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威單手壓劍,邁著四方步,快步走入瑤池莊園,猶如無人之境。
沿途的崗哨遇到靳威紛紛低頭行禮,口稱靳主事。
「少主在何處。」靳威駐足詢問。
「回靳主事,少主在湖心亭議事,卑職給您帶路。」一位站崗的食煞境親衛抱拳回應,靳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顧華年,勾了勾手示意他跟著一起,接著親衛頭前帶路,靳威和顧華年跟隨著走向湖心亭。
等到了湖心亭外,蘇水瑤親自持槍站在橋樑出入口,看到靳威和顧華年前來,她攔住二人去路,說道:「阿哥在與人議事,有事等會兒再說。」
靳威沉穩的說:「水瑤小姐,顧家主與少主有要事商談,少主之前也有吩咐,專程讓屬下帶他來瑤池莊園會面,勞煩水瑤小姐代為通報一聲。」
蘇水瑤回頭看了一眼百步開外的湖心亭,阿哥跟妖女還在談,而且越談貌似氣氛越是熱烈,沒有結束的跡象,於是斷然回絕說:「等著。」
靳威聞言,只好與顧華年在庭廊下等候。
面對蘇水瑤,靳威可拽不起來,哪怕他是公認的周氏門下第一走狗。
因為蘇水瑤是周青峰認可的義妹,正兒八經的家庭成員,在周氏家族內部擁有主人的地位,可以代表周青峰出席一些貴族社交場合,甚至在周青峰在死前都可以通過遺囑的方式給予她一定的財產,等同享有部分財產繼承權。
在這個尊卑有序,規矩森嚴的世界裡,義妹不是瞎認的,一旦被家主認為義妹,那就是正式被家族接納為家庭成員,受到帝國律法保護,幾乎與親妹妹享有相同的身份和地位待遇,後代子女互相聯姻兩三代,就完全不分彼此了。
至少他靳威無法代表周氏家族出席貴族的社交場合,而蘇水瑤就可以,並且跟誰走的近,跟誰走的遠,那就是代表周氏家族的態度和立場。
湖心亭的交流依舊在繼續,周青峰很欣賞戲紅塵的能力,他的手下很缺人才,像戲紅塵這類人才,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機會當然要收為門下走狗。
戲紅塵跪坐在地,往外挪了挪位置,面朝周青峰的鞋面,俯首稱臣:「多謝少主賞識,妾身願為少主效力。」
周青峰彎腰扶起戲紅塵,微笑道:「小小的一座瑤池莊園容不下你,倘若讓你繼續經營瑤池莊園,實在有些屈才,以你的才能應該有更大的舞台。」
戲紅塵眉眼帶著一絲疑惑,不知道周青峰想要做什麼。
周青峰拍了拍她的臂膀,負手走到亭邊,仰頭望著漫天大雪:「瑤池莊園已經完全曝光,往後沒辦法繼續經營你說的那些業務了,就算換個招牌,那些達官顯貴也不敢再來廝混,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我決定變賣瑤池莊園帶你回劍塔,你手下那數百號爐鼎也可以跟著一起回劍塔,從此以後就在我的府中任用吧。」
戲紅塵聞言,心中如釋重負,她知道算是通過認主面試這一關了,今日之會面改變了她自己的命運,她抓住了這次改變人生的機會。
倘若她不能得到周青峰的認可,那麼最後的結局就是莊園被變賣,她也極有可能會被周青峰當做爐鼎採補掉。
雖然現在她依舊是奴隸,換了一個新主人,但是這位新主人更加強大,更有野心,更需要她的才能幫助,這是她扭轉人生的機會,她不會放棄,她會努力的立功,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改變命運,直至拿到釋奴文書成為一個自由民。
她不要一生一世作為奴隸卑微的活著。
她想要活的像個人,活的像個真正的人,誰要是膽敢阻止她恢復自由,擋在她恢復自由的路上,她就會毫不猶豫、不擇手段的剷除掉。
但是這些她不能說出來,釋奴文書更不能向周青峰伸手索要,因為有些東西主人可以給,但是奴隸不能主動伸手要,要了就是在找死。
