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清自馬車裡探出頭,右手輕輕一動,一條青綠色的東西就飛了出去。
落在老太婆的腳邊,隨後緊緊的纏在了她的腳腕上。
奕奕自馬車裡探出小腦袋,指著老婆子的腳驚訝的說:「呀,老婆婆,你在腳上養蛇啊?」
此時老太婆也感覺到了腳上的不對勁,坐起來一看,見腳腕上纏著一條小鐮刀把子一樣粗細的青綠小蛇。
那蛇頭呈三角形,正嘶嘶地吐著信子,仿佛在想要從哪裡下口一樣。
那婆子被嚇得七魂丟了六魄,尖叫著跳起來,拔腿就跑,速度那個快,活像被蛇追似的。
全然想不到,幾秒鐘之前,她還在地上打著滾,嚎叫的起不來。
幾個目睹了這一切的路人,面面相覷。慶幸馬車裡的這位夫人是個幸運的。
否則讓這刁婆子賴上,只怕沒有十兩八兩銀子怕是脫不了身。
見刁婆子跑了,小荊收回自己的枝條,溫順的纏回到蔣禹清的手腕上,做回那個完美無瑕的「綠玉鐲子。」深藏功於名。
馬車順利的到了泰安農莊。
長輩們見到他們的到來十分高興。
尤其是太上皇,第一時間就拉走了奕奕。
皇家重嫡長子長孫,太上皇也不例外,雖然他也很喜歡雙胞胎,但在他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奕奕。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自打蔣禹清回宮後,就搬來了農莊。
除了雙胞胎滿月時回宮小住了幾天,之後就又搬了回來。
每天跟著農莊裡的老頭老太太們摘摘果子種種地,日子過得不要太逍遙。
時值九月下旬,老兵們自己改良培育的晚桃也成熟了。
一群人挑好的摘了一籃子回來,在溪水裡洗乾淨,又起身去棗園,打算去打些秋棗。
還沒到,老遠就聽到棗園裡鬧哄哄的。
一個老兵跑來報告,棗園裡抓到一個偷棗的老賊,打了大半背簍的棗。
老兵們拿住她,她就撒潑打滾,眾人也拿她無可奈何。
眾人趕過去一看,蔣禹清立刻笑了, 吆,還挺眼熟。
太上皇后見她這般表情,就問她:「清寶,你認得她?」
蔣禹清笑了笑:「算不得認識,兩個時辰之前剛見過。
我在來農莊的路上,這婆子突然躥出來往我的馬車面前一滾,企圖碰瓷,結果被一條蛇給嚇跑了。
沒想到這會兒她又偷到我的農莊裡來了。」
太上皇后立即明白了:「合著是個老刁民。且不必跟她廢話,直接送官法辦就是。」
原本正在撒潑的刁婆子被嚇住了,立刻大聲喊道:「你說送官就送官啊,你以為你是誰?」
太上皇后憐憫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確實不是誰,只不過這江山是我家的而已。
你來偷東西之前都不曾打聽打聽,這是誰家的嗎?」
立即有個老兵大聲的呵斥她:「放肆,太上皇后面前容不得你撒野。」
刁婆子被嚇了一跳,接著大聲的吼道:「喊什麼喊!你以為老婆子是被嚇大的嗎?
她要是太上皇后我就是太上皇后她娘。」
這樣不知死活的老婆子,老兵也是第一次遇到。
太上皇后被她氣到了,直接下令掌嘴。
兩個老兵立刻一左一右摁住了刁婆子,太上皇后的貼身嬤嬤袖子一擼上手就打,半點的不留情。
噼噼啪啪的巴掌聲,掌掌到肉,直打得這刁婆子,喊都喊不出來。
直打了三四十嘴巴,太上皇后才下令停手。
但見這老婆子「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裡頭混著好幾顆或白或黃的牙。
蔣禹清估摸著她這一口牙怕是沒剩下幾顆好的了,臉也腫的跟發麵饅頭似的,亮汪汪的。
老兵說這婆子肯定不是周圍的。
周圍村子裡都知道咱們這兒住著貴人,無事輕易不會往這裡來,更別說來這裡偷東西了。
老胡氏也說:「這周圍村子裡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太我都認得。
這刁婆子這般眼生,肯定不是這周圍的,得好好查查。」
蔣禹清於是派了身邊的侍衛:「送去大理寺好好查查。」
於是侍衛便押著這婆子走了。
第二天大理寺就派人來送消息:「這婆子是個實實在在的滾刀肉。
坑蒙拐騙,偷東西,碰瓷兒,樣樣來。
因為吃虧的次數多了,周圍的人都認得她,遠遠見著她便躲了開去。
因此得逞的時候越來越少,她這才選擇了在城外下手。
但有一點,達官貴人的馬車,她是萬萬不敢去碰的,因為這些人心狠手辣,但凡惹著他了,會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吃過虧後,她後來都是偷東西的多。
因為每次偷的都是三瓜兩棗之類不值錢的東西。
所以被抓到之後,了不起打一頓,便又把她放了。
這次之所以找上蔣禹清,應該是看她的馬車太過「簡陋」了,尋思能成功的機率比較大,沒想到卻讓條蛇給破了功。
