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入府後,很快再次懷上子嗣,又給雲昭然生了第二個兒子。」
「你母親以為自己沒給雲昭然生下嫡子,才會失了寵愛。」
「她不知道從哪裡求了生子藥,即便損了身子,拼了性命也要將雲決生下來。
「只是雲決的出生,並沒有換來雲昭然的回頭。」
「你母親心灰意冷,了無生念,這才自縊而亡。」
柳元頌說到這裡,張了幾次嘴,也沒能再說下去。
每每想到捧在掌心呵護長大的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時常自責難安。
如果當年拒絕雲昭然的提親,女兒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父親,接下來的事,讓我來說吧。」
小舅舅柳子彥接過話,讓大哥扶著父親在一旁平復心情。
柳子彥目光平靜,「雲昭然寵妾滅妻,在二姐死後,直接扶姜氏為正妻,掌管府邸事宜。」
「你雙腿不良於行,父親擔憂你和雲決會吃苦。」
「時常派人登門,卻經常見不著你一面。」
「雲決身上經常有淤青傷痕,那都是被人欺凌的。」
「親弟弟在相府被人欺凌,他所遭遇的這些,你做長姐的,怎能視而不見?!」
雲冰:「……」
我能說,那都是原主作下的孽麼?
不管怎麼說,原主確實怨著弟弟,才會冷眼旁觀。
可縱然原主對弟弟的態度不親近,雲決這個小萌弟卻對她這個姐姐,卻十分親近和依賴。
雲冰直接開口承認錯誤,「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好好照顧雲決。」
她這一開口認錯,讓柳子彥愣了一下。
這個外甥女從出生至今,和柳家人不怎麼親近。
自二姐去世後,就連柳家人登門求見,也是拒絕見面。
今天見面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指責雲冰。
柳子彥目光變得晦澀,「二姐出嫁的時候,父親給二姐的嫁妝,是整個柳家祖產的三分之一。」
「二姐人已經不在了,你今天進肅王府時,相府有把二姐嫁妝給你嗎?」
聽到小舅舅的問話,雲冰搜尋記憶,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
她被送來肅王府的時候,兩袖空空,繼母姜氏只給她配了一個陪嫁丫鬟紅梅。
紅梅今晚還想放刺客進府,取她性命呢。
因為叛主,已經王爺被噶了。
柳子彥從懷裡掏出一沓紙,遞給了雲冰,「這是二姐當年出嫁的嫁妝單子,要不要找雲昭然要回這些嫁妝,你自己決定。」
他見不得雲昭然披著偽君子的人皮,不裝出一副貌然道岸的模樣。
雲冰接過嫁妝單子,「好,明天我就回雲相府要嫁妝。」
柳子彥:「……」
你倒也不必如此著急。
玄冥站在一旁,沒有表態。
他的封地在肅鄴城,這兩年雖然沒有回封地,卻眷養著一萬精兵。
雖有俸祿,卻十分薄微。
想養精兵,那是杯水車薪。
所以,當柳元頌找人給他帶口信,一見面就給了五萬兩的銀票,說要見他的妾室雲冰一面,請他准允幫忙。
這才有了今晚護國寺之行。
雲冰今天入地王府,便遭遇刺殺。
可見有人不想雲冰活著,更想讓他克妻的名聲,持續下去。
玄冥帶雲冰來護國寺一個時辰,就能入帳五萬兩。
有了這筆錢,能給自己養的精兵們囤糧,何樂而不為?
柳元頌在一旁平復好心情後,認真詢問,「雲冰,你若回相府要你母親的嫁妝,你可知這是與你父親撕破臉皮?」
「嗯。」
「雲昭然不會輕易給你的。」
「占著妻子嫁妝不放手,除非他不想做這個相爺。」
雲冰勾了勾唇,伸手摸了一把小萌弟的臉頰。
雲決如今四歲,卻瘦骨伶仃得如同兩歲孩童,個子矮小,身上都沒多少肉。
剛剛他衝過來抱著她的時候,雲冰能感覺到這孩子身體狀況,完全就是皮包骨。
雲決年紀小,在相府既不得渣爹疼愛,有繼母姜氏為難,又有親姐的漠視,活得比下人還難。
柳子良在一旁張嘴,沉聲道:「雲冰,柳家大人物撐腰。你要和雲昭然撕破臉的話,我們幫不了什麼忙,能給你的,只有銀子。」
柳家幾代人積攢的錢財,自然不可小覷。
長子柳子良考了幾次,仍未能中舉,便棄文從商,接手柳家的家業。
幼子柳子彥今年十八歲,準備下個月考舉。
柳家三位親人,對雲冰姐弟的關心,不是弄虛作假,是真心想要護著他們。
奈何柳元頌是商籍,就算長子是秀才身份,可對上雲昭然這位相爺,就如同雞蛋碰石頭。
柳家這麼多年來忍氣吞聲,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兩個孩子吃苦。
雲冰是相府嫡長女,卻被雲昭然這個做父親的,親手推出去,與人為妾。
這讓柳家人如何不生氣?
與人為妾也就算了,連一分一毫嫁妝也不給,簡直過分!
雲決在相府被下人欺凌,雲昭然這個做父親的,是真不知情,還是漠視不見,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
雲冰目光落在柳子良身上,臉色認真,「大舅舅放心,我是王爺的妾室。雲昭然想欺負我,也得看王爺是否同意!」
柳元頌:「……」
柳子良:「……」
柳子彥:「……」
你今天以妾室的身份,才剛進得肅王府不過幾個時辰,怎麼便就想著扯肅王的大旗?
萬一肅王厭了你,你會有什麼下場,我們可搭救不了你啊!
柳家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玄冥見他們事情談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打破這份寂靜,「時候不早了,該回府了。」
「王爺,讓雲決和妾身坐一輛馬車吧。」
雲冰立即表態,語氣溫和恭敬。
她還真要把弟弟雲決帶回肅王府。
玄冥挑眉,沒有反對,「嗯。」
一行人在護國寺分開,各回各家,心思存異。
回到王府後,雲冰讓管家雙福帶他去南桂苑,交代婢女石榴給雲決洗漱更衣。
事情交代完後,雲冰看了一眼玄冥,輕聲說道:「王爺,妾身想和您談談。」
「去書房。」
玄冥沒有拒絕她的提議。
把雲冰帶到書房,書房的香爐燃著檀香,味道清淡。
玄冥沒有讓雙壽進來伺候,而是親自泡茶,給雲冰倒了一杯茶,這才坐在她對面。
玄冥神色莫測地看著她,那目光讓雲冰心裡發毛,她主動開口,「王爺生妾身的氣了?」
「本王不該生氣?」
玄冥好笑地反問。
雲冰眨了眨眼,「我弟弟住在王府,對王爺來說,是穩賺不賠的交易。」
「交易?」
玄冥沉著嗓音反問:「此話怎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