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血月懸掛於天空,荒野密林之中,百鬼出行,萬妖騷動,它們在夜晚遊走在荒野之上獵取血食進補;弱肉強食,黑暗森林法則在此刻彰顯的淋漓盡致。
強者捕食弱者,弱者捕食更弱者,誰先暴露就會被獵殺。
一處林中空地上,兩個營地帳篷矗立在此,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遠在百丈開外,周青峰和靳威藏身於一棵數十丈高的樹幹上。
二人披著一層雜葉藤蔓編織的草衣靜靜爬臥著,周青峰閉目養神,抓緊時間養精蓄銳,保持自身的軀體時刻處於巔峰狀態,而靳威則是負責警戒。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林中時不時傳來一閃而逝的怪聲,靳威知道那是林中妖魔在互相獵殺發出的聲音,恐懼和緊張已經在靳威心頭升起。
未知的黑暗深處潛藏著無數致命的殺機,只要暴露就會被獵殺,靳威一直緊繃著神經,一點小動靜就能讓他神經質的望過去。
如此長時間的保持緊繃狀態,精力飛速的消耗著,很快靳威就感覺到了疲憊,饑渴令他升起了些許煩躁感,於是掏出一顆煞級軍糧丸塞進嘴裡。
這種軍糧丸品級不同,由煉丹師研製調配出來營養餐,專供軍隊探子食用,食用過後能夠快速讓饑渴感消失,口感偏差,但是能頂飽。
自從登臨食災境後,修士就能夠斷食不死,但是不吃東西依舊會感到饑渴,一樣會難受,長時間不吃食物,營養不良,氣血逐步衰敗,修士出現自食現象。
何為自食現象,直白點說就是自己吃自己。
當無法通過外界獲取血食時,軀體會本能吞食自身無用的血肉,直至無用的血肉被吞食殆盡後,自食現象就會消失,修士也會陷入較為虛弱的殘血狀態。
雖然不會餓死渴死,但是戰鬥力會大幅度的下降。
體術可能都無法完全施展出來,因為體術消耗的是氣血。
這也就是長時間不進食、營養不良,修士的氣血為何會逐步衰敗的原因。
靳威又緊繃的警戒了一個時辰。
周青峰緩緩睜開眼,看向靳威藏身之處,微微點頭。
靳威見狀,緩緩閉眼,放鬆下來休息,換做周青峰代為警戒。
兩人各自警戒兩個時辰,互相交替放哨,直至等到血月落下,太陽升起,陽光重新灑在了荒野之上,林中的妖魔鬼怪大部分又恢復到了潛伏狀態。
晝伏夜出是大多妖魔鬼怪的獵食習性。
白天的荒野也不安全,因為晝出夜伏的妖魔鬼怪也不少。
野外白天只要在保持移動遇上一兩隻妖魔鬼怪,屬實是正常,跟運氣好不好沒關係,要是一隻都遇不見,要麼運氣極好,要麼運氣極壞,沒有第三個可能性。
說運氣極好,是剛好走的這條路這個時間段恰巧沒有妖魔鬼怪出來獵食,說運氣極差,是因為附近必然有一隻強大妖魔正在掠食,弱小的妖魔鬼怪都藏起來了。
「沒有追來,看來昨日使得障眼法有效果。」周青峰帶著靳威繼續在林中飛行,思緒轉動,進一步確定敵方是以氣味來追蹤的。
靳威單手握住劍柄,保持隨時拔劍戰鬥的姿態,緊隨周青峰的身邊:「少主,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周青峰冷靜的說:「走水路,水流會干擾敵方追蹤,接著再轉乘空艦,在獅駝城附近的主城降落,計劃暫時如此,若遇到意外情況,再隨機應變了。」
他並未因為準備好的陷阱沒派上用場就感到沮喪,反而他覺得挺好,因為他果斷且機智的舉措成功干擾了敵人的追蹤,事情沒有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若是昨晚真有敵人來夜襲,周青峰也不會畏懼,絕對會給追兵上上眼藥,反正他也為自己留了後手,情況真到事不可為的地步,也能逃跑。
逃跑並不可恥,因為敵人很多很強,一起來圍獵自己,自己明知不可敵,卻還是一腔熱血跟敵人硬剛到底,好聽點叫勇氣的讚歌,難聽點叫熱血的愚蠢。
逃跑,那叫戰略性撤離,保存自己有生力量,等他日實力強大到能穩穩擊殺敵人時,再回頭找敵人清舊帳,這才是真正的智者所為。
