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一場交易
鷓鴣哨的話才剛一說完。
從另外一側的草叢之中,一縷陰影在稀疏、破碎的月光下,宛如鬼魅一般。
於眾目睽睽中,一閃而沒。
老洋人和花靈兩人,只覺得眼前似是恍惚了一下。
那道伏於地上的黑影,卻已然衝進了那片墳塋之中。
鷓鴣哨卻是臉色大變。
他在五感方面極其敏銳。
在剛剛那一瞬,他已經覺察到,那幾乎掠地而過的陰影,乃一道人形輪廓。
只是這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視線都有些追不上了!
……
昏暗的夜幕籠罩密林。
那陰影極快的掠至斷碑之前,順手一撈,將從碑石上跌落的那隻小狸子,一把抓入掌心。
胸膛被一箭破開的死狸子,此刻卻突然睜開了滴溜溜的小眼睛。
先前時刻,它竟是在假死遮人耳目。
只在被宋仁順手撈住時,小狸子才驚覺不對。
它剛要拼上一口氣,就被宋仁驀地收緊了指掌。
小狸子登時發出痛苦而悽厲的慘叫聲。
尖嘴兒里咳出一口心血。
大半的胸膛,包括其中的骨架、內臟,全被宋仁順手捏得粉碎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宋仁的身影也駐停在後方的另一座大石碑前。
擰身,扭胯!
翻身而起,猛烈掃下去的一腳,在小狸子的痛苦叫聲里,赫然便將厚重的石碑踢得四分五裂。
轟!
龐大的聲響,令藏匿於草叢中的鷓鴣哨三人,剎那間止住了呼吸,額間滲出縝密的細汗。
這恐怖的腳力,簡直太驚人了!
緊隨其後,卻見那石碑崩裂之後,稀薄的迷霧也被一下擊散了。
後方,一個騎著雪白小毛驢的奸邪老太婆,映入所有人的視線之內。
奸邪老太扭過臉來。
那副尊容實在令人反嘔,臉上好似抹了油,奸相畢露。
在咧開的唇角里,露出了參差不齊的滿嘴黃牙,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充斥著滿滿的惡意。
鷓鴣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眼前一幕大概率是圓光幻術。
顯然,對方也是黃妖!
而且境界更高!
比起先前那隻小的,明顯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當下,鷓鴣哨示意師弟、師妹屏住呼吸,隨後摸到背後竹簍里的鏡傘。
剛準備破掉這圓光術時,卻見那一腳踢碎了石碑的青年,此刻已驀然轉身,那般近的距離下,卻仍是不受影響。
反而進攻的愈發激進,一把就扼住了奸邪老太的咽喉。
幻化而成的老太婆與宋仁面對面的撞在一起。
一個滿臉奸相,笑里充斥惡意的騎驢老太。
一個眉眼放肆,面上寫滿了肅殺之色的兇悍之輩。
雙方顯然不在一個檔次上。
老狸子這圓光幻術去欺負欺負旁人也就罷了。
對上宋仁,只一眼,它就受不住那磅礴的壓制力了,身形立即開始扭曲、變形。
縱然是鷓鴣哨見到這一幕,也是愣了一下。
那人好是暴力的手段!
