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女王踩我
蘇玥所演奏的伯恩斯坦單簧管與管弦樂團,相比較第一首作品,德彪西的單簧管與管弦樂團而言,難度上要簡單許多。
即便說伯恩斯坦本人是現代派的作曲家,指揮家,音樂家。
按照道理而言,現代派寫作出來的東西會相比較古典的作品會更難一些,現代派會為了音樂的和聲感覺,而使用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演奏技巧。
甚至會有那麼一些違反正常人類的行為。
但是說到底,這一首作品只不過是伯恩斯坦寫作出來的習作,也是伯恩斯坦所寫做出來的,極為前期的一首作品。
難度肯定沒有辦法和那種真正的現代派作品相提並論。
他的注意力也會放在旋律上更多一些。
畢竟對於一名非職業的作曲家,一位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音樂的表達和音樂發展的指揮家,音樂好聽才是他所希望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首作品的難度較低,蘇玥才可以將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音樂的表達上。
她沒有看向陳秋,而是自顧自地拿起手中的單簧管。
與之前不同。
這一次是她來帶節奏。
氣息緩緩地向著單簧管之中推進。
氣息隨著簧片的顫抖,撞擊在單簧管的腔體之上,輕柔地從管口流出。
笛聲吹響。
曲聲婉轉。
音樂聲,在此時響起。
將眾人對於蘇玥第一首作品的印象逐漸抹去。
也讓眾人安靜下來,認真地聽著蘇玥的演奏。
聽著耳邊的音樂,感受著那股音樂的美感,他們不得不承認。
相比較之前第一首的單簧管與管弦樂團所表現出來的朦朧感,蘇玥在這第二首作品上表現出來的音樂敏感度更強。
不僅如此。
因為第一首作品可以算是單簧管與管弦樂團的合作,蘇玥的音樂之中還有許多管弦樂團的部分。
而現在。
因為是單簧管與鋼琴的改編。
蘇玥的個人特色會被體現的更為明顯。
僅僅只是幾顆音的出現,便讓在場所有人的耳朵為之一亮。
吳健海更是如此。
作為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首席。
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的首席。
吳健海非常清楚一位這樣的單簧管藝術家對於交響樂團而言,有多麼重要。
不管是第一首作品所表現出來的,對於交響樂團的幫助,個人特色與交響樂團風格的融合。
又或者是說第二首作品所表現出來的個人實力,個人音樂色彩,還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這些無一不說明了蘇玥的實力。
和聲交響樂團,在這位單簧管首席的幫助下,已經無敵了。
最起碼,在他的心中無敵了。
但是,他沒有看向蘇玥,而是望向陳秋,目光變得溫和。
蘇玥的聲音與樂團的聲音融合在一起。
他能很清晰地聽到陳秋在其中做出的努力。
陳秋作為一名指揮,他在努力地融合樂團與蘇玥。
樂團里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每個人的特色也是不同的。
即便很多人的特色比較微弱,很多人聽的不是那麼清晰。
即便很多人的特色實際上是對於某些頂級音樂家的模仿。
但是說到底,樂團里的聲音永遠不可能都是同一種。
但是在陳秋這裡,他所聽到的音樂卻不一樣。
他聽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音樂。
他聽到的是所有人的聲音被陳秋梳理,卻儘可能向著同一個地方發展的聲音。
所有人的色彩在陳秋手中融合,變成了現在吳健海,以及在場眾人所聽見的色彩。
這些色彩包裹著蘇玥,在蘇玥的周圍漂浮,幫助她的音樂前進。
甚至有一種要將蘇玥的音樂同化的感覺。
但是。
並沒有。
蘇玥的音樂並沒有被樂團同化。
陳秋控制著樂團緊密地貼著蘇玥,卻不讓他們對蘇玥產生任何影響。
兩者在共舞。
舞台上的音樂在舞蹈。
釋放著他們對於音樂的理解
彼此影響下,卻又似乎毫無影響。
他只是感覺一切都是如此唯美,如此輕柔。
氣息的婉轉如同百靈鳥的歌喉。
吳健海無法尋找出最為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所聽到的一切。
陳秋帶著樂團和蘇玥的演奏,讓他有些迷茫。
他甚至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老指揮。
當時樂團在演出的時候,老指揮和樂團似乎也是和現在的和聲交響樂團一樣。
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間隙。
大家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他們所演奏出來的一切協奏曲。
不管是華國風格的作品,又或者是歐洲古典音樂,再或者是現代派作品。
似乎也都像是和聲交響樂團現在一樣。
只是可惜。
時光荏苒。
老指揮已經不在了。
他也已經老了。
他只能一個人守著已經徹底破碎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傳統繼續走下去。
然後帶著那份死守,一起被火焰吞噬,燃燒成灰,埋入大地。
甚至可能用不了那麼久。
距離他退休已經沒有多久。
等他退休後,他不再拉琴後。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就可能在海城歌劇院一代接著一代的影響下,徹底消散。
「老大……」
吳健海低聲喃喃。
他感覺自己眼睛有些濕潤。
他從海城和聲交響樂團身上看到了年輕時候海城廣播的影子。
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海城和聲交響樂團比他們海城廣播,更富有衝勁。
也更和諧!
