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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學術圈的黑暗面

2024-08-10 22:15:20 作者: 員在
  第346章 學術圈的黑暗面

  接下來的時間,陸時集中精力完成《寫作的技巧——從零開始》。

  就這樣,又一個周四,《哈利·波特》第三部《阿茲卡班的囚徒》開始在《鏡報》的小說版連載。

  老規矩不變,一次性放出了三章,

  但對於如饑似渴的讀者來說,根本不夠看,

  報館還是被圍了。

  幸好此時的陸時和蕭伯納已經坐上了前往斯德哥爾摩的船,那些事都煩不到他。

  船先是到法國的加來港停靠了半天,隨後北上,

  11月中旬,越往北溫度越低,

  海面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蔚藍色,天空也是近似的顏色,仿佛被畫師精心調配過一般,浩渺且靜謐。

  可惜甲板太冷,不能久留,

  陸時和蕭伯納在俱樂部待著,和許多科學家、作家、社會活動家一起打牌、閒聊,十分愜意。

  作為學界扛把子的開爾文這一次又來了,

  他正在讀著《鏡報》,

  「陸,除了科幻,你的奇幻兒童文學寫得也很好啊。」

  蕭伯納笑,

  「那還用說?陸可是歐洲最炙手可熱的作家。」

  這時,愛因斯坦湊過來,好奇道:「話說,哈利將他的姑媽變成氣球,為什麼魔法部沒有逮捕他,部長福吉反而要安撫他?」

  這種問題都不用陸時回答。

  開爾文說道:「當然是為了維持穩定咯~」

  「啊?」

  愛因斯坦很懵。

  開爾文笑,

  「小天狼星越獄,福吉擔心哈利被小天狼星害死,所以便把他吹脹姑媽的事壓了下去。說白了,怕哈利死在外面,引起恐慌。」

  陸時暗自點頭,

  心想,

  老爺子是懂行的。

  第三部,

  福吉力挺哈利,壓下他在校外使用魔法的事,是擔心魔法社會恐慌;

  第四、五部,

  福吉給哈利潑髒水,是怕他把伏地魔復活的事大肆宣揚,同樣也是擔心造成恐慌。

  前後兩種態度看似不一致,

  實際上,目的沒差別——

  粉飾太平。

  愛因斯坦感慨,

  「沒想到兒童文學也有這樣的一面。」

  他說「這樣的一面」,指的是「政治的一面」。

  陸時笑道:「阿爾伯特,你可以保持單純。魔法部給出了官面上的說法,瑪姬姑媽被吹成氣球是哈利不能完全控制魔力而導致的不可控行為,所以不算在校外使用魔法。」

  愛因斯坦揉著前額,

  「總感覺不像是兒童文學了。」

  「兒童文學也是文學嘛~」

  開爾文感慨,

  「再說了,咱們在學術圈混的,這種事情……」


  他忽然轉向陸時,

  「陸,說起來,因為《全球高校排名》和影響因子的推廣,學術圈正變得更加急功近利。」

  說的是「更加」,

  表明學術圈本來就挺黑的。

  陸時哪能不懂?

  他說:「不可避免。」

  開爾文嘆氣,沒接茬。

  反倒是旁邊的海因里希·卡斯滕斯湊了過來,說道:「最近確實很嚴重。」

  他的德國口音很重,

  開爾文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說道:「你是普朗克教授的學生?我對你有印象。」

  卡斯滕斯點頭,

  「開爾文勳爵,沒想到你記得我。」

  他剛要繼續之前的話題,旁邊的普朗克便出言警告:「海因,別瞎說。」

  普朗克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之前,他因為提出了過於超前的「量子論」,認為物質的輻射能量並不是無限可分的,而是由最小的、不可分的能量單元組成,導致被很多物理圈的人攻擊,

  該觀點雖然現在正逐漸被接受,但他還是秉持謹言慎行的原則。

  他對弟子眨眨眼,用眼神無聲地說:「學術圈的黑暗面,少聊。」

  卡斯滕斯對導師當然是言聽計從,不準備再說下去。

  開爾文卻笑,

  「馬克思,你忘了我們為《朝聞道》做科學顧問的事了?你和阿爾伯特可是一點兒不給我面子。怎麼現在變得如此謹慎?」

  說著,開爾文環視一圈,

  「你看,周圍這麼多的同僚,正是我們敞開心懷交流的好機會,伱怎麼能沉默呢?」

  普朗克很無奈,

  心想,

  正是因為同僚多,所以才不能瞎說。

  但話已至此,好像也無所謂了,

  有開爾文這種學術圈的泰山北斗發話,哪還有什麼不該聊的?