短短一個呼吸下,等老洋人和花靈再看之時,墳塋上哪還有騎著毛驢的奸邪老太。
只剩下一個騎著大白兔子的老狸子。
此刻已經被那青年提著腦袋,整個拎了起來。
花靈對此愈發驚訝:「師兄!」
鷓鴣哨卻豎指於唇間,示意繼續噤聲。
他心底的不詳之感,並未消散。
很可能並不是來自於那隻老狸子。
墳塋上
宋仁任由手上的老狸子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扔掉另一手中的小狸子,用指尖在老狸子灰黃色的肚皮上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鮮血、腸道頓時從裂開的肚皮里,不斷滲了出來。
老狸子本來愈發無力的掙扎,頓時變得極其劇烈起來。
顯然已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不消片刻,這股反抗的力道就越來越弱。
直至最後,徹底沒了聲息。
宋仁從其飽含腥味的腹腔之內,取出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妖丹。
黑黝黝的,還沾染著不少血氣和內臟的粘液。
將之暫且收進了空間之中。
至於老狸子的這幅皮肉,雖然也是一些大補之物。
只不過,它的效果不及那些天材地寶。
收納起來,反而還浪費地方。
乾脆就扔掉了。
至於那隻死掉的小狸子,雖然也已成精,但卻未能結出妖丹,略微可惜了些。
……
搞定之後,宋仁在墳塋中的溪流里,簡單清洗了一下手上的污漬。
隨後才轉過頭去。
對著藏匿於草叢之後,眼見一切已經全部結束,正在在悄然間,默默離去的鷓鴣哨三人,他突然開了口道:
「道友,請留步。」
「……」
師兄妹三人聽到這個聲音,轉身欲走的動作難免僵住了些。
被發現了?
老洋人下意識的摸向背後的弓,花靈也看向師兄。
鷓鴣哨做了一個壓手的動作,示意兩人不要衝動,暫時先隱去身形,退開一些距離。
以對方先前展現出來的追擊速度,被發現後,若是選擇逃跑,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鷓鴣哨面色沉重。
在轉身的同時,順手摸出了腰間的兩把二十響鏡面匣子。
他身手本就一流,但槍法其實才更加驚人。
在網劇里,鷓鴣哨能直接開槍,用子彈迎面擊中紅姑娘擲出去的飛刀。
這槍法的精準度就太離譜了!
贊一句神槍手,絲毫也不為過。
他一個人走出了雜亂的草叢。
鷓鴣哨的心裡,此時已經變得愈加冷靜下來。
遠遠望著坐到碑石之上的男人,他默默緊了緊手裡的鏡面匣子。
宋仁也在上下打量著對方。
在網劇怒晴湘西里,鷓鴣哨屬於裡面的戰力天花板了。
這個角色是個比陳玉樓還更加出彩的人物。
可惜,在之後尋找雮塵珠的時候,於黑水城裡斷掉了一條手臂。
加上先前在瓶山古墓里,師弟師妹也相繼死去,這也讓他徹底放棄了繼續尋求雮塵珠,跟隨神父一起,遠走他鄉。
宋仁這一趟世界之旅,主要任務就是挽救老洋人和花靈,外加盜取瓶山古墓。
想到這裡,他觀摩了片刻後,言辭十分直接道:「兄弟,介不介意和我做個交易?」
鷓鴣哨一愣,望著那一抹身影,皺起眉頭:「交易?什麼意思?」
宋仁的面色在稀碎的月光下,稍微有些明暗不定,也令他更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那我便開門見山吧。」
「我這人路子比較野,曉得挺多事情。」
「也清楚列位,皆是那搬山派的門人,而這一門派中人,畢生目標便是傳聞中的鳳凰膽——雮塵珠。」
「巧的是,我這裡恰恰有這珠子的詳細消息。」
鷓鴣哨聞言,眼底騰的變了顏色。
如果對方一眼便道破了自己的師門,這還只是讓他感到些微吃驚的話。
那鷓鴣哨追尋已久的雮塵珠消息,就是真的擊中了他的命門。
搬山派追尋千年之久的雮塵珠,犧牲了多少族人的生命,卻都換不來的一個消息,此刻似乎近在眼前了。
即便是一向冷靜、睿智的鷓鴣哨,也激動的呼吸有些錯亂。
遠處埋伏的老洋人和花靈,也是驚訝的看了過來。
他們兩人年紀尚小些,其實不太能理解師兄對雮塵珠的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執著,他們更在意的是師兄的安全。 但在此刻,聽到了讓師兄追尋已久的雮塵珠消息,兩人第一時間還是感到很開心的。
只不過,鷓鴣哨拿不準宋仁的路子,也不敢輕信於他。
但關於雮塵珠的消息,無論真假,都值得他留下來,繼續聽下去。
鷓鴣哨深吸一口氣,語氣中不免還是有些激動:「那閣下是想要什麼?」
宋仁淡笑道:「現在還有些時間,不妨坐下來慢慢說。」
「而在此之前,你也不必太過緊繃了。」
「我說了,我這人路子野,曉得挺多情報的。」
「這方面也沒必要騙你。」
「至於原因,這樣說可能會有些不太友好。」
「但,你們師兄妹三人,確實是不值得我去欺騙的。」
鷓鴣哨聽後,眉頭皺的更緊了。
雖說,他沒有卸嶺盜魁陳玉樓那般的好面兒。
但作為搬山派的魁首,也不能被人給輕易小覷了。
尤其是連搬山派的師門都被輕視,這讓他心底稍感不適。
但鷓鴣哨仍未動手。
倒是遠處的叢林之中,一束簌簌的破風聲,疾馳而至!
