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隔代親
臨行前,陳實將天真道人所傳的陰陽盪煉,也傳授給長盈道人和瓊陽祖師,道:「這門盪煉法訣雖不是仙級功法,也不是水火盪煉訣那等修屍解仙的法門,但是修行此法,或許可以避免像景洪道人那樣的悲劇。」
瓊陽祖師仔細研究陰陽盪煉的奧妙,揣摩幾遍,不由動容:「修煉陰陽盪煉,景洪師兄完全可以避免邪變!是否能成仙,很難說,但他可以保持理智,不至於危害世人。」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
是啊,修行陰陽盪煉,可以煉去體內的邪氣,讓邪氣始終無法徹底侵染自己。若是如此,那麼她豈不是可以修鍊金蟬脫殼天仙圖?
嚴羨之臨行前,讓太華青宮把金蟬脫殼天仙圖和景洪老道的屍體交給朝廷保管,但青宮自然會留下副本!
她修行此功的話,就算不能長生,也可以活很久!
長盈道人似有所覺,警覺地警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提防。
瓊陽祖師並非一個安分的主兒,當年可以與陳寅都一起刨祖師墳,她和陳寅都是主犯,青羊才是被他們倆脅迫的從犯。
若非瓊陽還有師門大局觀,否則也會被陳寅都拐走!
瓊陽祖師,絕對是一個為了求道為了長生,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人!
「她若是忍不住誘惑,只怕將來又是一個景洪掌教!」長盈道人暗道。
陳實笑道:「長盈掌教,我還要借用玉靈子幾日。」
長盈喚來玉靈子,笑道:「陳狀元儘管拿去用,只要還回來一個活的便可。玉靈子,你跟著陳狀元,不要惹是生非。」
玉靈子稱是:「掌教儘管放心。」
陳實取來一個小小的紅匣子,交給瓊陽祖師,笑道:「瓊陽奶奶若是想早點下去陪我爺爺,便將這匣子裡的東西丟了。若是想陽間再會,不妨服下此物。」
瓊陽祖師接過紅匣子,心中疑惑,打開匣子,裡面是一顆紅彤彤的果子,只有指頭大小,散發著沁人肺腑的芬芳。
陳實帶著玉靈子,喚上黑鍋和木車,打開天庭令,走入小諸天。青羊留在太華青羊宮,沒有跟他一起離去。
待到天庭門戶消失,長盈道人轉過頭來,面色肅然,道:「瓊陽師叔,你不可修鍊金蟬脫殼天仙圖!即便有陰陽盪煉,也很難說你便一定不會邪變」
他還未說完,瓊陽祖師搖頭,面色有些驚異和欣喜,還有些哀傷,打斷他的話,笑道:「我不必修鍊金蟬脫殼天仙圖了。」
她心底的喜悅是來自於自身壽元的增長,
適才她服下紅匣子裡面的那顆參草果,壽元增加了三百餘年,這壽命,甚至比她的命還要長!
她現在接近百歲,已經到了人生的終點,雖然外貌依舊保持得如同少女,但已經需要著手指頭過日子了。但一顆靈藥下肚,她發現,她突然間多了三倍的壽命!
至於那淡淡的哀傷,則是她本來心心念念,要搶在其他女子之前下陰間,與陳寅都團聚。因為這顆靈藥,而一下子拖延了三百多年!
那種離愁的情愫,在心底縈繞不散,攪亂她的心神。
長盈道人不明其意,他適才明明感覺到瓊陽祖師的野心和執念,怎麼突然間這野心和執念就消失了。
瓊陽祖師立在山巔,望向遠處,突然心中生出一縷好奇:「小十哪裡來的這種靈藥?等一下,
他說我可以與陳寅都陽間再會,是什麼意思?」
她飛身而起,天空中一道驚雷落下,咔一聲,瓊陽祖師已然借雷光遁走,聲音遠遠傳來:「長盈,我出門一段時間,你守好山門!」
長盈道人慌忙道:「師叔,你到哪裡去?」
「我去找小十!」
長盈道人膛目結舌,站在山上手足無措,喃喃道:「當年陳寅都在山上呆了好些年都未能拐走師叔,他孫兒跑過來,幾天時間就拐跑了!不過,好在青羊祖師還在———」
過了幾天,青羊宮中,青羊不翼而飛。
長盈道人木然的站在宮前,只見地上留下青羊祖師歪歪扭扭的字跡:「太華青羊宮不好玩,天天坐在祭台上裝神像,我去快活了!有事去乾陽山找我!勿念!」
長盈道人悄悄把地上拙劣的字跡擦去,向身邊的道人道:「以後對外說,便說青羊祖師閉關了小諸天。
玉靈子驚嘆連連,在這座奇特的虛空天地中邀游,只見許多紅山堂的符師正在重煉日月星辰,
將星斗星河的形態重新布局,滿天星斗,與原來的星斗截然不同。星辰的模樣也大大改變。
他雖然是天庭中人,但剛回山沒多久,便因為折斷了同門師兄師姐的手指頭而被關禁閉,還是第一次進入小諸天,不免震驚。
不過,待他看到六部衙門,心中的震撼更是無以復加。
六部之中的禮部,更是擁有一座龐大的功法寶庫,讓他震撼莫名!
