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認識木兵嗎?」鹿夜從沉重中緩了緩,他感覺需要聊一點有趣的話題才能緩解一下。
「認識,你問他幹什麼。」木禾的反應好像比鹿夜預料的要大一些。
「我在全城考核的時候遇到了他,他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有人說他很強,但是他沒有出手,我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強。」鹿夜笑著說道。
「額,準確來說,我很認識他,他就是我弟弟。」木禾小聲說道。
「啊!」鹿夜驚訝了,這一點他確實沒有想到,現在仔細看來,木禾和木兵的確有一些相似之處。
「我的家族,在魁木一族並不受重視。」木禾感嘆說道。
「是因為處事的方式嗎?」鹿夜目前對魁木一族也有些了解了,雖然對木禾的家族了解不深,但是木禾和木兵的處事方式確實和魁木一族大相逕庭。
「嗯,自從炎石之戰後,魁木一族之人越來越高傲,越來越目中無人。在他們眼中,魁木一族是最值得驕傲的,這本沒有錯,錯的是他們蔑視其它兩族,總有吞併剩下兩族,統一青城之心。」木禾凝眉說道。
「而你們家族只想好好研究銘刻之術,與世無爭?」鹿夜問道。
木禾點點頭:「可惜天不如人願,我的爺爺非常痴迷銘刻之術,因為拒絕參加當年的炎石大戰以及後來的一些紛爭,漸漸被魁木一族邊緣化了。」
「你爺爺就是木山河老前輩?」木葉之前就聽說過木山河,據說是魁木一族最頂尖存在的一批人之一,不過因為得罪了族長木行空導致家族被邊緣化。
木禾點點頭:「不過被邊緣化也挺好的,家族本來就不喜歡參與魁木一族那些事。」
隨後,鹿夜又向木禾請教了一些問題,又給了木禾一些暗香。木禾本來是要拒絕的,但是鹿夜執意要給他,他也確實需要,於是便收下了。
次日,鹿夜便約溪雲燕一起請假外出。
鹿夜的目的是尋找溪雲杉,他在乎溪雲燕,如果看到溪雲燕一定會出來的。
可惜,兩人將東窟走了個遍,也沒有發現溪雲杉。
「我們去看看當年種下的魁木神樹吧。」沒有找到哥哥,溪雲燕心情有些低落。
鹿夜看著溪雲燕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終是不忍拒絕她。
於是兩人走到紅樹林邊緣,尋找了一條船,便朝迷石禁地進發了。
這次划船顯得輕鬆了很多,兩人的體力和力量跟三年前相比,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特別是鹿夜,比三年前強大了十倍甚至百倍。
三年時間,那棵魁木神樹已經長到了三人多高,兩人站在樹下,已經需要仰頭觀望了。
神樹的根須更是強大,已經長滿了巨石頂的泥土。某些頑強的根須,已經順著巨石的邊緣開始向下生長,再過幾年很可能會伸進海水中了。據說魁木神樹的生命力非常強大,在海水中也能生長。
「這棵樹,不知道是用多少暗香換來的呢。」鹿夜低聲說道。
「應該不少。」溪雲燕也低聲說道,父親確實是個外冷內熱之人。
魁木神樹雖然生命力強大,很容易被培養,但是魁木一族對於魁木神樹的控制非常嚴格,輕易無法得到。
鹿夜抬頭朝遠處看去,無數小山一般的巨石聳立在海中,看不到盡頭。
「你說,迷石禁地的盡頭是什麼,會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嗎?」溪雲燕也看向了遠方問道。
「不知道,就連木禾都不知道。」鹿夜搖搖頭。
「要不然,我們去看看?」溪雲燕的好奇心突然就上來了。
「也行,不過要聽我的,我說返回就必須返回。」鹿夜猶豫了一下說道。
「嗯嗯。」溪雲燕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少年少女的好奇心是很重的。
兩人回到小船上,解開繩子,奮力朝遠處划去。
海水之中,亂流還是存在的,不過兩人輕易就抵抗住了亂流的衝擊,短時間所消耗的體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長時間內還是消耗挺大的。
