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清雅的茉莉香襲來,白紗的窗簾飄動著,正對著門口的桌子上,一盆茉莉開得正好。
花香……原來是從那裡傳來的。
陸衛國第一次走進女人的房間,不同於男兵宿舍的男人味。
時聽雨的房間處處透著精緻和馨香,好似她的人一般。
陸衛國沒有在她的床邊坐下,而是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面對著她坐了下來。
一周前,他們還是首次見面的陌生人,一周後,他們成了戶口本上的一家子。
這樣的轉變讓兩人感覺莫名的不同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
雙方就這麼坐著,一時無言。
陸衛國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他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擺放的石膏頭像上,一時有些好奇。
「這是外國人?」
時聽雨愣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先不說後世爛大街的大衛石膏頭像,基本上學美術的都見過,就說大衛的那副三米多高的石雕也是經常能夠在一些東西上看見的。
被陸衛國這麼一問,她倒是記起了現在是什麼年代。
這個時候別說那沒穿衣服的雕像,就這個頭像雕塑也甚少有人見過。
「這是大衛,嗯,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作品。」
陸衛國有些茫然。
時聽雨想了一下,說道:「是我畫畫時用到的道具。」
這下陸衛國懂了。
「你會畫畫?」他迅速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他接觸到的會畫畫的,基本都是宣傳辦公室的人,他們會在牆上寫大字報,畫宣傳畫。
畫的都是穿著軍裝或工人服裝紅臉蛋兒的偉光形象的人。
「嗯,畫畫是我的職業。」
陸衛國沒想過時聽雨的職業居然是畫畫,難道是畫家?
一時間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
她會的是陽春白雪,他會的卻是帶兵打仗。
兩個不搭邊的人,就這麼綁在了一起,今後的相處會不會出問題?
許是陸衛國長時間沒有說話,時聽雨思索著兩人剛剛的互動,心中有了猜測。
「畫畫是回國前的事情了,有時間的話,我給你畫一幅肖像。」
不知道為什麼,陸衛國的心一下就放鬆了下來。
興趣職業不相關又怎麼樣?他的戰友有娶文工團女兵的,也有娶老師或者醫院醫生護士的,他們的職業也不相關,同樣生活得很好。
見陸衛國點頭,臉上似乎輕鬆了不少,時聽雨說著自己的看法:「夫妻雙方在不同的領域挺好的,會對對方有崇拜感,有利於……」
她想說有利於感情和諧。
但是想到現在的風氣,她住嘴了。
即使她沒說,陸衛國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臉上的赧然一閃而逝,卻被時聽雨看了個正著。
她不說自己像學心理學一樣能夠看透人心,但她喜歡觀察別人。
繪畫創作並不是閉門造車,在現代的時候,她喜歡到人多的公園或者街邊看人來人往。
那時候覺得一花一世界,一木一乾坤,形色匆匆的人都有著以自己為主角的人生。
悲歡離合,酸甜苦辣,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所以她的人物畫非常的傳神和靈動。
她也喜歡觀察動植物以及風景和氣象,只要是能夠入畫的,她都喜歡盯著研究。
知道對方不自在,時聽雨說起了其他的話題。
「你父母那邊我們需要回去一趟嗎?」
談及家人,陸衛國的面色更加柔和,「我現在沒什麼假期,時間上來不及,先不回去了。」
「你今年有年假嗎?」時聽雨問,「有的話,我們過年可以回去一趟。」
「具體要看年底的安排。」陸衛國說道,而後他伸手進口袋,掏出了一樣東西。
時聽雨定睛一看,居然是存摺。
陸衛國將存摺遞給她,「這是我這些年參軍攢下的錢,除了每年給父母的一百二十塊錢,還有留下來準備給你的彩禮錢和置辦東西的安家費,剩下的全在這裡了。」
時聽雨沒有矯情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被上面的數字嚇了一跳。
居然有八千之多。
他們時家能夠攢那麼多錢,是因為三個人掙,且父母工資都高,可對方不是。
按照他每個月101塊的工資,十年下來是一萬兩千多,但是他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營級的。
之前聊天中知道,他三年前升的營級。
說句實話,陸衛國能攢下這些錢,時聽雨是驚訝的。
兩家根本沒有商量什麼彩禮錢和嫁妝多少。
時父時母是把所有的家當都給了女兒帶走,這些錢就全給女兒做主了。
他們並不是缺錢的人,也不在意彩禮的多少,自然就沒有張口。
但陸衛國卻是記下了。
他不太懂這些結婚習俗流程,但彩禮還是知道的,還有就是婚前得買東西。
最近他戰友那裡也有個要結婚的,天天聽他們說三轉一響,他想著這些他有能力給,自然也不會讓時聽雨沒有。
「待會兒你有時間嗎?隨軍的房子跟結婚報告一起下來的,等下帶你去看看,你看需要添置些什麼,我帶你去買。」
時聽雨聽到房子下來了,眼睛亮了起來。
「申請的是什麼房?」
「二房一廳帶一個院子。」陸衛國道,又補充了一句,「本來可以分到樓房的,只是樓房要等。」
時聽雨卻滿意極了,「小院子挺好的,地方寬敞,院子裡可以種點菜,也不用跟別人一起擠廁所,廚房也不用逼逼仄仄的搭在自家走廊門口,真的挺好的。」
現在的筒子樓,走廊一通到底,大家都喜歡把煤爐子放在自家門口,放眼看去一家看著一個爐子,做飯的時候,走廊里都轉不開身了。
更別說走廊盡頭的公共洗漱間,那是一整層共用的清潔場所,早晨洗漱排隊是常態,上廁所都得排隊。
陸衛國聽完她的話,眉眼舒展了些。
他擔心她也像其他軍嫂一樣,喜歡住樓房。
兩人聊的差不多了,就出發去軍區家屬院。
研究所家屬院離軍區家屬院不算遠,時父所在的武器研究所是金陵軍區下面的,就在軍區旁邊,家屬院自然也不會離得多遠。
兩人走路過去,花了二十分鐘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