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說著說著就緩緩的轉身,雙手插在了自己的袖子裡朝著李世民簡易靈堂的位置走去。
一邊走腦海中都是這些年李世民的模樣!
忍不住的低頭呢喃!
「李世民。」
「爹!」
「我終於懂你了。」
李承乾此時說著說著走過來默默的跪在了李世民的棺槨之前。
他麻木的看著棺槨開口了。
「所謂的千秋霸業,所謂天下治世,什麼後世留名,什么子孫後代。」
「在這一刻我才終於明白。」
「這些都不重要了。」
李承乾抬頭眼神更加死寂的看著李世民棺槨忍不住輕輕的呢喃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是千難萬難啊。」
李承乾深呼吸了一口氣伸手點燃香燭輕輕的插入了香爐內。
接著再次跪下來。
心悅誠服的看著李世民的棺槨俯首道:「爹,我服了,心服口服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十分有精神的東流的聲音!
「先帝若是泉下有知。」
「能聽到陛下這樣的話必定也是欣慰的。」
李承乾頭也沒有回,絲毫不意外的開口道:「東流叔,你真的想好了?」
東流也跟著跪在了李承乾身邊的蒲團上!
他看都沒有看李承乾。
他眼神痴迷瘋狂的看著李世民的棺槨下意識開口。
「我是被先帝撿回來的孩子。」
「東流一生無有子女更加沒有什麼家人,心中早就將先帝當作了是父親一樣的人物。」
「東流做了二十一年的麗竟門主。」
「早就和陛下不分你我了。」
東流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扯扯嘴角!眼神中出現了些許的笑意。
「先帝在何處,東流就在何處,這些年如影隨形,先帝無論生死身邊都不能沒有東流!」
他說著轉身朝著李承乾看了一眼。
隨後緩緩的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來橫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隨後猛地一拉!
整個人白眼瞬間翻了出來。
整個人就那麼直勾勾的倒在了蒲團上,鮮血開始肆意的流了出來。
周圍的護衛立馬就要上來。
可是當他們看見了仍舊眼神麻木看都沒有看東流一眼的李承乾時選擇了在五六步外站定!
東流此時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嘴角掛著笑意。
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只是發出機械性的哼哼聲。
周圍的人都聽不懂,可是在一旁的李承乾聽懂了!
「秦王..秦王..」
「東流...東流..請戰!」
隨後整個人軟趴趴的就在原地失去了氣息。
麗竟門的門主,沒有杜荷時一度是整個大唐李世民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凶名赫赫的東流於李世民棺槨前自殺殉葬!
李承乾就那麼呆呆的跪在原地沒有說話,他還是被匆匆趕來的杜荷給提醒的!
「陛下,東流大人...他去了。」
李承乾這才眼神麻木的站起來看著周圍惶恐的官員和護衛。
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點點的變化!
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
「原麗竟門主東流,一生盡忠功勞甚大,為先帝生前最信,乃為先帝殉葬乃薨,當乃當代忠義之典範,追封忠武郡王,准史官單獨為其列傳。配享貞觀朝太廟,入凌煙閣排第二十五位。以供後人供奉。」
杜荷趕忙俯首低頭道:「微臣謹記!」
李承乾側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東流屍體繼續快速開口道:「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臨危受命於萬一中倉皇繼位。」
「此戰平定西域諸將功勞甚大,戰後返回長安論功行賞。」
「乃朝中諸事繁雜乃需有能者處置。」
「原禮部侍郎杜構,於文弱之身轉戰數千里戰功不絕。」
「著晉杜構為門下省行走,兼吏部尚書,持尚方寶劍返回長安主持朝中大局,全面主持先帝大行治喪。」
「微臣遵命!」
李承乾仍舊不停歇的開口道:「詔尉遲敬德總領宮中禁軍,全面接管皇宮防衛。」
「傳旨程知節接管長安防務,沒有孤的手令不許任何人調動一兵一卒。」
「若有作亂違逆者格殺勿論。」
李承乾走到了靈堂外之後才繼續道:「皇太孫李厥乃先帝赦令敕封皇太孫,如今先帝駕崩,當以太孫晉皇太子,返回長安以監理國事。」
「太子李厥監國,杜構,尉遲敬德,程知節輔佐。」
杜荷急忙俯首道:「微臣曉得了,陛下可還有別的什麼要吩咐嗎?」
李承乾此時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輕輕道:「傳旨沿途各地軍民,大行皇帝返回允許各地百姓官員祭拜。」
「即刻召集隨行的史官將陛下之功勳生平撰寫謄錄,沿途分發百姓廣而告之。」
杜荷此時猶豫了下低頭道:「陛下,古今來可沒有這樣的先例啊。」
李承乾還是沉默。
杜荷咬咬牙繼續小心道:「先帝之功甚大,廣而告之名垂千古應該如此,可怎麼也要等到陛下正式登基之後再告。」
「若是如今倉促宣告,怕是中間會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有些人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陛下和先帝比較。」
「若是先帝勝過陛下,那陛下接下來哪一件事都要用來和先帝比較,稍有不慎便有祖宗成法,先帝如何。」
「若是先帝沒有比得過陛下,那便是人倫之道不合,天下哪裡有兒子和父親比較,而且是和死了的父親比較,最後還比過了。」
「這樣陛下到時候更加會飽受質疑啊。」
「還請陛下三思啊。」
李承乾一臉麻木的看著杜荷嗤笑道:「作亂?莫非朕如今什麼都不做按部就班他們就不會作亂了?」
杜荷語塞。
李承乾更加嘲弄道:「質疑?朕這一生被人質疑的還少嗎?」
杜荷徹底閉嘴了。
李承乾此時看著遠處的夕陽,雙手插在自己袖子裡,腦海中全部都是一個個的人影划過。
魏徵,魏叔玉,魏叔麟,魏叔碗,李靖,房玄齡,王玄策,長樂公主,許多自己東宮的舊部,一個個的從自己眼前划過。
他滿臉死氣的輕輕開口呢喃。
「杜荷。」
「這個世上和朕有關聯的人和事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