小船快速前行,鹿夜不時回頭觀望魁木神樹,那是他們回去的方向。
隨著小船前行了十幾個巨石的距離,再回頭已經難以看到魁木神樹了,海岸線上的紅樹林以及陸地上的山也被巨石擋住了。
然而,鹿夜朝前方看去,依舊是無窮無盡的巨石,成千上萬的巨石。
鹿夜趕緊仔細觀摩了眼前巨石的形狀,再往前走,就需要利用這塊巨石來指明回去的方向了。
然而,又穿過了十幾根巨石,前方的巨石林依舊遠遠沒有盡頭。
鹿夜的心開始有些莫名的慌了。
「我們回去吧。」鹿夜說道。
溪雲杉點點頭,她的雙手已經開始有些酸楚了,兩人也前行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溪雲燕兩隻手朝不同方向滑動船槳,開始掉頭,然而她發現鹿夜沒有動。
「幹嘛呢,小樹苗。」溪雲燕剛出聲,鹿夜突然撲通一下跳入了海水中,嚇了溪雲杉一激靈。
鹿夜跳入水中,朝一個方向游去,速度非常快。溪雲燕順著鹿夜遊動的方向看去,在晃動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個灰綠色的小東西。
鹿夜遊到了它旁邊,一把抓住,迅速回到了小船上。
鹿夜將小東西在水中清洗了幾下,原來灰綠色是附著在表面的海藻和污垢。
很快清洗乾淨之後,鹿夜和溪雲杉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一個瓶子。
但是這瓶子的材質,居然是透明的,就像非常乾淨的冰塊一般,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甚至聽過的材料。
而瓶子裡面,也是一片他們從來沒見過的材料,薄薄的呈淡黃色,上面似乎還有黑色的字跡。
「小樹苗,這是什麼?」溪雲燕張大嘴巴問道。
「不知道。」鹿夜搖搖頭:「回去再說。」
溪雲燕這才驚覺,這裡的暗流是很猛的,如果不滑動船槳,很可能被暗流衝到別的地方迷路。
兩人抬起頭,幸好之前標記的巨石還在。
這裡空曠極了,天空中看不到飛鳥,海水中也看不到魚。
只有巨石的頂上偶爾會生長著一些雜草和灌木,反而給人一種空寂的感覺,心中莫名地冒出一絲絲恐懼。
而這種恐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累加,在這裡越久,心情就會越沉重。
兩人急忙調整好方向,朝標記的巨石划去。
鹿夜抬頭看天,已經臨近下午,太陽開始西斜。一輪淡白色的細細月牙掛東方,必須趕在太陽落下之前回到岸上。
「那邊是什麼?」溪雲燕一邊划動著漿一邊問道。
鹿夜朝溪雲燕目光方向看去。遙遠的東方海面上,巨石的空隙中,有一條淡淡的白線。
鹿夜閉上眼睛,排除干擾,發揮出最靈敏的聽力。
後再排除近處的暗流和細碎的波浪拍打巨石的聲音,就像在上百隻鳥鳴叫的樹林中鎖定一隻鳥的叫聲一般。
隨後,鹿夜聽到了巨浪的聲音。巨浪拍打遠處巨石的聲音,巨浪拍打水面的聲音,巨浪碎裂的聲音。
「快划船,那是巨浪,應該是潮汐。」鹿夜說著抬頭看了看東方的月亮。
「這是大潮!」溪雲燕也驚了,雙手用力滑動著船槳,每個呼吸間都能猛然劃出去一次。
鹿夜也契合著溪雲燕的節奏滑動著船槳。同時用耳朵聽著大潮的速度,船的速度不夠,會被大潮趕上的。
鹿夜拿出兩顆暗香,一枚拍給溪雲燕,一枚自己吃下。趁著溪雲燕專心划船的瞬間丹宸金從身體滑下,悄悄潛入了水中。
感受著水流相對船體的移動和變化,鹿夜發現和空氣的流動有一些相似之處,也有很大不同,但是萬幸自己能敏銳地感受出來。
能感受出來就好辦了,鹿夜將丹宸金附著在船四周,不斷調整著形狀,找到了一個最適合船隻前進的。
溪雲燕只感覺船隻似乎搖晃了幾下,就像遇到了什麼阻礙一般著一般,但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暗流,此刻也不能分心釋放精神感知。
很快,溪雲燕就發現船隻變得穩定了起來,而且在水流中的穿行變得非常流暢,就像是鋒利的骨刀切開柔軟的泥土一般絲滑。