刁婆子聽說泰安農莊出產的果子特別值錢,這才打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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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婆子之所以這麼混不吝,是因為帶著個殘疾兒子。
他們是年初的時候來的京城。
她家的兒子也不知得罪了誰,雙腿被人從膝蓋處斬斷。
每日裡只能坐在一張木輪椅上,性格很是陰沉,鮮少同人說話。
不過有一件事,小的覺得很奇怪。這婆子明明說的一口流利的官話。
我偶然聽到她兒子同她說話,卻像是西南那邊的,東女國的方言。
而且她兒子的耳朵上還打了耳孔,我們中原人男人是斷不會在耳朵上打耳孔的。」
蔣禹清聞言,擰了眉毛:「你確定?」
大理寺的官差道:「小的確定。小的從前在羽林衛,後來受了傷不能再在羽林衛當差,這才調到了大理寺。
小的在羽林衛當兵時,曾多次奉命守衛國賓館,其中就守衛過東女國使臣的下榻之處。
故而聽得出他們的語言。」
「做得好,你是個細心的。」蔣禹清很是讚賞,親自賞賜了他一錠銀子。
「這怕不是個簡單的,回去後告訴你的上峰,找幾個人盯著這對母子。
最好是會東女國語言的,搞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此有何目的?」
「喏!」
臨走前蔣禹清又把剛剛摘下來的一筐子桃子給了他:「拿回去,給兄弟們分著吃!」
那官差高興的接過,隨後告辭離去。
蔣禹清在泰安農莊一連呆了十來天,直到景衍再三催促了,這才帶著孩子們回宮。
回宮後,蔣禹清把這件奇怪的事情講給了景衍聽。
景衍聽完後,若有所思,隨即拉著蔣禹清去了御書房。
從一堆密折里翻出一本來遞給蔣禹清:「你且看看這個。」
密折里說的是東女國女王的兒子,不滿國家長期被一群女人統治,發動叛亂。
失敗後被俘,被關押三個月後失蹤。
摺子里說,這位東女國王子的雙腿受傷嚴重。
「你懷疑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這個失蹤的東女國王子?」
景衍點點頭:「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人通常警惕性很強。
大理寺下屬的小差役,能力到底差了些,我再另外派人去盯著他們。」
她贊同的點了點頭:「這樣更為妥當些。」
蔣禹清回宮第二天,陸氏進宮看她,說她嫂嫂趙顏娘家的隔房庶妹,永寧伯府的三小姐明兒出嫁。
聽說嫌棄嫡母給的嫁妝少,昨兒很是鬧了一場。
永寧伯不知內情,就去找永寧伯夫人問話。
永寧伯夫人當即讓人喚了那個庶女來當面對質。
「你說我給隔房侄女的嫁妝比你們姐妹兩加起來都多。
你大姐姐是我們永寧伯府的嫡女。
照規矩,公中給她的那份嫁妝本就比你們厚,這是其一。
其二,她嫁的是國公府世子,這是高嫁,按照規矩公中的這一份兒自然又得厚三分。
其三,你們大姐姐的母親,咱們侯府的二夫人,出自江南世家大族,又是嫡出女。
當初進門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她只此一女,這些東西理所當然得歸她的女兒。
再加上你們大姐姐的父親,這些年在外征戰,所積攢下來的東西,這嫁妝自然豐厚。
你們憑什麼跟她比,指著我嗎?
我名義上是你們的嫡母,可到底隔著一層肚皮。
今兒我就把話放在這裡,我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我的兒孫的,你們就別想了。
想多要嫁妝,尋你那殺豬匠家出生的姨娘去。
我自認不是刻薄的主母,平日裡你們吃喝穿戴,都是照府中的規矩來,從不曾剋扣。
你們姐妹二人卻如此不識好歹。
你二姐出嫁的時候找我鬧了一場,你出嫁又來找我鬧。
我倒要問問,你們的姨娘到底是怎樣教女兒的,這又是哪家的道理?」
罵完了庶女,永寧伯夫人又炮轟永寧伯:「還有你這個好丈夫,好父親。
把個小妾和庶女縱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讓嫡母多管,如今一個兩個的卻跑來和嫡母大小聲,這又是哪裡的規矩?
傳出去滿京城都會笑話死咱們家。一群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永寧伯夫人罵完,氣沖沖的走了,徒留下尷尬的永寧伯愣愣的站在原地,面色青紅交加。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狠狠的瞪了庶女一眼:「還不滾,再鬧,一文錢也不給你!」
庶女只好哭哭啼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