一支凌厲箭矢割裂開層層迭迭的草葉,從低空掠過!
轉瞬之間,箭矢已經從宋仁側後方的耳畔處,極為驚險的擦了過去。
顯然,這一箭也只是警告而已。
只不過,蹲伏在側後方草叢的老洋人,臉上的驕傲之色還未綻放,就徹底凝固了。
那支擦過宋仁耳畔的箭矢,已經被對方只用兩根手指,就輕巧的捏停了全力射出的箭矢!
要知道,老洋人是特意輾轉到了對方的側後方位,屬於視野的死角範圍。
這種角度下的箭矢,即便對方聽到了開弓剎那的風草聲,最多也就是避開而已。
現在這算什麼……
只用了兩指,就捏住了疾馳的箭矢!?
老洋人還是頭一次見到,身手如此這麼出格的對手。
宋仁平靜的丟下箭矢,隨後回眸,瞥向草叢後方蹲守的老洋人。
一雙狹長的眼眸,此刻好似鷹眼,如刀尖般銳利。
老洋人持弓的動作,徹底僵在了那裡。
明明他已經拉開了距離,雙方也是相聚較遠的了。
可,真當他被那雙視線盯住的剎那,老洋人直覺得背脊上的冷汗,正在大顆大顆的滾落出來。
鷓鴣哨也是皺眉:「閣下,麻煩收斂一下身上的煞氣。我可以替我的師弟們為了剛剛的冒犯,向你們正式道歉。」
宋仁回頭:「只是小孩子的意氣之爭罷了。」
「不過,這樣一來,多少也能證明我話里的真實性了吧。」
「這次,我是誠心與列位做筆交易的,所以有些話,當然是提前說開為好,也省的你們去想太多了。」
說完之後,宋仁才正式道:
「在這筆交易里,我是用雮塵珠的具體消息,置換你們搬山派門人,助我盜取老熊嶺深處的一座瓶山古墓。」
鷓鴣哨聞言,道:「瓶山古墓?是那座傳聞中的元代大藏?」
宋仁點頭。
鷓鴣哨深深的凝視宋仁,片刻後,道:「可以。」
「但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去做我們自己的事情,等忙完之後才會趕來赴約。」
他對這筆交易,其實並不反感。
一方面,雮塵珠是搬山派門人,上千年來的唯一追求。
它的任何消息,都是鷓鴣哨眼下最渴望的一個。
無論真假,都值得他冒險一次。
另一方面,瓶山古墓本來就在他後續的計劃之中,兩起事件並不衝突。
唯一需要忌憚的,便是眼前之人的來路有些過於神秘了。
但也正因如此,雮塵珠的消息相對的,也更多上幾分真實性。
對方不僅能窺破藏匿起來的自己,還能一語道破搬山派的身份,這也讓鷓鴣哨對雮塵珠的消息更多了一些期待。
宋仁:「你說的『你們的事情』……不介意的話,方不方便透露一下,說不得在我這裡,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鷓鴣哨沉吟片刻,道:「夜郎王墓,這便是我們此行目的。」
宋仁:「夜郎王墓嗎,那雮塵珠並不在那。」
鷓鴣哨聞言也只是沉默。
他不能完全相信宋仁的話。
何況為了此次盜掘夜郎王墓,他已經做了太多的前期準備工作,若是不能親自走上一遭,又豈能甘心呢。
宋仁見狀,便不再隱瞞,直接道:
「你最好考慮清楚,現在的夜郎王墓里,可不止是沒有雮塵珠。」
「更準確來說,那裡應該是什麼都沒有了。」
「甚至可以說,能給你留下一盞燭台,都是對你的最大仁慈。」
鷓鴣哨聞言,猛地抬起頭,眼底有些無法接受道:「這怎麼可能!」
