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已經上頭,許梔反應明顯變慢,盯著手機,足足過了半分鐘,才按下接聽。
她將手機貼近耳邊,那頭喊了一聲小梔子,聲音有些模糊,她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你說什麼?」
梁牧之顯然也聽到了她這邊的動靜,他不得不拔高音量,「你在哪裡?」
「我……」許梔頓了頓,「在酒吧。」
「什麼?!」梁牧之語氣著急,「你怎麼跑那種地方去了?你以前都不去的,你和誰在一起,在哪家酒吧?我去接你。」
問題連珠炮似的拋過來,許梔呆呆愣愣,腦子轉得很慢。
誰都想管她,誰都想對她指手畫腳,就連梁牧之也一樣。
他自己帶著女朋友去酒吧,還說年輕人玩的地方就那麼幾個,現在她來了,他就看不慣了。
「我……」她看了看梁錦墨,對著電話說:「我和朋友在一起,你別管我。」
「什麼朋友?」梁牧之很擔心,「男的女的?什麼時候認識的?酒吧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你去太危險了。」
許梔覺得他好嘮叨,可是她又有些難受起來,他的關心不像是假的,這對她來說更殘忍。
「你說話啊,小梔子?給我個地址,我現在過去接你……」梁牧之語速慢下來,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你……是不是和你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許梔呆怔片刻,還沒來得及回答,梁牧之的語氣就變硬:「你怎麼隨便跟男人喝酒,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我和你說過男人沒幾個好的,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知不知道……」
許梔攥緊手機,打斷了他的話,「我被騙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管我。」
梁牧之覺得她不可理喻,「你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你這樣很容易被亂七八糟的男人占便宜的,乖,地址給我。」
「就不給,」許梔鼻尖發澀,只想著發泄心底的憤懣,「就算我被男人占便宜,也是我自己的事,梁牧之你別再管我了!」
吼完,她掛了電話。
周圍的音樂聲又回來了,她覺得耳膜嗡嗡地響。
手機又震動起來,還是梁牧之的電話,她直接掛斷,然後關了機。
將手機放在茶几上,她抬頭,對上樑錦墨的視線。
他黑眸幽沉,靜靜看著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機,「他才是騙子呢……我被他,騙得好慘……」
梁錦墨沉默幾秒,「你醉了。」
他猜測她酒量不會太好,但也不知道會有這麼差,她顯然已經不太清醒。
許梔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眼淚從眼角滑落,「梁爺爺說,我們定了娃娃親的,說我以後要做梁家媳婦兒的,我當真了……他也不否認,他為什麼不反對啊?」
梁錦墨一言不發,端起杯子喝酒。
許梔用手背胡亂擦了一把眼淚,「不過沒關係,我剛剛掛他電話了,我第一次甩臉掛他電話呢。」
她私以為這也算是一種報復了,但其實很幼稚。
梁錦墨仍舊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她忍著頭暈,盯著他,「你怎麼總是這樣,不說話,你知道嗎?你剛來的那會兒,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同一個醉鬼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梁錦墨本來不想再理會她,然而,餘光里看到她又端起龍舌蘭喝了一大口,他坐不住了。
起身到她旁邊,他按住她的酒杯,「別喝了。」
許梔這會兒腦子徹底不清醒,但身體卻異乎尋常敏感,男人的手覆在她手背,那是一種陌生卻不令人反感的溫度。
她側過臉睨著他,兩人就這個動作僵持幾秒,許梔毫無預兆忽然傾身低頭,湊近他脖頸,深深地嗅。
像一隻好奇的小貓。
他身上透著一股冷冽的木質香,裡面融進了淡淡的菸草氣,很好聞,許梔忍不住靠得更近。
梁錦墨蹙眉剛想說話,就感覺到她抬頭的一瞬,鼻尖輕輕擦過他的喉結。
他身體瞬時就有些僵硬。
許梔渾然不覺,又深深嗅了下,或許是和楊雪亂七八糟的表情包發太多,她混沌的腦中直接反應出的,是楊雪這腐女發給她的那張猥瑣表情包,圖裡的字被她直接說了出來:「兄弟,你好香。」
梁錦墨:「……」
這麼炸裂的話,許梔但凡還有點兒意識在,絕對不可能說,他雖然知道她醉了,但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他試圖從她手中拿走酒,「別喝了,我送你回學校。」
「別碰我的酒!」許梔不樂意了,死死攥著酒杯。
梁錦墨強硬起來,另一隻手也伸過來,要扳開她的手指。
僵持拉扯中,酒杯里的酒水灑出,大半傾泄在許梔胸口。
酒吧里空調加人多,氣溫很高,三人進門不久就將外套脫掉,此時她身上只有一件很單薄的白色襯衫,胸口悉數被酒液浸濕。
但是她的感覺很遲鈍,呆怔幾秒,才喃喃:「酒沒了。」
這女人酒風著實令人不敢恭維,梁錦墨一把奪過已經空了的酒杯,從旁邊拿起許梔的羽絨服外套,給她往身上裹。
「熱死了,我不穿!」
許梔開始掙扎,像個小孩子。
梁錦墨腦仁疼,他沒有處理過這種狀況。
這時周赫恰好回來了,看到眼前一幕,有些懵,「怎麼了?」
梁錦墨橫了他一眼,「她以前應該沒有喝過酒,你不該叫她來酒吧。」
周赫背脊發涼,梁錦墨這人有時候眼神挺嚇人的。
「這就醉了?才喝幾口啊……」周赫不太能理解,「這酒量也太差了吧,她自己說她能喝龍舌蘭的,也不是我讓喝的……」
他有些冤枉,放下手中的酒,坐了過來,「是要送她回學校嗎?」
梁錦墨沒回答,他顧不上,他給許梔第三次披上羽絨服,又被她一把扯下來。
「我幫你吧。」周赫好心地伸出手。
梁錦墨卻將他的手擋開了,「不用。」
周赫愣了下,看著他。
梁錦墨注意力全在許梔身上,他擰眉垂眸,按著許梔肩頭,語氣軟了些,「你乖一點。」
許梔和他四目相對,酒醉之後,她格外坦誠:「我不要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