周青峰從不缺乏智慧,理智告訴他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不會逞一時之能將自己葬送掉,除非他心靈被污染,徹底失了智。
二人快速逃命,提前發現妖魔就會立刻選擇繞道逃離,以免作戰廝殺暴露行蹤。
在逃了三天三夜後,靳威和周青峰狼狽的衝出了這片黑暗森林。
一路又沿著官道貼地均速飛行,穿過山谷、荒野、雪地、沼澤,白天逃命,晚上照舊製造假營地,布設陷阱,二人潛藏在假營地百丈開外。
十餘天后,周青峰和靳威已然身心疲憊,好在總算是找到一處大江河。
江河邊上,就有一個漁村。
漁村呈橢圓形,穹頂鏤空,白天有光線投射下來,東西兩個大門,牆高門厚,基本上所有野外的村鎮都是如此,否則妖魔鬼怪極容易突入這種小型村鎮裡吃人。
村口兩個食濁境的護村隊民兵正在百無聊賴的站崗,看到有陌生人來了,不容周青峰和靳威開口詢問,就已經面露不善,出言不遜:「滾蛋,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靳威聞言,手中真理劍都下意識握緊了幾分。
周青峰眉頭一挑,望著民兵,正在思索要不要幹掉對方,好在他覺得沒必要因為一句話就殺人,而且還想進村找船渡江去附近主城呢,沒必要起衝突。
「我有通關文牒,進村找船過江,通融一下。」周青峰掏出通關文牒遞過去。
護村隊民兵無動於衷,欲要拔出手中的制式法器長劍,惡言相向:「滾蛋,聽不懂人話嗎,我們村子不歡迎外來人,再站在這,老子剁了你。」
另一名護村隊民兵走了過去,手中已經將武器拔了出來,看架勢周青峰和靳威要是不立刻轉身離開,就會被他們當場砍了。
周青峰見狀,冷冷望了一眼民兵,並不想惹事,於是轉身帶著靳威離開。
剛走兩步,護村隊的兩名民兵收起武器,嘲笑的說:「兩個大傻逼,穿的跟他媽的臭乞丐似的也想進村子,嚇唬一下就軟了,沒種的軟蛋。」
周青峰腳步一頓,殺心已起,眼看周圍無人,他猛然伸手抽出身側靳威手中的真理劍,瞬間一個反身衝刺,兩劍速刺,精準的刺進民兵的嘴裡。
當場將兩名民兵刺死,緊接著周青峰甩手將劍丟回靳威,真理劍精準的落入靳威手中握著的劍鞘里,他頭也不回的往村里走:「走吧,找船。」
靳威看著栽倒在地的兩具屍體,神色盡顯暢快,他快步跟上去,說道:「少主原來也是起了殺心啊,剛才您沒發話,我都忍著沒殺他們。」
周青峰背負雙手往裡走,淡淡說:「本沒想殺他們,已經打算走了,只是他們嘴賤還要罵我,那我能慣著他們嗎,既然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他們咯。」
靳威:「嗯。」
周青峰:「靳威,野外的人都是這樣嗎。」
靳威:「嗯,大多如此,您在城裡待習慣了,以前出城也都是前呼後擁,衛隊隨行,無人敢招惹您,很多人見到都是遠遠的避開了。」
「以前您見的野外世界只是您作為權貴出行的美好一面,您被保護的太好了。」
「現在您勢單力孤,好欺負,面對外邊的世界可完全不一樣了。」
「野外這些人民風彪悍,對於陌生人警惕性很強,惡言相向幾乎很常見,有時候甚至因為同在一條路上走,都會被前面的人認為是在尾隨,從而引發一場死斗。」
周青峰聞言,沒再多說,作為流民時,人人如此兇惡,可以理解,後來出行基本前呼後擁,少見野外之人兇惡的一面,如今勢單力孤,世界真實的一面才顯現無疑。
世界從來沒有變,變得只有周青峰,在劍塔周青峰身邊的好人太多,讓他差點生出錯覺以為人人都講道理,人人都和善,人人都講利益得失,人人都講文明懂禮貌。
可是真正進入荒野之上,野蠻、暴力、血腥、殘忍、欺詐才是永恆的主題曲。
五濁惡世,八苦熬煎,人心兇惡,不修善道,知見不正,邪見增盛,眾生無不受害,這短短的一段話,就已經將五濁惡世的現狀剖析完了。
靳威沉默,亦步亦趨,片刻後才提醒道:「少主殺了兩個人,屍體很快就會被村民發現,到時候說不定會有麻煩。」
周青峰淡淡說:「沒有目擊者,我動手之前查看過了,而且不必擔心,我們今天就會坐船離開這裡,他們想找兇手就讓他們找去吧,屆時,我們已經離開了。」
