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他的確是妖!
而且大概也是這天地間,最後一隻妖!
至少,從父親離世後,呂岩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來,再也沒有感知到任何一個同類的氣息。
而那些所謂的有著仙家本事的奇人異士里,呂岩也沒有發現一個跟他一樣真正有著超凡之力的存在!
他似乎是這個神死魔滅時代里,唯一的超凡之人了!
而作為唯一的超凡之人,在這神死魔滅的時代,他呂岩就像是一個與此世格格不入的異類。
他時常感到孤獨。
他開始渴求一個同類!
渴求……祂們的去向!
既然他呂岩這個與眾不同的奇人異士能夠存在,那就說明在那遙遠的曾經,仙神的確是存在過的!
只不過是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祂們才與此世隔絕。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於是,呂岩便開始了祂的尋訪之旅,到處找尋那些有著古老歷史的人家和勢力,從他們的典藏中窺見上古神話的一角,還原仙神失落的真相。
正是因此,當他聽說了林澤山莊存放有大量古典籍後,他便不遠萬里來到了飛羽界城。
萬幸,這趟沒有白來。
看著人皇末年紀事中那刺眼的悲痛紀元四字,呂岩眼中掠過一絲哀嘆之色。
腦海里又想起了父親離世前那不甘的模樣。
「……」
他握緊了拳頭,半晌才舒展開,放平心緒接著看了下去。
「……那年,人為魚肉,妖為刀俎。」
「在妖族面前節節敗退的人族,失去了抵抗之力。」
「它們將人族俘虜圈養,如豬牛羊等牲畜般標好了價格,將我族中人分三六九等畜牧,分批為妖族高層提供血食。」
「我曾聽聞一隻豬妖將十萬人族納進一個小小的豬圈裡,餵其糞水,采其血肉。」
「當晚的一場喜宴,更是耗費了兩萬之人數,或做成肉排炙烤,或剁成肉糜燉煮,亦或生煎活烤,聽其悲慘之音。」
「期間有酒,豬妖言,乃采人族稚子之血入百草為釀,灌稚子之頭顱為杯而成,飲之甘美!」
「此中之痛,筆墨難書!」
「如此困苦近千年後。」
「兵祖道祖佛祖參悟青天大陣終有所悟,領得一絲真意,祂們便提議效仿人皇再築一方鎮妖界,將妖族盡數打入鎮妖界中,與人間淨土隔絕,立起一道妖族防線,還人間淨土之安寧,並保存人族火種。」
「這個提議得到了人族一致的認可。」
「於是兵祖道祖佛祖三大先賢以身化道,祂們犧牲自己化作鎮妖界,將妖族盡數封……」
「哈哈哈哈……」
呂岩正看到關鍵之處。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不加掩飾的嘲諷之聲。
「是貧僧眼花了嗎?那個畜生竟然會答應獻祭自己,築成鎮妖界?」
「哈哈哈……怕不是背地裡刺殺了道祖兵祖,好掃清屏障,自己做那人族之祖吧!」
「如此,當真是一舉多得!」
「高!實在是高!難怪祂能做佛祖!」
呂岩皺起了眉,抬頭看向身旁那突然出現的黑衣僧人。
「虧你還是個僧人,怎這般出言不遜,惡意編排侮辱先賢!」
「你,道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黑衣僧人便是空鏡了。
他在找尋此世變故時,意外感知到了呂岩這個半妖的氣息。
特來問個究竟。
於是便有了如此一幕。
空鏡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怒氣沖沖的呂岩,笑說道,「先賢?」
「且不說祂配不配。」
「倒是小施主一個半妖,怎敬佩起人族的先賢,還這般義憤填膺了?」
呂岩聞言,神色微微一僵。
半妖……
正如空鏡所言,呂岩是一個半妖,身上同時擁有著人和妖的血脈。
但他一直以自己作為人的那一面自居。
而妖的那一面,呂岩並不想承認。
一方面,這顯得他像是被遺棄在這個世界裡的異類。
而另一方面,呂岩身上的妖血乃是祖上曾經受辱的證明!
是那個悲痛紀元里的……血與淚!
「我才不是妖!我是人!是真正的……」
等等!
呂岩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早已仙神絕跡,神死魔滅。
眼前這個僧人是怎麼知道他是妖,而且還一眼看出他是個半妖的!?
還有,
他剛剛是怎麼出現的!?
自己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啊!
難道……
呂岩立即瞪大了雙眼,他又驚又喜的看著眼前的黑衣僧人,「你,大師你也是超凡……不,你也是修士!?」
空鏡攤了攤手,「修士算不上,也就比你稍微走得遠了那麼一些。」
呂岩點點頭,能讓他都察覺不到,自然是比他厲害的。
「這些年我走南闖北,像大師你這樣的,我一個都沒遇上。」
「我還以為這世上就我最後一個超凡了。」
「沒想到……」
許是看見同類的存在,呂岩的話變得多且急促了起來。
他連連開口,「對了,大師,你在哪間佛寺隱修?佛寺中可還有我們這樣的人?」
「你們是傳說中的那種宗門,還是什麼不世出的隱秘家族?」
「這世上沒有妖了,是不是你們……」
空鏡無言一笑,「小施主的問題還挺多。」
「可惜,貧僧是從很遠的地方來,你的這些問題同樣是貧僧的疑惑。」
「要知後事如何……」
說罷,空鏡一個眼神,那本人皇末年紀事便憑空飛了起來,無風自動。
「容貧僧看完之後,才能給小施主你解答。」
「……」
書本簌簌翻動。
片刻。
空鏡便看完了整本人皇末年紀事。
他沉默著,良久才嘆了口氣。
「人性啊……唉!」
空鏡有此嘆息,實因鎮妖界之後發生的事著實令人嘆息。
簡單說,在法祖兵祖道祖佛祖這四大先賢先後隕落之後,人族便缺少了一個能夠鎮住整個種族的至強者!
偌大的人族一時間群龍無首,各方八境修士各自為政,且各有心思。
有人主戰,有人避戰,還有人風吹兩邊倒。
人族的精氣神,在至強者們都犧牲後的紀元里,徹底的散成了一盤散沙!
於是,人間崩亂,就成了必然的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