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被砸穿,成袁疾連大聲呼喊的勇氣都沒了,全身心的朝著遠處奔逃。
四周有好奇探尋望來的目光。
但不等有人出聲,裴道野已經壓低聲音厲喝:「閒雜人等滾!」
數張符紙丟出,法術光芒兇猛亂竄。
有年輕人被他這種不客氣的話氣到,本就想要一展身手,但還是被身側的中年人一把拉住,驚呼道:「此人符道極強,別給你爹我找麻煩!」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裴道野已經追著成袁疾逃到了坊市西南處的人造湖前。
「砰!」
血肉和利器狠狠碰撞。
黑暗中,完全看得見爆散開來的氣浪。
在這種歇斯底里中,裴道野整個人的身子只是輕輕晃動了一下,便已經舉步上前。
反觀成袁疾……
在被裴道野一劍砸中之後,貫穿性的力量已經當場粉碎了他半邊身子,余勢不減的轟入他的五臟六腑。
巨力裹挾成袁疾狠狠砸中牆壁,煙塵簌簌下,他滿臉驚容,只能用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驚駭求饒:「別殺我……你如果殺我,司察院一定會第一時間查你……你也跑不掉,如果你放我一馬,我此後會離開封國,絕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相信我。」
裴道野居高臨下。
眼神冷漠。
「我只相信死人。」
「你——」成袁疾有心還想說出其他話。
但裴道野的大手已經扣下,掌心的魂印以霸道、蠻不講理的姿態狠狠蓋壓下去。
……
內景地中。
成袁疾以為自己死了,可睜開眼卻看到猶如神靈一般的偉岸身影站在他面前。
他還以為是玄山門的長老顯靈,連忙呼救。
但……
「轟」的一聲。
大腳落下!
神魂崩裂!
成袁疾到死想不明白,為什麼老祖要殺他!
一塊神魂碎片被裴道野用手抓住,頃刻間煉化。
但讓他倍感失望的是,這傢伙記憶最深刻的畫面,竟然是他師娘!!!
「……」
裴道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段禁忌之戀。
「長得人模狗樣,沒想到……還是人不可貌相。」
拽起儲物袋。
一張符紙落在成袁疾身上,當場融於地面。
裴道野迅速離去。
幾乎前後腳的功夫,便有玄山門的修士出現,幾人臉色凝重。
「確定是成師兄嗎?」
「看身形有些像。」
「成師兄這是得罪了誰?我看那人出手相當狠辣,光是劍符就扔了十二三張了吧?」
「不止。此人怕是修為超高的符修,敢在我們玄山門眼皮底下如此,也是囂張至極。」
「應該不至於殺人……」
「還沒找到成師兄的下落嗎?」
「沒有,莫不是被擄走了?」
驚咦聲中,裴道野早就已經返回酒樓。
路過前台還故意被店小二撞了一下,酒壺和酒杯摔落在地,聲音脆響,一度還讓討論剛才大戰的眾人都紛紛看來。
見小二也不道歉,想跑,裴道野一把將對方扯住:「酒灑我一身,就這麼走了?懂不懂事?」
「對不住對不住……」
管事的被驚動,一來便朝裴道野道歉,最後還是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給他打了半折,這事才算徹底翻篇。
回了房間,羅離正揉著眉心有些痛楚。
見裴道野回來,這才聲音嘶啞道:「我怎麼聽到樓下在吵?」
裴道野搖搖頭:「估計又是江湖仇殺。」
「你這衣服怎麼了?」羅離忽然瞧見裴道野身上大片潮濕。
裴道野只能無奈將店小二走神將酒灑到自己身上的事說了出來,好在聽到店家給打了折,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還是抱怨道:「他們也太不小心了。」
「我本也不算為難他,結果扭頭就走,連句道歉也沒有,要不是管事的識趣,今後我都不打算再來這家店了……」
兩人說話間離開了酒樓。
街道上不少人都在討論些什麼,指著對面的閣樓,羅離瞧上了一眼。
巧的是。