或許,很多人並不承認。
不管是和聲交響樂團那邊,又或者是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這邊。
大家可能對此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但是吳健海想說……
這是傳承。
這是一代代的傳承。
陳秋的和聲交響樂團完成了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遺願。
吳健海見過過去的和聲交響樂團。
見過新成立的海城愛樂。
也見過其他奇奇怪怪的交響樂團。
每一支能夠打出名聲的交響樂團都有自己的特色。
但是能像和聲交響樂團這樣。
真正意義上構建起和聲的特色。
將音樂用和聲來詮釋。
不管是友情,熱情,又或者是激情。
都融合入音樂之中的。
只有和聲。
海城廣播之前試驗過類似的演出內容。
他們之前也有一點和聲交響樂團的特色。
不過很明顯,他們並沒有將其徹底凝聚成形。
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永遠都沒有辦法聽到那樣的音樂。
現在能在和聲交響樂團身上見到他們努力過無數次卻一直沒有辦法成功的音樂。
吳健海真的感覺到了傳承。
這種如同渾身電擊一般的感覺,他之前從未感覺過。
他甚至有些想要淚流滿面。
他有點想他之前的老指揮了。
還有,之前跟著他一起在音樂廳奮鬥的那些人。
曾經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邊上的一位海城歌劇院的小提琴樂手不明所以,看著吳健海,滿腦子困惑,小聲問道。
「吳首席,這一首作品這麼催淚嗎?我咋沒有感覺啊?我感覺好像就是很簡單的厲害而已啊,沒有那麼……潸然淚下吧?」
「嗯?」
吳健海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是一個人,自己身邊還有一群人正在跟著自己一起聽音樂會。
他連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淡然地開口道。
「不,沒什麼,只是有些困了吧了,老年人睡眠早,很正常。」 「啊?哦哦,這一首作品應該快要結束了,等下吳首席您可以回車上睡。」
「我知道。」
吳健海頷首,並沒有特別多的表示,只是繼續盯著面前的和聲交響樂團。
此時此刻在他的眼裡。
自己所看到的並不是和聲交響樂團。
而是曾經的,不用勾心鬥角,只需要一直往前衝鋒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雖然大家可能最終的成績也就那樣,並沒有衝到特別高的位置。
但是很明顯。
那段時間的快樂是無可比擬的。
他希望,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也能繼續這麼快樂地演奏下去。
將他們的音樂就這麼傳遞下去。
然後想著更高的方向前進。
他的嘴角不由上揚。
他很高興,自己今天能來聽到這樣的一場演出。
一場,能讓他回憶起過去的演出。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些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分配過去的老人,也同樣如此。
他們之中的部分人也會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還有一些人則是開始幻想自己的未來。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相同。
但是他們相同的,便是認可和聲交響樂團。
和聲交響樂團,確實是他們所聽過的,最為有趣的交響樂團。
也是他們聽過,最能實現他們未來夢想的交響樂團。
他們由衷的希望和聲交響樂團能繼續走下去。
帶著他們的希望走下去。
像和聲交響樂團這樣。
純粹的,完全由一群年輕人對著世界巔峰衝擊,努力釋放著自己青春熱情的交響樂團,已經不多了
所以。
如果和聲交響樂團能夠成功。
那麼便證明,他們曾經選擇的路沒有錯。
他們的過去,有了新的價值。
……
這些是海城廣播那群舊時代遺黨的想法。
這並不代表其他那些新時代人的想法。
巴登巴登音樂節那邊來的那群人,只是有些感慨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越來越強,這位名為玥的單簧管音樂家實力非凡。
和聲交響樂團的未來不可估量。
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一些薩爾茨堡音樂節的負責人,則是在想著他們的邀請果然沒有任何錯誤。
這位名為蘇玥的單簧管藝術家足以配得上他們音樂節的檔次。
之後完全可以繼續邀請。
聽說蘇玥是薩賓梅耶的學生。
他們邀請蘇玥也能給予薩賓梅耶一些善意。
回頭說不定能讓薩賓梅耶也同樣選擇來薩爾茨堡。
至於和聲交響樂團……
他們開始考慮是否可以將和聲交響樂團列為常任樂團了。
每年都給他們發一封邀請函,邀請他們在周中擔任主要演出環節的演出。
並且完全可以在之後某家交響樂團難以出席的情況下,將和聲交響樂團拉上去代替他們的演出。