「靳威,過來。」周青峰瞥了一眼湖邊庭廊上等候的靳威,伸手勾了勾。
靳威見狀,單手壓劍走上橋樑,快步的走到湖心亭,接著躬身抱拳:「少主,顧華年已經帶到。」
周青峰嗯了一聲,笑吟吟的指了指戲紅塵說:「這個女人我很喜歡,我要帶她回劍塔,以後留在府中任用,莊園裡的人一併帶回城,你來安排一下。」
靳威斜視一眼戲紅塵,接著躬身低頭應命:「遵命。」
周青峰:「戲姑娘,收拾收拾東西,隨我回城吧。」
「妾身告退。」戲紅塵臉蛋微紅,欠身一禮,轉身離開。
周青峰:「靳威,讓顧華年過來吧。」
「是。」靳威躬身抱拳一禮,轉身單手壓劍快步回到湖邊庭廊,請顧華年來到湖心亭入座,接著靳威後退數步,讓出交談空間,聽候調遣。
「顧家主,時隔多年又見面了。」周青峰落座在茶桌前,隨手將茶桌上的茶具收入聖戒 ,接著取出自己攜帶的茶具和以及茶水,慢悠悠的泡起茶。
顧華年正襟危坐,恭敬回應:「少主,多年不見,少主的風采更勝從前,顧某恭祝少主在新的一年裡福泰安康,萬事如意。」
周青峰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顧家主不是專程來拜年的吧,有話直說便是,你我說起來曾經也是同生共死的戰友,無需那些繁文縟節。」
顧華年雙手接過茶杯,慢飲一口說道:「少主,還是多謝您的關照,若非打著您的旗號,我顧家豈能在劍塔站穩腳跟,這些年我顧家生意越做越大,一日不敢忘記少主的援手,年年歲歲有孝敬,也不能還少主恩情之萬一。」
「思來想去,顧某良心難安,少主仁義,我顧某豈能視而不見,今日顧某前來,就是帶著顧氏家族歸附少主,懇請少主收留,我顧氏家族願為少主效死。」
周青峰眯了眯眼,嘴角帶笑:「好,從今天開始,你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等了多年,終於是等到了顧家的主動投靠。
而今日的投靠早已經在多年前註定了。
顧家打著他的旗號立足,確實可以在劍塔站穩腳跟,甚至能夠蓬勃發展,但是站穩腳跟後呢,要不要打著他的旗號繼續做事,繼續打著他的旗號做事那就是默認歸附周青峰,必須前來找周青峰臣服,獲得長期的靠山庇佑。
若是不繼續打他的旗號做事,那麼各方勢力豈能容他小小一個顧家上桌分蛋糕,顧家往年吃進去的就得原封不動吐出來,甚至還會被徹底趕出劍塔,不想滾出劍塔,那還是要來歸附周青峰。
最終的結局,周青峰已經在多年預料到了,顧家這些年耍小聰明,每年都有孝敬,不主動打著他的旗號出來做事,讓別人誤以為顧家是他的人。
周青峰也都是不解釋不澄清,放任顧氏家族繼續自主的發展壯大。
因為總有顧氏家族邁不過去的坎,糊弄不過去的關。
一旦遇到,就是周青峰收服顧氏家族的時候。
眼下時機已到,周青峰當然要一口將顧氏家族吞下去。
顧華年面露猶豫,支支吾吾說:「少主,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說。」
周青峰含笑端茶喝了一口,指了指顧華年:「說吧,遇到什麼麻煩了。」
顧華年滿臉堆笑:「少主英明神武,我確實遇到了麻煩,有人威脅我,想要奪走我們顧氏家族所有的資產,若是不從,今年開春就讓我們顧氏家族滅族。」
顧氏家族這些年發展確實很好,初期憑藉著周青峰三個字就趕走了無數牛鬼蛇神,各方勢力都知道顧家後台硬,保持著高度的克制,誰也不敢把顧家往死里整,就害怕跟周青峰結梁子。