正好玄山門那邊來了人,一看到裴道野和羅離,便上前笑著問候:「羅師弟,裴師弟。」
羅離盯了對方半響,還是裴道野先出聲道:「簡師兄,這麼巧?」
「也不巧,我這奉命過來調查,說是成袁疾在此處遇襲……」簡如海說話的時候看著裴道野,臉上帶著笑。
「成袁疾?」羅離卻是不知此人。
裴道野也是愣了下:「成師兄?」
「師弟剛才沒有聽到動靜嗎?」簡如海旁邊有個中年修士問道。
「自然是聽到了,不過著急撒尿哪顧得上這些。」裴道野搖搖頭。
他和羅離都是一身酒氣,說的話也是合情合理。
還是羅離出聲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就別打擾簡師兄他們查案了。」
裴道野見狀便朝著簡如海他們抱拳告辭。
等他二人離去。
先前詢問裴道野話的那名中年人湊到簡如海身邊,低聲道:「師兄覺得他們兩人有沒有嫌疑?」
簡如海目光平靜,臉上的笑容已經斂起:「我只看證據。」
說完大步走上前。
大手一揮:「封鎖現場。」
……
羅離路上還在說當今這世道,大家的心都浮躁起來了。
「好好修煉便是了,實在不懂為什麼非得喊打喊殺。」
「是啊,如今天妖之危還不曾解除,實在不懂為什麼非要內部你死我活。」
裴道野嘆口氣。
成袁疾這個人本身就對自己包藏禍心,也是通過記憶畫面中的一部分,他才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這人就對自己不喜歡。
「沒想到……我這陰差陽錯的反倒是因為謝師姐。」
成袁疾曾向謝湘凝表示出想要結成道侶的意思,結果被謝湘凝果斷拒絕,此後卻聽聞謝湘凝對裴道野這個外院弟子多加示好……
「男女之愛,人之常情,可問題在於這成袁疾一葉障目,將我同謝湘凝之間純粹的情誼想成了其他……」
「倘若他為人正直,自然不會仇視我。」
「可偏偏此人……欺師滅祖,又心懷不軌。於此……我殺他便是替天行道。」
告辭了羅離,裴道野返回住處。
成袁疾的儲物袋早被他丟進了內景地中,也是防止被人發覺,心念一動,裴道野便進入內景地中。
將成袁疾儲物袋中的東西紛紛倒了出來。
靈丹倒是多,光是築基丹這種檔次的靈丹就有四十多粒,不過要換作是半年前,裴道野還會視若珍寶。
現在……
「也就馬馬虎虎吧。」
成袁疾的法器品質倒是不錯,中等偏上。
此外還有不少修行功法。
不乏有顛鸞之術,上面還有這兄弟詳細的註解。
裴道野看的也是有些心頭火熱。
「這傢伙……不去當採花賊真是可惜了。」
丟開這低級術法,他將最後一個精心保存的冊子拿起,皮質手感摸起來便覺得與眾不同。
結果又是雙修的邪門法術。
把裴道野直接看無語了。
「這老小子滿腦子除了顏色,就沒點正常東西了嗎?」
隨手將冊子丟開。
不過過了會,他就擦了擦上面的灰塵,放進了內景地中。
這一夜。
裴道野安心修煉。
而有些人卻睡不著了。
聽聞成袁疾在坊市內受到襲擊,他那一脈的師兄弟都自發前來,大師兄守在師父門前。
倒是貌美的師娘先一步走出,有條不紊的安排,說是要讓兇手血債血償。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這個當師娘的有多體恤弟子。
只不過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當貌美師娘收到一件自己的內衣時,就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裴道野沒有立即動手,只是小火慢熬。
事實上,煎熬的並非是他,而是那位貌美師娘。
……
「簡師兄,我仔細復盤了一下,那日成師弟出事的地點與那位裴師弟吃飯的地點很近……」
中年修士低聲說道。
簡如海看過去:「直接說你的懷疑。」
中年修士垂首,低聲道:「我懷疑這二者之間有所關係,但具體說不上來,反倒像是成師弟在跟蹤那位裴師弟,為什麼跟蹤?為了報復?我聽聞在南華國的時候,成師弟曾在裴師弟手裡吃了虧……」
有些話他沒有說完,但已經顯而易見。
簡如海陷入沉默,面前的茶水升騰出雲汽:「除此之外呢?」