靳威聞言,方才安心。
這時周青峰拽住一名村民,伸手掐住村民的脖子,將其推進一個房間裡。
村民熟練的雙手高舉:「英雄饒命!」
周青峰冷冷威脅:「我問你答,廢一句話,我捏死你。」
村民連連點頭。
周青峰說:「此江河叫什麼,村子叫什麼,哪裡可以找到渡江的船。」
村民:「灌江,夸克村,我們以捕魚為生,您去三層左邊第九個房間找曲船長,他是我們村子裡最好的船長,同時也是擁有最大的漁船。」
周青峰嗯了一聲,掌心握著咽喉微微一用力,村民眼皮子泛白暈死過去,接著周青峰轉身出門,尋找樓梯上三樓。
村子是橢圓形的,房屋與房屋相連,一層一圈,層層連接在一起,螺旋向上,並外設迴廊相連,一共是十三層,不算很高很大,足夠數百戶村民居住了。
很快,周青峰尋到了所在地,眼看木門敞開,在進門之前,他敲了敲房門。
「有人嗎?曲船長在嗎?」
「進來吧,城裡人,咳咳咳……」房屋內傳來劇烈咳嗽聲。
周青峰和靳威聞言,步入屋內,這才看見一個中年人,大冬天的中年人裹著一層厚厚的藍色棉布衣,手持煙杆正在吸食菸葉,邊吸邊咳嗽。
周青峰看到煙杆那一刻,頓時一愣。
曲船長嘿嘿一笑:「沒見識過吧,城裡人,這叫煙杆這是菸葉,吸起來美滋滋,可以緩解疼痛,鎮定情緒,這可是遠古時期的老古董,你這個城裡人沒見過正常。」
周青峰神色古怪,一時間雜念紛至沓來,一個念頭在腦海里浮現,隨後暗自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應該只是巧合:「曲船長,你怎麼知道我是城裡人。」
曲船長咳嗽兩聲,笑呵呵的手持煙杆指了指門:「城裡人規矩多,進門還知道敲門問一問,鄉下人就沒那麼多規矩了,不難看出來你們似乎落了難。」
周青峰嗯了一聲,他和靳威如今的裝扮確實不怎麼體面,髒兮兮的,衣服也非常的髒,風塵僕僕,基本上跟窮酸破落戶沒兩樣:「我要度江去最近的主城,多少錢能立刻出發,你開個價。」
曲船長聞言,眯了眯眼,伸手伸出五根手指:「五千法錢。」
周青峰點頭:「可以。」
曲船長聞言,意識到錢要少了,立刻改口加價:「一萬法錢。」
周青峰點頭:「行。」
曲船長見狀,心裡犯嘀咕了,又貪婪的改口加價:「五萬法錢。」
周青峰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搖頭無奈的說:「我讓你隨便開價,你至少給我報個准價,五萬法錢,說好,不變了。」
曲船長抓腦殼了,以他貧窮的想像力,覺得已經漫天要價了,可是對方連還價都不還,一口答應下來,這都快給曲船長整不會了,猶豫片刻,他還是說:「一人五萬法錢,不變了,你要答應,我立刻整備人手帶你過江。」
周青峰微微點頭:「好,給錢。」
靳威從懷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錢票,抽出五張遞過去:「五張一萬面額的錢票,你去任何一個主城的蟒雀錢莊都可以兌換現錢,這是定金,等將我們送到目的地,剩下的五萬錢再給你結了。」
曲船長看著靳威手裡一大疊錢票,頓時眼睛都瞪圓了,那一看至少有幾百萬,這麼多錢嚇的他接連咳嗽,差點沒把肺都咳出來了。
他開始後悔沒有多要錢了:「早知道你們這麼有錢,我就要價五百萬了,不過算了,咱們說好了一人五萬就一人五萬,我也不會反悔了。」
「你們要是信得過我,那你們就去江邊等我吧,最大的一艘船就是我的,我要去叫上船員,想過灌江,我一個人可沒辦法。」
「江邊等你!」周青峰微微點頭,帶著靳威就往村外走。
對於他而言,錢那就是提高效率,節省時間,實現目標的一種手段。
多少錢都不重要,你敢要我就敢給,重要的是如何快速的實現目標。
但是你一再加價,變卦,那就是在挑戰我的底線,把我當傻逼宰,那抱歉,錢給你,你拿好,等用完你,那就宰了你,連我的錢帶你的錢一起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