顧家憑藉著家族人才和雄厚的財力,進入了家族的黃金髮展期,不斷的侵占其他勢力的利益份額,各方勢力看在周青峰面子上,只能稍作退讓,也算是讓顧家吃到了肉,賺的那叫一個日進斗金,盆滿缽滿。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顧家的勢力越來越大,侵占的利益已經太多,惹得很多人的不滿,而且顧家自從站穩腳跟後,就再沒有打著周青峰的旗號出來做事了,諸多勢力頓覺不對,仔細深入的調查過後,方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你顧家是扯著虎皮狐假虎威啊,雖然知道真相,可還是沒人敢輕易摸老虎屁股,但是總有膽子大的,第一個試探性的向顧家露出了血盆大口。
周青峰眉頭一挑:「巧取豪奪,還威脅要滅你的族?簡直無法無天,劍塔是個講規矩講律法的地方,豈能容此兇徒為非作歹,此人是誰?」
顧華年說:「夏家,夏向東。」
周青峰聞言,一臉問號:「誰?這人是誰?沒聽過啊。」
顧華年見狀,解釋道:「夏家是劍塔的千年勛貴家族,專門煉製空中戰艦和民用空艦,掌握了空中運輸三成的市場,並且坐擁兩座大型稀有金屬礦山,一處出產毒級礦料,一處出產欲級礦料,夏向東就是夏家家主。」
周青峰聞言,沒了興趣:「靳威。」
靳威邁步上前,抱拳一禮:「靳威在。」
周青峰淡淡說:「聽見了?顧家主來告狀了,這個夏家主仗著是勛貴的身份竟然巧取豪奪人家的全部身家,不給就要滅全族,簡直目無王法,無法無天。」
「事情交給你去辦,你親自請這個夏家主來五處喝茶,好好跟他聊聊,聊明白了就放他走,聊不明白,就給他辦了,罪名你看著加,加到他死刑為止。」
靳威抱拳應命:「謹遵少主之命。」
周青峰望著顧家主,端茶微笑:「事情解決了,喝茶,請。」
「喝茶喝茶。」顧華年舔了舔嘴唇,顫顫巍巍的喝了口茶,他從未想過權力還能這麼玩,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第一次,顧家主見識到了權力的魅力。
顧氏家族的歸附,會給周青峰帶來源源不斷的高級人才,並且顧氏家族以後經營的產業所有盈利所得必須抽四成上貢,緊急情況,周青峰還能抽調顧氏家族的全部資金以及全部人手,這就是附庸家族的命運。
積年累月之下,主家會越來越強,附庸家族永遠都會被支配,甚至遇到戰爭的情況下,附庸家族的精銳力量都會被集結調往最前線作戰。
直至被主家榨乾所有價值,人才凋零,徹底覆滅。
成為附庸家族的壞處非常多,但是好處一樣多。
比如獲得平穩的發展時間和空間、獲得主家的庇護和扶持、主家吃肉附庸家族也能喝湯,家族子弟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做出一番事業。
總之附庸家族最後結局是好是壞,還是要看主家。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來到1093年1月10日。
這一天,有關言煞魔靈的下落,圓夢組織終於有了消息。
書房之中,靳威單手壓劍,低頭匯報:「少主委託圓夢組織尋找言煞魔靈,如今圓夢組織傳來最新情報,言煞魔靈疑似出現在獅駝城境內、火焰山附近,距離劍塔大概有一億八千萬里。」
周青峰單手持著毛筆正在書案前練字:「疑似……足夠了。」
言煞魔靈太難尋找了,往往都是曇花一現,當年裘承德欲要修煉上古秘術假言化真形術都因為找不到它而被迫放棄,現在『疑似』這兩個字就已經足夠周青峰動身前往目的地親自捕捉言煞魔靈,確保萬無一失,以免錯失機會。
周青峰隨手將毛筆放在硯台上:「我去城主府與娘親道個別,你最好準備一下,隨我出一趟遠門,我們輕裝簡行,低調行事,快去快回。」
靳威抱拳躬身:「明白。」
城主府,內院,暖閣之中,周青峰將來意與第一夫人說明,等候第一夫人的回應,第一夫人側臥在暖榻上,手指敲了敲掌中禁書。
第一夫人平靜的說:「也好,權當歷練,為娘許你帶兩名隨從。」
周青峰一愣,欲言又止。
第一夫人淡淡的擺擺手:「不必多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