六部,已經開始有條不的運轉,戶部更是將西牛新洲五十省的紅山堂分堂,分為不同的清吏司,比如新鄉省便是新鄉清吏司,負責民生、度支、金銀、倉儲等事務,有著專門的符師打理。
兵部,則由各地紅山堂的符師組成,形成一支以符篆、符兵、火器為主的隊伍。
工部以製造符兵、火器為主,還會為各地的紅山堂打造堂口。
除此之外,還有選拔考核人才的衙門,暫時歸屬禮部。
小諸天,簡直就是一座小朝廷!
「小師叔,果然在行造反之事!」玉靈子心中暗道。
他當機立斷,向陳實申請加入禮部,陳實想起他指頭的狂熱勁兒,試探道:「你不覺得刑部更適合你麼?」
玉靈子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我雖然不曾去考狀元,但也知禮數。我去禮部。」
陳實只得由他,心道:「禮部李天青,沙婆婆,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再加上一個指道人,今後遇到戰事,還是讓禮部出征吧,說不定比兵部更有效。」
玉靈子鑽入禮部的藏書閣中,廢寢忘食的閱讀各種功法,如痴如醉。李天青也在藏書閣,陳實尋到他,道:「你看好這個小道士,別讓他餓死了。還有咱們紅山堂的教頭中,出類拔萃的不多,
小道士算一個,讓他教導其他符師,不要把他當人,當成牲口使喚。」
李天青稱是,道:「太華青宮的道子,不知修為實力如何?」
陳實笑道:「你可以試試,我如今也不知他的修為進境如何。」
他交代妥當,便離開小諸天,從陳棠的天庭令中走出,回到黃坡村。
如今,紅山堂的分堂,已經遍布五十省,用小諸天往來極為方便。
「只是不知這小諸天的能力極限到底在何處。」
陳實沉吟,背後陳棠的天庭令漸漸黯淡,恢復如初。
瓊陽祖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十,你才回來?我已經等候很久了!」
陳實驚訝萬分,匆匆走出去,只見瓊陽祖師竟已經來到黃坡村,正在和娘親、陳棠說話。
『瓊陽奶奶,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陳實問道。
瓊陽丟下陳棠和巫輕妤,拉著他的手興沖沖的往外跑去,笑道:「這裡有外人,咱們尋個僻靜的地方細說!」
巫輕妤和陳棠目送他們走遠,巫輕妤輕娥眉,道:「阿棠,瓊陽祖師好像的確不喜歡你。」
陳棠嘆了口氣,道:「隔代親。」
巫輕妤搖頭道:「她看你,像看仇人一樣,只差說一聲情敵的兒子。但看小十,就差說這是我親孫子。」
陳棠苦著臉,沒有說話,心道:「這樣的女子,只怕還有幾十個。」
瓊陽拉著陳實來到僻靜處,詢問道:「你先前說,若是想陽間再會,就服下紅匣子裡的東西,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實老老實實道:「我爺爺死了,但沒完全死,還可以救回來。」
瓊陽悲喜交加,笑道:「當年我不敢跟他一起走,還要照顧師門,但現在我可以跟他走了!對了,其他人不知道此事吧?」
陳實搖頭。
瓊陽喜不自勝,走來走去,笑道:「她們不知道,她們還以為她們死了,便可以跟陳寅都相會,殊不知姑奶奶才是那個可以與他相守終身的人!哈哈哈,這些小浪蹄子,終究是沒有斗過我!」
她得意洋洋,笑道:「小十,今後不要叫我瓊陽奶奶了,今後我就是你親奶奶!」
陳棠聽到遠處傳來的笑聲,神態木然,心道:「果然是隔代親。」
第二天,黃坡村多了個房子,與其說房子,不如說宮闕,極為華麗。
村里人早就見怪不怪,自從陳實從西京回來後,村子裡便多了很多怪人,有打漁的父女,有紅山堂的符師,還有可可愛愛的,以及凶神惡煞的鐘道、鐵麓,偶爾還會有一棟神出鬼沒的石頭房子。
在黃坡村的陰影中,還可以看到一隻無比龐大的黑犬。
如今多出一座宮殿,再正常不過。
巫輕妤有些擔憂的看向黃土坡,自從陳實從太華山回來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言,好像有心事。