「但問題就在這裡,我詢問了客棧的夥計,裴師弟當時與店小二起了衝突,也是在成師弟被刺殺的時候,所以這也就排除了是裴師弟動的手。」
旁邊有人卻驚喜說道:「那這件事的脈絡就已經很完整了,成袁疾不知道出自什麼目的,疑似跟蹤裴道野……或者是羅離。結果卻被自己的仇家盯上……」
大家都很同意這種猜測。
當然,目前還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成袁疾當日是在跟蹤裴道野,不過他有意隱瞞自己的行蹤出現在坊市……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些許不同尋常。
案件從追殺兇手逐漸多出了一個偵察成袁疾身份……很快,這把火就燒到了那位貌美師娘那裡,一時間簡如海不敢繼續查了。
而反觀裴道野已經從耿麓長老那裡得到了加強版血鎧,當天便帶著司察院提供給的情報離開山門。
三名目標。
還都不在封國境內,這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他沒辦法回來。
沒想到剛回山沒幾天,先殺了個刺頭不說,又得外出做髒活。
取出一塊劍膽石,裴道野將其煉化吸收了之後,墨靈舟已經駛離封國。
鬼知道這個叫陳嵩的傢伙是怎麼從越國一路往北逃,要不是他加速截停住了對方,裴道野甚至都以為自己馬上又要回八水縣,給老秦他們一個驚喜。
「玄山門的人?還真是狗皮膏藥!」
臉上有刀疤痕跡的陳嵩一臉猙獰,他從一開始就發現裴道野跟著自己,直到現在徹底確認裴道野就是在跟蹤自己。
如此稚嫩的跟蹤手段,他心頭嗤之以鼻。
更多也是惱火。
不就是殺了玄山門兩個弟子嗎,怎麼就這麼跟自己過不去,遲早要滅了這玄山門。
但……
裴道野不緊不慢的拿出畫像對比了一下,平靜道:「封國的環境不好嗎?怎麼想著跑這麼遠?是要去南華國?」
這種像是老熟人拉家常的語氣也讓陳嵩覺得匪夷所思,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定是瘋了。
一言不發。
猛地催動法訣,揚手打出一面法旗。
頃刻間,肅殺之氣,猶如烏雲鉛垂,剛雨過天晴的清新氣息一掃而空。
赤紅色的精鐵旗杆,挑著一面漆黑的大旗,紅色的「殺」字筆劃如劍,幾乎瞬間就要從旗幟中衝出去。
煞意森然涌動,頃刻好似一隻無形大手,攪弄四周的空氣凜冽冰寒。
裴道野算是明白這人為什麼明明能夠在一重天的時候就能接連滅殺玄山門的一重天弟子。
何況,眼下這人釋放出來的氣機分明已經是二重天。
裴道野卻不在乎這些。
他只是在想,此人修為是二重天,但情報上卻顯示他只是一重天……
究竟是此人剛巧才突破,還是說司察院那邊出了問題?
思索這些的時候,裴道野站在原地。
陳嵩滿臉獰笑和狠辣,他是殺人如麻的劫修,於他而言,什麼玄山門不玄山門的。
擋了爺的財路那就照殺不誤!
天大地大,又不是玄山門一家獨尊。
大不了跑到玄陰宗的地盤,總不能玄山門為了殺自己,敢讓自己的弟子如此冒險。
可偏偏他低估了裴道野的實力。
別說他是二重天的築基士,就算是三重天的築基士那又何妨!
被人當作嚇傻了的裴道野只是輕輕抬手,大雷破邪劍陣當即便被啟動。
他連陣御九重解都懶得開。
因為只這一手劍陣,便足以鎮殺宵小之輩!
一道道快如閃電的劍芒從他身側的虛空中掠過,森然的劍芒要比起陳嵩釋放出來的煞意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
以至於陳嵩此刻猙獰的表情在剎那瓦解,瞪得滾圓的雙目無聲中透露出歇斯底里的驚駭。
這麼強?
玄山門搞什麼鬼!
為了殺我至於派出這麼強的劍修嗎?
他就像是拼命在水裡游泳的溺水者,瘋狂擺動雙臂想要退出劍陣籠罩的範圍內。
但無論他如何拼命,都無法擺脫裴道野的這一手劍光。
「嗤啦!」
法旗被震飛。
下一秒,一隻手雲淡風輕的扣在了陳嵩臉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