船隻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鹿夜舒了一口氣,幸好自己很快就找對了形狀。
船隻如同一條扁平的魚在海面上飛快地移動著,很快就越過了鹿夜之前記下的巨石,可以遙遙看見魁木神樹了。
可惜大潮來得太快了,就連溪雲燕都能聽見巨浪的轟隆聲了,來不及了。
鹿夜觀察著周圍的巨石,利用自己對氣流和水流變化的感知,不斷模擬著大潮席捲過巨石的情景。
「到那塊巨石後面。」鹿夜指揮道。
溪雲燕知道速度趕不上大潮了,只能相信鹿夜的話,朝他所指的地方划去。
「好了,就是這裡,不要太靠近巨石。」經過鹿夜的推算,這裡是大潮影響最小的地方,太靠近巨石,船隻會被巨浪翻卷到堅硬的岩石上摔個粉碎的。
船隻停穩,巨浪的轟隆聲已經到了近前,溪雲燕嚇得一把緊緊抱住鹿夜。鹿夜也緊緊抱住溪雲燕,他發誓,如果被巨浪捲走,他也要緊緊抱住溪雲燕不放,如果被卷得撞向巨石,那他就當溪雲燕的墊背。
很快,鹿夜聽到了巨浪拍打在臨近巨石的聲音,緊接著小船托著兩人開始迅速上升,然後失重一般狠狠落下。隨後是下一輪的上升下降,並伴隨著快速的旋轉。
一股巨大的推力襲來,就要將小船推向遠方。
「緊緊抱著我。」鹿夜大聲喊道,聲音透過巨浪的咆哮,傳入溪雲燕的耳朵,她急忙用盡力氣抱住鹿夜。
飛濺的浪花如同懸停在空中,傾斜的小船仿佛也停止了移動,鹿夜瞬間擲出骨刀,釘在了巨石上,金色的髮絲一頭連在骨刀上,一頭握在鹿夜手中。
小船猶如被定住了一般,抵抗著巨力的牽引。
期間小船經受著無數次波浪的衝擊,大量的水花翻滾入小船之中,幸好鹿夜用丹宸金緊緊護住小船的薄弱部位,要不然小船很可能在巨浪之中解體。
慶幸的是,巨浪來得快,去得也快。最重要的是,他們向岸邊劃了很長距離,巨浪比深海處小了很多,這其中的巨石也削減了巨浪的威力,兩人才得以倖存。
巨浪過去,溪雲燕才鬆開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眼前這人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鹿夜倒是沒什麼,他心中一直將溪雲燕當做妹妹看待。
鹿夜拉動淡金色的髮絲旋轉了一個方向,「噌」一聲將骨刀和髮絲一起全部收回。
而鹿夜的手掌,已經被髮絲拉出了幾道深深地血槽。幸好鹿夜在剛得到髮絲的時候,就研究過如何使用才能保證它不割傷自己的手,他將一小部分銘刻金轉化成了極其柔韌的形態墊在手心,來抵抗鋒利的髮絲。
如果沒有準備,別說是手掌,整個身體都能被那股髮絲割成幾段。
溪雲燕也發現了鹿夜的傷口,但是她剛才被驚嚇沖昏了腦袋,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水五裡帶木葉等人到天涯雪山接受生死試煉的緣故,要不然人面對危險的時候,大腦會被恐懼或者其它的因素占據,出現過載的狀態,人就呆住了。
當然,江峰那種戰鬥天才除外。
溪雲燕小心為鹿夜包紮著手心的傷口。鹿夜一開始本來是想拒絕的,他體內的白螟會飛速修復傷口,如果加上自己的銘刻,一兩天就好了,沒什麼大事情的。但是看著溪雲燕心疼自己的模樣,鹿夜不忍拒絕。
包紮好傷口,兩人心有餘悸地清理著小船中的積水。
「快走,不知道還有沒有沒下一波巨浪。」稍微清理了一些,鹿夜就喊道。潮汐的波浪非常複雜,有時候不止一道,有時候甚至一道都沒有,只是平靜地漲落。
溪雲燕不敢大意,巨浪來襲的時候,她一致認為兩人危險了,可能要葬身大海。
其實幸好鹿夜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避浪點,要不然兩人真有可能回不去了。
兩人飛快地劃著名小船,連路過魁木神樹時都沒有停留一下,一直回到岸邊,才心有餘悸地看向迷石禁地。
經過這次以後,兩人對於迷石禁地多了一絲敬畏,一絲神秘,以後不敢輕易踏足深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