  普朗克對弟子點點頭。

  卡斯滕斯早就在摩拳擦掌了,說道:「自從影響因子推廣,學生們一把鼻涕一把淚、點燈熬油地搞定實驗、論文,卻被人堂而皇之地摘桃子。這種事正變得越來越普遍。」

  開爾文大笑,

  「你沒說全吧?」

  卡斯滕斯有些尷尬,沒回答。

  開爾文說:「我替你講。他們不光要摘桃子,還會要求你感恩戴德。」

  「噗!」

  卡斯滕斯笑噴。

  陸時說:「普朗克教授肯定不是這種人。」

  「啊這……」

  普朗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當然不是。之前,我都是被壓榨的那一批。」

  他壓低聲音,

  「在柏林大學流傳著一首詩,『老闆一言兩語三要求,下位者熱切獻殷勤;下位者三令五申高標準,小嘍囉點頭哈腰笑攬活;小嘍囉胡言亂語瞎發揮,苦逼學奴一臉懵』。」


  現場一片沉默,

  「……」

  「……」

  「……」

  忽然,周圍爆發出大笑聲,

  「哈哈哈哈!」

  約瑟夫·湯姆生道:「這也太真實了!你們柏林大學人才真特麼多!」

  現場的科學家能笑出來,是因為他們已經度過了那段時間。

  而對於那些最卑微的學生,活都是他們做,卻一分慰藉沒有,甚至還要因為質量和進度被吹毛求疵,

  這就導致學生全都得是萬能工具人,

  什麼都干;

  什麼都會幹;

  並且隨時能幹;

  還得幹得符合心意。

  開爾文攤手,

  「這種事本就常見。現在變得更多了。」

  他又安慰陸時道:「不過,這不是《全球高校排名》和影響因子的問題。它們是好的,是各高校急功近利,執行壞了。」

  陸時表示有被安慰到,

  下次別安慰了。

  旁邊的蕭伯納多少有些好奇,

  「爵士,倫敦政經是文科、商科院校,這種事比較少。所以我不太熟悉……」

  開爾文詫異,

  「很少嗎?」

  在他的印象里,社科類類似的問題也很多。

  蕭伯納咳嗽幾聲,說:「也有吧,只是模式不同。我就是比較好奇,你們說的這些,有沒有具體例子?」

  開爾文被問得無語了,

  「蕭老弟,你想幹嘛啊?曝光?有例子我也不能隨便說啊。」

  蕭伯納嘿嘿一笑,

  「聽故事嘛~」

  開爾文白了對方一眼,

  「你也是有夠無聊的。」

  沒想到,陸時也湊熱鬧,慫恿道:「反正咱們在俱樂部閒聊,你隨口一說,我們隨耳一聽唄~」

  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

  開爾文沉吟,似是在斟酌。

  結果,旁邊的威廉·康拉德·倫琴搶先道:「我來!我講一個蘇黎世……咳咳……我講一個某黎世工業大學的故事。故事不保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周圍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

  「不愧是倫琴教授啊!」

  「人家去年的諾獎得主,功成名就,怕什麼?」

  「說的也是。」

  ……

  還有些好事者,給倫琴倒了一杯威士忌,說道:「威廉,你先喝幾口,放開講。」

  眾人聚攏在一起,就像聽故事會。

  看到如此大的陣仗,倫琴還真有些犯怵了,

  他不由得猛灌一口威士忌,之後才說:「我要講的是親身……親耳聽來的故事。說的是某學生,因為對某學科的熱愛,毫不猶豫地一頭扎入了相關的科研工作。當時他有多熱愛呢?用他老闆後來的話形容,『你當時還是很有熱情的』。」


  聽到這話,眾人瞬間懂了,

  所謂「你當時還是很有熱情的」,

  言外之意就是,「為什麼後來就越來越懶散了呢?」。

  有人小聲道:「威廉,你實話實說,故事裡的『某學生』是不是你自己?」

  一句話給倫琴干沉默了,

  「……」

  現場氣氛變得詭異。

  片刻後,那個提問的人又道:「威廉,你就當我沒問。」

  眾人白了他一眼。

  倫琴輕咳一聲,繼續道:「總之,那個學生確實熱情滿滿,對學術有很高的追求。那時,他以為,只要努力,就沒有做不出的成績!」

  蕭伯納問:「然後呢?」

  倫琴不由得嘆了口氣,

  「後來事情是怎麼發展的,在場的很多人能猜到,因為大家做科研的軌跡都差不多,八九不離十。」

  他伸出一個指頭,

  「首先,實驗缺少一些設備,沒有設備就沒法作出好的實驗結果。但老闆手握資金,卻就是不願意購買。實驗室就像一個小作坊,全是手工打制的替代品。你想想,實驗結果的分散性得多大?!」