和聲交響樂團如果能一直保持現在的水平,他們絕對有資格。
在除了巴登巴登的人,薩爾茨堡音樂節的人,其他的一些路人便沒有想多少了。
他們只是感覺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強,蘇玥的水平厲害。
僅此而已。
畢竟他們就是過來聽音樂會的,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幹什麼。
在如此情況之下,蘇玥結束她最後一顆音後,整個音樂廳內響起的掌聲幾乎將薩爾茨堡莫扎特音樂大學掀翻。
很多大晚上還在大學裡練琴的人,也因為他們音樂廳裡面響起的掌聲,不由的向著音樂廳那邊走去。
他們完全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能吸引這麼熱烈的掌聲。
他們在薩爾茨堡莫扎特音樂大學這麼久,從來沒有聽過那麼熱烈的聲音。
就算是上次鋼琴大師,傅調來表演,都沒有這麼熱烈。
當然,傅調演奏的是室內樂,最大觀眾也就將將400人。
但是這不重要。
他們好奇地圍繞在音樂廳的外圍,觀察著音樂廳內的一切,望著舞台上的陳秋等人目光充斥著好奇。
他們望著陳秋帶著樂團眾人對著舞台下鞠躬謝幕。
謝幕所帶來的那更為熱烈的掌聲,直接將他們嚇了一大跳,甚至不由的跟著眾人一起鼓掌。
在如雷聲一般的掌聲中,陳秋等人謝幕數次,掌聲都沒有停歇。
如此掌聲聽的陳秋一陣無奈,只能帶著樂團臨時演奏一首波萊羅舞曲,去作為音樂結束後的安可。
可是誰能想到。
這個波萊羅舞曲並沒有熄滅眾人鼓掌的熱情,反而讓眾人的掌聲更為熱烈了一些。
陳秋等人總不可能臨時將之前演奏的貝多芬第五交響曲給弄出來。
因此,眾人只能無奈地當作沒有聽到,直接繼續幾次謝幕,然後龜縮在舞台後面,當作沒有聽到。
看著陳秋等人確定不會出來後,眾人不由得露出一抹遺憾的神色。
沒有辦法,他們總不能將陳秋直接給綁起來,讓他呆在舞台上繼續給他們演出。
因此眾人只能繼續鼓掌了幾聲後,開始離開。
吳健海等人想要找陳秋聊聊,可是他們對於國外的音樂廳環境不是特別了解,找不到什麼機會,只能暫且作罷,等回國後再進行聊天。
反正來日方長,大家都在海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這很正常。
只有薩爾茨堡音樂節的一些人開始走到後台,去找陳秋的助理商量一些事情。
看看能不能和陳秋約一個時間,好好討論一些後續合作的事情。
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不像是巴登巴登音樂節,很多決定都很隨意。
他們這邊是有一個完整的組委會,他們這邊所做出的一切決定都需要通過組委會的審核,然後才能進行。
因此,他們需要將陳秋和組委會的人叫在一起,一起商討一下後續的合作。
不僅是關於和聲交響樂團的。
還有一部分關於蘇玥的。
對於這些人的來訪,陳秋表現出無所謂的神色。
他讓樂團的雜役,哦不對,樂團經理,李喵喵去把那些人給處理好,自己一個人跟著蘇玥兩人先行離開。
行走在黑暗的薩爾茨堡的城市間。
薩爾茨堡這邊晚上的燈光並不算特別熱烈。
特別是橋另外一邊,遠離鬧市區音樂學院這邊。
街上只有掛在路中央的暖黃色燈光提供些許光芒。
陳秋以及蘇玥兩人行走在燈光之下。
周圍神色激動的眾人在兩人周圍快速走過。
似乎都在討論著今天晚上的演出。
只不過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討論的主人公,陳秋蘇玥正坐在他們的身邊。
陳秋與蘇玥兩人隨意地走著,來到了薩爾茨堡城市中間的鐵橋上。
他們在橋上吹著河風,吹的蘇玥長發隨意散開。
長發撩過陳秋的鼻翼,讓他有一種打噴嚏的感覺。
陳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後對著蘇玥嘿嘿笑了兩聲,問到。
「怎麼樣?今天晚上的演出感覺?」
「我的感覺嗎?」
蘇玥的視線看了一眼身邊的陳秋,然後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視線轉回,輕聲道。
「樂團很不錯。」
陳秋裝模作樣苦著臉:「誒?只有一個樂團不錯嗎?就這麼簡單,我呢我呢?你這一句話不提我的,我很傷心誒。」
「你?」蘇玥又看了一眼陳秋,並沒有做聲。
周圍的燈光昏暗,側面暖黃色的光芒照在蘇玥臉上,看不清她的神色。
也看不見她皮膚下略微泛紅臉頰。
她小聲道。
「你的音樂……貼的太近了。」
風聲呼嘯,吹散了蘇玥的話。
陳秋只是看見蘇玥張嘴,卻好像沒有聽到什麼。
陳秋不由的撓了撓腦袋,小聲道。
「嗯?你剛剛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
蘇玥深吸一口氣,剛準備說什麼,卻看著陳秋那張笑臉,便明白陳秋是在故意逗自己,白了他一眼,蹩嘴道。
「沒聽見就算了,那麼你呢?你今天晚上什麼感覺?」
「我感覺啊……」
陳秋轉頭看向漆黑的河流,笑著道。
「我感覺你今天晚上就像是女王一樣,蒞臨王位,君臨天下,很厲害,所以……」
「嗯?」
蘇玥看向陳秋。
風聲很大,聽不清。
只看見陳秋笑著對她說了四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