這些時日,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老柳樹下,靜靜地想著心事,廢寢忘食,有時候甚至半夜也不回來,就在柳樹下過夜。
巫輕妤向陳棠道:「你兒子有心事,你去問問。」
「多半是懷春了,他到年紀了。」
陳棠道,「男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會懷春。」
巫輕妤似笑非笑道:「相公,你呢?當年你在小十這個年紀,想的是哪個女孩?」
「我不曾有。」
陳棠正色道,「我那時候只想讀書修煉,只想和陳武論個高下。」
他唯恐巫輕妤追問到底,道:「我去問問小十,他思念的是哪家姑娘。或許我們該準備提親了。過罷年小十就虛歲十四了,鄉下成家早,他若是喜歡人家,咱們就去上門提親。先定下親事,
過兩年再成親也不遲。定了親,他就收心了。」
巫輕妤稱是。
陳棠來到黃土坡上,道:「你娘說你有心事。你是在想姑娘麼?」
陳實漲紅了臉,搖頭道:「爹,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在想一個修行上的難題。」
陳棠道:「你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
陳實遲疑一下,將自己這些日子冥思苦想的難題和盤托出,道:「我在想陰陽的輔吐,是否可以干涉外在的天地?」
陳棠神色不改,道:「你細說說。」
陳實振奮精神,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索一個難題,就是為何景洪道人會邪變?他修煉的金蟬脫殼天仙圖是正法,而且修煉的是屍解仙,蛻去原來的肉身,屍解成仙。他走的又是新路,
有神胎,有神降,有煉虛,為何還會邪變?」
陳棠道:「他不知原始星圖。」
陳實搖頭道:「應該不是關鍵,因為知道原始星圖的丹成子,也邪變了,如今就藏在我的識海中。可見,邪變與原始星圖無關。原始星圖可能只是讓你修煉的道路更為正確,合道更為容易。所以我覺得,邪變的可能是這方天地。」
他抬頭望向天空,盯著天空中的日月,兩輪太陽耀眼,月亮則呈現出淡淡的白色。
「這方天地,可能處在邪變之中。」
陳實道,「因此無論是新法,還是真王舊法,只要合道,都會邪變。這就是我的猜測。」
陳棠神態如常,道:「說下去。」
陳實有些興奮,起身走來走去,道:「他們應該都是在合道天地時出現的問題,舊法更早一些,在合體境乃至於化神境巔峰,就開始邪變!因此我就在想,與其合道天地,不如讓天地合我!
外面的天地邪變了,我與外在的天地合道,以外在天地大道為主,我便會被影響,發生邪變。那麼以我為主,外在的天地大道來合我呢?」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停下腳步,盯著陳棠的雙眼,聲音有些急促:「爹,你說倘若外道來合我的道,以我為主,那麼是不是我就可以影響外在天地?」
陳棠有些頭暈腦脹,但神色一如既往,面無表情道:「不錯。你說得很好。」
陳實興奮的大叫一聲,死死握住拳頭,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贊同我!黑鍋也說我說得對!」
陳棠望向黑鍋,黑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可見也沒有聽懂。
陳棠道:「我們倆都說你說得對,可見你是對的。你繼續說。」
陳實激動萬分,又在走來走去,道:「所以我就在想,是否可以利用陰陽盪煉,領悟出陰陽輔吐?因為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只有陰,只有陽,都不可能長久,須得陰陽並濟,才能長久。陰陽輔吐,便可在我的道場中形成陰陽相互輔佐相互壯大的情形———爹,爹?你去哪兒?」」
陳棠沒有理會他,走下黃土坡,向巫輕妤道:「沒錯,他在想女人。不用管他,過幾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