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只帶著自己的大太監步賀，沒有乘坐自己的軟轎。
更是沒有隨從。
拖著一條微微瘸著的腿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宮中的祠堂。
這是李世民專門為紀念長孫皇后所設立的。
李承乾過來的時候這裡的人都愣住了。
為首的守衛俯首道：「太子殿下。」
「開門。」
接著兩個侍衛打開了大門。
李承乾則是乾脆的朝著裡面走了進去。
空蕩蕩的祠堂只有一個牌位。
還有一幅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微微側著身子坐著的溫婉女子。
她的眼神十分溫柔。
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這便是長孫皇后了。
李承乾就那麼呆呆的看著長孫皇后的畫像。
眼眶緩緩的紅了起來。
他隨著滾滾紅塵漂泊千年。
陪伴自己走過孤寂歲月的便是母親的影子。
如今他回來了。
千年飄蕩的遊子歸家。
他緩緩的低頭跪了下來。
依舊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畫像。
眼淚順著自己的臉頰流了下來。
張張嘴幾度哽咽。
努力的控制了很久自己的情緒。
這才緩緩的開口了。
「阿娘。」
「高明回來了。」
「兒子回來了。」
接著他將腦袋埋在了墊子上。
整個人嗚咽了起來。
仿佛要將千年的不甘委屈都哭出來。
一炷香後。
李承乾緩緩的站起來，他看著眼前的畫像伸手胡亂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眼神恢復了平靜！
輕輕的伸手將手中的黃紙緩緩得放進了火盆中。
「阿娘。」
「您說他們想要什麼？」
「他們覺得敦厚踏實聽話得太子不如意！」
「不就是想要一個看見影子，聽見聲音就恐懼的真龍天子嗎？」
「那兒臣就成全他們。」
李承乾看著自己面前的紙張燃燒殆盡。
緩緩的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李承乾走出來祠堂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恢復了冷清。
他知道。
皇宮固然大，天下固然大。
但是能一直都包容接納自己的就只有這個小小的祠堂和娘親了。
武德殿！
李承乾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就被攔住了。
為首的侍衛統領張龍俯首道：「太子殿下，您還在禁足，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陛下看見了怕是又要發怒了。」
李承乾則是淡淡一笑道：「勞煩張統領通報父皇。」
「就說李承乾有大事稟告。」
張龍則是猶豫了下道：「殿下，陛下如今還在氣頭上。」
「您要不改日再來...」
李承乾則是依舊淡然道：「不必，你只管去稟告吧。」
張龍則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承乾就走了進去。
很快張龍就走了出來。
「殿下，陛下召見！」
李承乾則是緩緩的伸手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拖著瘸腿就朝著裡面走去。
武德殿很大。
並沒有什麼豪華的裝飾。
裡面一張巨大的桌子。
桌子上堆積著奏摺。
密密麻麻的奏摺。
奏摺的中間坐著一個只穿著一身裡衣，頭髮凌亂，一張國字臉的中年男子正在不停的掃視著奏摺。
等著李承乾走過來之後他緩緩的抬頭。
一雙眼睛深邃且侵略意味十足。
李承乾也朝著他對視了過去。
眼前的人是李世民。
他什麼都不用穿，什麼東西都不用拿。
一雙眼睛仿佛可以刺穿你的內心。
他是天可汗。
是本世紀最強的男人。
他不用裝飾。
他就是天下！
前世就是這樣鋒利的眼神讓自己不由自主的低頭。
可是重回一世的自己。
不會低頭了。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居然不再躲閃自己的眼神，眼神中閃過複雜。
儘管這時候他的內心早就已經開始動搖，心中也有了猶豫要不要換掉這個太子。
可到底眼前的兒子曾經是自己心中最滿意的繼承人。
是自己和觀音婢的嫡長子。
是這個帝國合法的繼承人。
他接著低頭忍不住一聲輕嘆。
怒其不爭吧。
隨後低頭一邊處置奏摺。
一邊隨意的開口。
「高明。你是來認錯的嗎？」
李承乾則是依舊淡然的開口道：「兒臣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李世民愣了下抬頭不悅道：「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李承乾則是咬著牙儘量拖動自己的瘸腿，隨後緩緩的朝著李世民的位置就跪了下來。
他雙膝跪地。
「啟稟父皇，兒臣今日是來造反的。」
「哦，你是來造反...等等！」
李世民猛地就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李承乾道：「你說你是來做什麼的？」
李承乾則是依舊淡定道：「啟稟父皇，兒臣籌劃已久，已經控制了不少的軍隊和宮中內官，今日就是來造反的。」
李世民此時一時間有些不會了。
他對於太子造反這個事並不陌生，嚴格的來說也不是那麼稀奇。
可自己兒子跑到了自己面前說要造反？
他怎麼就感覺那麼彆扭呢？
李世民此時臉色難看的死死的看著李承乾道：「李承乾！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李承乾則是乾脆的點頭道：「兒臣十分清楚。」
「兒臣準備了許久，本來準備兩三日就動手的。」
「兒臣準備從玄武門進來，隨後尊您為太上皇，兒臣登基稱帝。」
「可是今日在宮中夢到了娘親。娘親給我講了父皇玄武門的故事。」
「兒臣覺得自己雖然人比父皇當時多，但是沒有父皇的威望，也沒有父皇手下的將軍多，更沒有父皇的心狠手黑。」
「想著即便是造反怕是也成不了。」
「索性就不牽扯無辜之人了。」
「今日就乾脆來找父皇造反了。」
李世民此時看著一本正經的兒子，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站起來就開始圍著柱子開始轉了起來。
玄武門，造反，心狠手辣。
這幾個簡直就是朝著他心窩裡扎啊。
砰！
他伸手將自己手中的茶杯直接甩在了地上。
「李承乾。」
「今日你若是不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朕就....」
李承乾則是此時咬著牙看著李世民道：「敢問父皇，兒臣是太子嗎？」
李世民則是不耐煩道：「說這個做什麼？」
「您只管說是或者不是。」
「是！」
李承乾此時想著自己前世的種種，他呼吸都忍不住粗重了起來。
眼眶也有些紅了起來。
死死的看著李世民的眼睛開口。
「父皇是不是已有廢兒臣而立魏王為太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