他做了這麼久的詳細攻略,又特意喚上了師弟師妹,一應道具,準備齊全。
現在你告訴我,那裡什麼都沒有了,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宋仁卻道:「這很難相信嗎?」
「夜郎王墓算下來也有千多年的歷史了,即便沒有你們搬山派,還有發丘、摸金,以及卸嶺。」
「而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盜墓的分支流派,更是多不勝數,散在天下各地。」
「而據我所知,那夜郎王墓早已被卸嶺力士光顧過了。」
「以卸嶺那幫人的作風,你多少也清楚吧。」
卸嶺力士,因為善於聚眾行事。
因此但凡被他們盜墓成功,主打的就是個一掃而空。
連地磚都能給你摳出來,一一帶走。
但凡是稍有價值的,都會一卷而去。
若那裡真被卸嶺力士成功光顧過,那夜郎王墓裡面,恐怕還真有可能啥也不剩了。
鷓鴣哨見宋仁說的信誓旦旦,心底也泛起一些掙扎。
宋仁便加上一把火:
「更何況,等盜取了瓶山古墓之後,你若是還不信,大可以再走一趟夜郎王墓。」
「那座大墓就在那裡擺著,千多年的時間都沒有變過,難道現在會有人和你爭搶嗎。」
鷓鴣哨的神色已經有些鬆動。
宋仁便再次補充道:
「等到瓶山古墓之行,你們搬山派的人在其中發揮的作用越大,我遞給你們的雮塵珠消息就越是詳盡。」
「要知道,雮塵珠現在所在的地方,當是有些非同凡響。」
「不誇張地說,只憑你們三個,即便是知道了地方,也很難活著走出那裡。」
獻王墓的危險程度還是蠻高的。
若是貿然前往,就像是之後卸嶺一派的陳玉樓等人,大有可能全軍覆沒於此。
鷓鴣哨也終於被說動了。
主要是宋仁講述的一些邊邊角角,簡直是言之鑿鑿,讓人下意識的感到一股堅信不疑。
他同意了宋仁的邀請,然後向稍遠處的兩個方向揮了揮手。
隨後,草叢中埋伏的老洋人便收起弓箭,花靈也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鷓鴣哨則是詢問道:「既然是合作,那閣下方便透漏一下你的師門嗎?」
宋仁語氣稍微停頓一下,隨後道:「道門,宋九。」
鷓鴣哨怔愣了一下:
道門?
現今社會,還有這種門派嗎?
沒聽說過啊。
不過,對方無論是身手,還是神秘性,皆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這樣一來,若是一個沒聽過的門派,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鷓鴣哨見到宋仁報上了名號,便也拱手抱拳:
「搬山一脈,鷓鴣哨。」
「這是我師弟師妹。」
老洋人和花靈站在師兄的兩側身旁,也是主動報上名字。
花靈好奇心很重,見到雙方似乎和睦下來。
難免就愈發好奇,開始偷偷的打量著宋仁。
對方是她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見到的,能令師兄選擇主動退讓一步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