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惶惶過半,群屍仍未歸籠。
處理好了兩名倖存者,白穹讓喪屍守著兩名倖存者,自己則踏入了實驗室。
離開前,白穹發現了一個小細節,似乎喪屍對白穹手中的【怪異血酒】十分感興趣。
「如果把血酒給喪屍喝,會發生什麼呢?」
白穹腦中突發奇想,準備之後有空進行實驗。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探索實驗室。
... ... ...
白穹腳下一百米,一處隱秘空間。
昏暗的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一台擁有六塊屏幕的巨大計算機,沒有任何裝飾的合金牆壁和地面將此處和外界完全封閉隔離,哪怕是變異喪屍也無法深入地下百米再破開這合金牆壁。
房間內有很多看上去高科技的精密儀器,正常情況下這些儀器應當被精心呵護在無塵無靜電的環境內,然而房間內的地面上竟然到處是各種開封吃完的罐頭!
在這一堆垃圾中間,一名皮膚蒼白到病態、好像出生就沒有曬過太陽的少女正將雙腳蹲在椅子上,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的屏幕。
她的一頭金色長髮仿佛很久沒有修剪過,如瀑布般散開在背後,擋住她纖細的腰肢,發尾甚至垂在地上。
劉海也幾乎垂到了精緻的下巴處。
「啊,進來了。」
別誤會,少女說的是屏幕上,踏入實驗室的那道兇悍身影。
「想要實驗素材。」
「肯定能做出更有意思的喪屍。」
少女一雙夢幻般的翠綠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屏幕上握著尖刀的冷血狂魔,同時無意識地吮吸著垂到嘴邊的一束劉海,看上去心智似乎很不成熟。
在少女眼前的另一塊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密密麻麻排列的變異喪屍卡片!
仿佛是某種喪屍圖鑑,上面每一隻喪屍都有一張高清正面照,並且從肌肉強度、神經反應、抗打擊能力、進攻欲望等幾個角度給出了評價,從D級到S級不等。
不過此刻的喪屍圖鑑上,很多喪屍的卡片已經變成了灰色,表示已經被幹掉了。
罪魁禍首當然就是突然闖進副本的三個殺戮者。
「該怎麼讓他給我素材呢?」
「他好像是三個奇怪生命體裡最厲害的,一般的喪屍打不過他。」
少女露出苦惱的神情,其他兩隻大塊頭還好說,那個「大壁虎」她已經拿到素材了。
另一個她取名「伐木工」的大塊頭,此刻正在某一處喪屍擂台上,被一隻穿著漆黑橄欖球盔甲的喪屍摁著暴打。
估計也快了。
但眼前這個被其他人類稱為「白神」的生命體,可是連岡加爾特都敗在他的手裡!
再往上的話,難道讓暴君或者老爹出手?
「要不跟他做交易吧?」
突然,少女想起對方竟然能想到用人類來開啟實驗室門禁識別,那說明肯定有神智!
... ... ...
當白穹踏入房間時,無數燈光相繼亮起,顯露出一個被玻璃牆分割成數個區域的實驗室。
白穹有些不喜地眯起了眼睛。
光明意味著一覽無餘,而恐懼來源於未知。
一個光明的環境意味著殺戮者的威懾力直線下降。
所以白穹曾在課程中說過,適當破壞光源是最簡單的迫害倖存者技巧。
嗶~
實驗室中央,一個大屏幕亮起,顯露出一個穿著科研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
「病毒泄露了,這座城市沒救了。」
一出現,男人就頹唐道。
「泄露原因至今沒有查明,但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的夢想是通過生物學造福人類,但是現在,我將成為千古罪人。」
「政府說我是國寶級的生物學家,要派軍隊前來援救我,我拒絕了。」
「這是我犯下的罪孽,我要留在這裡,拯救這座城市!」
白穹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大屏上播放的東西,這似乎是一種視頻形式的日記?
視頻右上角的日期數字跳動了一下,畫面上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閃爍一下,變得憔悴了許多。
「喪屍,是否擁有人權?」
「聽說外面想要使用核彈洗地,將這座城市抹去。」
「我聯繫了我在外面的學生,讓他們在網絡上宣傳喪屍也應該擁有人權,政府不能隨意剝奪他們的生命。」
「本來只是不抱希望的掙扎,沒想到人們竟然自發為喪屍遊行,我成功地保下了這座死城!」
「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研究出將喪屍變回人類的辦法!」
白穹一邊聆聽畫面上男人的話語,一邊探索著實驗室。
喪屍也享有人權?
不愧是聖母遍地的西方。
白穹心中吐槽。
這段視頻日記應該是說給進入實驗室的倖存者聽的,讓他們能夠觸發探尋真相的隱藏任務。
留給殺戮者的隱藏任務,應該是爭奪「死城之王」的稱號。
但是沒想到白穹一個殺戮者竟然拿倖存者當活體門禁卡進入了實驗室。
「沒有社交的困擾、不用整理儀容,我從未如此全身心地投入科研工作中過。」
「我用冷藏肉馴服了一些飢餓的喪屍,這同時也證明了我的觀點,喪屍不是屍體,他們還有救!」
「很快,血清就研究成功了,我親自感染了喪屍病毒,並注射血清將自己拉了回來!」
「太好了,這座城市有救了!」
日期數字再次跳動,男人開始變得鬍子拉碴,油頭垢面,但是眼神卻無比明亮。
他展示著自己布滿青黑血絲的眼球,這是病毒侵蝕身體留下的痕跡,但他依舊是人類!
「又是一個瘋狂科學家。」
白穹搖了搖頭。
雖然說「又」,但不同的是,上一個老東西為了一己私慾,犯下滔天血孽。
而眼前這個男人,明明不是自己的過錯,卻甘願留在這裡贖罪。
外面這座都市,不僅是死城,也是他的圍城。
「這些喪屍確實並不是移動的屍體,雖然他們身體無時無刻不在腐爛。」
「病毒嵌入了他們的DNA,從基因的角度來說,他們已經是另一個物種了。」
「舊有的血肉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粘連在身上的污垢、是等待脫落的死皮。」
「然而遍布人體的豐富神經叢還在發揮作用,所有喪屍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腐爛的痛楚,這是他們充滿憎恨和攻擊欲望的原因。」
「血清只能對剛剛感染病毒的人類起作用,我失敗了。」
屏幕上男人神情恍惚地說道,原本潔白的白大褂已經布滿污漬,頭頂茂密的頭髮也開始變得稀疏。
此時日期的前四位發生了跳動,時間也許已經過去了一年。
「政府建設了隔絕之牆,網絡上不知何時開始將我當成了死城的罪魁禍首,對我進行謾罵攻擊。」
「支援喪屍人權的人道主義活動熱度很快過去,人們被其他熱點轉移了注意力,不再關心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喪屍。」
「畢竟喪屍自己也不會遊行高喊『喪命貴』。」
「我看見很多網絡節目將喪屍當做了取樂的工具,肆意毆打凌虐甚至肢解,觀眾這時候會因為獵奇心理發出興奮的笑聲。」
「頤指氣使的政客開始與我聯繫,要求我配合他們把喪屍當做實驗體,製作生物兵器。」
視頻中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屏幕上的男人變得有些神經質。
他頭髮越來越稀疏,幾乎只剩幾根毛,眼睛一大一小睜著,顯得十分滲人。
「看著那些尖酸的言語、惡毒的觀眾和政客醜陋的嘴臉,再看著被我馴服後安靜的喪屍......」
他張開嘴,涎水不自覺地流下,緩緩說道:
「我突然覺得,當喪屍似乎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