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之中。
鄒子淡然一笑,作為合道陰陽五行的卜算巨頭,眼前的局面不出所料,兩個有望十五的巨頭斷絕大道,最有可能禍亂天下的持劍者身受重傷,原本有望一步登天的齊靜春危在旦夕,三教祖師不在頭頂,他徹底成了操控人間的棋手,而且爆發道爭的雙方皆心甘情願。
「齊靜春,你可以自盡了,三千年因果一肩挑之,當死則死。」
齊靜春端坐高空,混身猶如即將破碎的瓷片,他的眼神略顯冰冷,師兄左右為救自己徹底淪為飛灰,相比於之前,他已然不打算再束手就擒。
「吾與天齊。」
中年文士的法相層層竄高,一腳踩下,將余斗壓進大地,踹穿了浩然天下。
余斗不甘示弱,一劍斬掉了齊靜春的半個身子,連帶神魂一起粉碎。
……
大驪京城。
宋氏皇族成為過去。
一間樓閣上,崔瀺與白衣男子對弈,兩人皆是心力澎湃,每一次落子都在消磨大道。
「我雖然欺師滅祖,但這不是師父身隕,我卻熟視無睹的理由,為了一條爬蟲走到今天這一步,鄒子前輩果真可怕。」
鄭居中笑著又落一子。
崔瀺感概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眸光深邃,他自己封住了自己的本心和算力,打算和師弟齊靜春一起騙過天下人,為蠻荒大戰做準備,沒想到鄒子趁虛而入,一番兇險的神魂較量,不在巔峰的自己當然不是對手,光是修為境界就有著天淵之別。
十幾手後,鄭居中臉色浮現一絲落寞。
「送君落幕。」
崔瀺淡笑,「不能留你。」
說罷,崔瀺身死道消,魂光撲向鄭居中,與對方的神魂居然完全相同。
……
驪珠洞天戰場。
劍光斬天滅地,齊靜春的法相不斷破碎,又逐一修復,儒家浩然氣為血,佛門金剛不壞為骨,道家靜心得意為皮,法相巍峨不倒。
突然間,一記銀色魂光從齊靜春束髮的簪子中飛出,如同蛛網籠罩陸沉,每一個節點都是一個念頭,密密麻麻,接連不斷。
陸沉凜然,如果被蛛網罩住,他有預感,自己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將念頭雜亂,無力再戰,當即施展了無上道法。
《養生主》有言: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偽十五境的傾力一擊,爆發出了遠勝祖金烏的恐怖火法,念頭蛛網被燃燒一空,順勢蔓延到了大驪京城。
閣樓上,中土第四人鄭居中身陷烈焰,這記火法威力無窮,薪火不盡,沿著神魂繼續蔓延。
青冥天下,背劍的白衣道士死亡。
蠻荒天下,鳩占鵲巢的城主死亡。
蓮花天下,走向蓮花台的白衣僧人死亡。
陸沉一擊將飛升境圓滿的鄭居中徹底抹殺,道法通天,根本不在乎對方有多少分身,暗地裡藏著多少謀算,全都付之一炬。
不成巨頭,任何山巔大修士都無法深入驪珠戰場。
事已至此,楊老頭退去,衣袖猛揮帶起了蘊含三分之一個「一」的落魄山,收走兩名弟子以及水火神的轉世身,就此脫離戰場。
持劍者不屑冷笑,對方一如既往的明哲保身,失去了劍尖的老劍條鋒芒依舊,一劍遞出,大半寶瓶洲崩碎,劍光波及了尚未撤走的大修士,屍骸萬千。
「那便打個天翻地覆!」
余斗出劍不斷,十劍過後,手中名為道藏的仙劍崩裂,裡面寄存著道祖的傾力數擊,此刻爆發,配合白玉京,光芒席捲天地,八方寰宇都是璀璨耀眼的神光。
一陣清脆的斷裂聲炸響。
老劍條碎裂,持劍者被腰斬,她整個人化作無上劍光,徑直轟殺在了余斗身上,大道幾近消亡的雙方飛升至天外,繼續殊死搏殺。
巨頭亂戰。
齊靜春已經處在彌留之際,手中仍然護著落地的驪珠洞天,山嶽般的頭顱低沉。
「兩位師兄為我而死,我要再戰!」
「我不能死,不能死。」
「還有強敵未收拾,還有因果未還清。」
「我齊靜春決不能倒下!」
「再運玄法,三教合一!」
齊天法相再次升高,頭顱重新抬起,金剛怒目,浩然長存,道法自然,三種大神通讓他的氣勢重回巔峰,合一之後,浩瀚法相凝聚收縮,齊靜春屹立人間。
一剎那,他瞬間來到了陸沉身前。
重重一掌,轟碎了強敵的心口和神魂,這一記齊心戮力,集合了三教精髓,學究天人。
陸沉暴退,再度催動《養生主》里的道法修補自身,可三教合一的氣韻彌留不散,他需要時間。
而就在這時,白玉京五城十二樓中,眾多上五境神仙拼命殺向齊靜春。
「賊子,為何不授首就擒!」
「靜字也是你一介書生能有的!?」
「敢與大掌教爭道,該死至極。」
漫天道法從四面八方襲來,本就檣櫓之末的齊靜春氣勢直線跌落,青衫染血,髮絲霜白。
但下一秒,他又回到了巔峰。
陰神燃燒,陽神崩碎。
齊字化劍,齊靜春瞬間來到了兩名飛升境城主面前,皆斬。
又來到幾名仙人境道士面前,一拳粉碎。
青衫儒士極速靠近陸沉,此處一劍,別處一拳,上五境大人物隕落如雨,血染青天。
一劍遞出,尚且巔峰不再的陸沉被豎斬成了兩半,庖丁解牛轟中敵人身軀,齊字劍同樣碎裂,劍意席捲,洪荒般的能量充斥天地,寶瓶洲的天幕完全崩滅,整座浩然天下,上五境神仙無不側目,震撼地望向毀天滅地的景象。
天上天下,全是璀璨刺目的神光。
陸沉溘然長逝,臨終笑念一句師兄。
齊靜春的身軀和神魂淪為灰燼,但真靈尚存,主動沖向天外的余斗,接住小鎮三千年天道反撲的殘餘,身死道消。
兩位巨頭隕落,再無來世今生。
余斗臉色沉重,持劍者遞劍不停。
諸般加持在身的偽十五境,與昔日的至高神靈殊死搏殺。
某個時刻,余斗止步,他已斷去一臂,現在齊靜春隕落,道爭結束,本來沒有了再繼續下去的理由,但陸沉遭遇不測,若非持劍者從中作梗,他和師弟聯手,擊殺齊靜春絕對不需要付出如今這般代價,他要報仇。
殘破的地面上,白玉京飛起,化作大陣困住持劍者,余斗撕裂道袍,以雙拳殺向強敵,持劍者同樣不甘示弱,以手臂為劍,悍然前撲,死戰再度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