  聽到「分散性」這個詞,

  在場懂物理的都確定,故事的主角便是倫琴本人。

  更何況,倫琴在蘇黎世工業大學當助教的時候確實蹉跎了一年歲月,後來到維爾茨堡工作,情況才有所好轉,

  他的經歷和他講述的故事也對得上。

  倫琴攤手,

  「分散性大,最後我……咳咳……那個學生自己對結果都不信。這樣慢慢做下來,他從懷疑老闆到懷疑科研,再到懷疑自己。擔心是自己能力不足,而不是因為設備不行。」

  說著,倫琴又喝了一口酒。

  普朗克拍拍他的肩,

  「我懂你。」

  倫琴搖頭,

  「可別。這又不是我的故事,你有什麼好懂我的?」

  「嗯。」

  普朗克嚴肅點頭,

  「我懂你。」

  倫琴一陣無語,

  心說,

  自己剛才給故事施加的各種偽裝算是徹底失敗了。

  他問普朗克:「普朗克教授,看樣子,你也有故事要講咯~」

  普朗克沒想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我也分享一個某尼黑大學的故事?」

  倫琴鬱悶,

  「你非得講慕尼黑大學嗎?」

  從1900年開始,倫琴就在擔任慕尼黑大學物理學教授和物理研究所主任,

  他說道:「要不,我迴避一下?」

  普朗克說:「迴避什麼?我說的是某尼黑大學,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

  倫琴一陣無語,


  「那我一會兒再講個某林大學的。」

  普朗克就是柏林大學的。

  現場的氛圍一下子就變了,從訴苦大會變成了互相揭老底。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圈子裡的事,根本就藏不住。

  一眾教授開始沉思,準備彈藥。

  普朗克繼續道:「當時,某學生在某尼黑大學接觸到了一個給企業做的項目。」

  聽他的意思,這個項目類似橫向課題,

  此類課題一般是企業的委託課題,包括科學研究類、技術攻關類、決策論證類、設計策劃類、軟體開發類等。

  陸時好奇,

  「簽合同了嗎?」

  普朗克說:「能不簽嗎?6年的合同,卻讓人在3年內做完。」

  「Shiit!」

  開爾文暗罵一句:「真不是東西。」

  普朗克點頭,

  「確實,真不是東西!學生完全搞不懂,項目當時是怎麼申請下來的。」

  倫琴笑道:「真搞不懂嗎?」

  只能說,懂的都懂。

  普朗克繼續道:「總之,項目里涉及到大量實驗室無法完成的實驗。學生累死累活地做了能做的,隨後找到老闆,說明有些確實是搞不定。誰能想到,老闆認為無所謂,他們沒做,別人做了就行。」

  這話說得很含蓄,

  但在場的都是有生活經驗的人,明白老闆的意思,

  簡單來講,就是抄別人成果。

  倫琴說:「結題了吧?」

  普朗克點頭,

  「當然結題了!沒結題的話,他早就下台了,怎麼可能接著在你手底下的研究所混吃混喝?」

  倫琴捏著下巴琢磨,

  「嘖……我知道是誰了。」

  陸時看得想笑,

  感覺某位教授可能會因為今天的吹牛扯皮丟掉工作。

  他拿出了筆記本,開始記錄剛才聽到的事,想著或許是不錯的題材,可以在《鏡報》的訪談版找教授們溝通,讓民眾也能了解神秘的學術圈。

  但其他人對他記筆記的行為會錯了意,

  開爾文道:「陸,你又要寫作嗎?和上次的《朝聞道》一樣?」

  去年,陸時就是看開爾文、愛因斯坦、普朗克討論,才決定寫《朝聞道》的,

  所以這次的行為難免引人誤會。

  眾人瞬間聚了過來,

  「陸教授,你要寫小說?又或者是戲劇?我能客串嗎?」

  「對對!我也要客串!我可以給你講巴黎……某黎大學的事,我知道很多!」

  「那我更可以講了!英國佬這種事多得離譜。」

  「你說的對,『大英在不當人這方面,向來是不當人的』。」

  ……

  他們都表現得極為熱情。


  陸時有些懵,

  「為什麼你們覺得我要寫小說或者戲劇啊?」

  倫琴說:「陸教授,你最擅長的便是諷刺了,而學術圈的這些事,非常適合作為諷刺的對象。」

  蕭伯納也附和:「我也覺得。」

  陸時:???

  「老蕭,你剛才還說,『倫敦政經是文科、商科院校,這種事比較少』,怎麼現在又忽然知道學術圈的黑暗面了呢?」

  蕭伯納說:「我又不是沒耳朵。剛才聽得一清二楚了嘛~」

  倫琴順著話題說:「而且,推廣《全球高校排名》和影響因子固然利大於弊,但看到弊端存在,陸教授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人,肯定想將那些黑暗暴露在陽光下。」

  眾人齊齊點頭,

  「沒錯!陸教授是個富有責任心的人!所以我們才覺得你會寫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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