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要債人看了眼自己的破地方,也感覺不怎麼樣。
他隨便指了一個小弟,「你,去外面接一下大師。」
「好的,大哥。」
小弟轉身出去,沒走出兩步,又被老大給叫住了。
「等等,你別去了。你去。」他指了指等在一邊的軍師。
軍師被指到,表情空白了一秒後很快回神。
「大哥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軍師快步跑了出去,大哥在廢棄工廠里轉了一圈,見池碩文這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嘖」了聲後在他身邊停下:
「不是兄弟,你屬王八的呀,這麼能忍?」
「那可是你媽,她轉頭把你賣了,你就不生氣?」
池碩文冷著臉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在要債人無語的眼神中開口:「那畢竟是我媽。」
「你還這特麼屬王八的。」
要債人啐了一口,眼不見心不煩地離開。
留下沉默無語的池碩文和感動得兩眼淚汪汪的池老太太。
池老太太沒想到池碩文竟然這麼說,到底是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她趴在擔架床上,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碩文啊,媽對不起你,媽就是想著文君沒名沒分跟著你這麼些年,還兩次路過鬼門關給你生孩子……」
「她一個女人,自己一個人帶大小雨不容易,現在被人追債追得到處跑,就想讓你幫她還點。」
「你跟你弟弟不一樣,他們這些人找上你弟弟,你弟弟沒錢給他們,才會被他們砍了手指頭。」
「可你不一樣,你這麼多年掙了不少錢,一定有錢拿給他們……媽沒想到你也沒錢了……」
說到這兒,老太太已經泣不成聲,拍著地面嗚咽。
「你說說你們這兩個孩子,一個個都是怎麼了!文君欠債,你又把這麼多年掙的錢都搞沒了……咱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她低低的哭聲中多了兩分真誠,大概一聽林文君和池碩文的錢一下子都沒了,也是實打實地肉疼。
哭了一會兒,見那些為首的要債人沒看著這邊,其他的小混混也在打遊戲,老太太悄聲問池碩文:
「碩文啊,你們兩個真的沒錢了?」
池碩文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麼想法問出來的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只能實話實說。
「沒錢了,現在除非賣了我全身的衣服鞋子,不然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老太太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連哭聲都沒剛剛有勁兒了。
她呆了兩分鐘,忍不住擔心地問:「那……文君呢?她現在也是這個情況嗎?」
池碩文現在一聽她提到「林文君」,就覺得煩。「可能吧,誰知道呢?」
他回答的模稜兩可,池老太太不知道具體消息,只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偷偷看了些那些小混混,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她用只有自己和池碩文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
「媽這些年從蘇漾那裡順了不少好東西,都是一些珠寶什麼的,應該挺值錢的。」
「還有蘇漾這些年孝順媽的房產啥的,媽都留著呢。」
「等一會兒出去,你聯繫一下文君,讓她別躲著了,這麼東躲西藏的多難受啊……你就跟她說,讓她來找我,我們一起把那些東西都賣了,湊一湊。」
「你要把東西都給她?」池碩文心裡的火氣差點沒壓住。
他深深看著老太太的臉,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親,但有父親和沒父親沒什麼區別。他父親好吃懶做,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喝醉了就打他、打他媽、打年幼的弟弟。
所以從他有記憶開始,養活全家的重擔都在他媽身上,也因此他媽比與同齡人要老上很多。
以前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媽的臉,可有了前面的鋪墊,他越看越覺得他媽和林文君很像。
但是林文君自從進了娛樂圈,臉上動了好幾次刀子,他已經要忘了林文君原本的容貌是什麼樣子了。
老太太被兒子盯得心虛,支支吾吾半天,勉強給出來一個理由:「文君現在正困難嘛,如果是你困難,媽也會拿出來的!」
她擔心池碩文不信,說的信誓旦旦,眼神盯著池碩文,試圖讓對方從她眼裡看到她的真誠。
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池碩文深呼吸了好幾下,到底沒有在這件事上更深入的問。
只是問了聲,「那我弟弟呢?」
「你弟弟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池老太太說的飛快,「我早就給你弟弟看好了一個老婆,白富美,長得漂亮又年輕,正是好生養的時候。」
「等你們這事兒解決了,我就讓他們結婚,到時候讓她和蘇漾一樣早早結婚,再給我添兩個大胖孫子。」
說到子孫後代的事兒,老太太趴在擔架床上,連恐懼和傷心都去了大半。
「碩文,我跟你說啊,你弟弟這老婆我可是照著蘇漾找的,家裡有錢,獨生女,只有一個媽媽。等她媽意思,她的錢都是咱們的。」
」你們要實在沒錢,要不先讓他們結婚,讓那女的拿點錢給你們?」
池碩文搖搖頭,伸手擦了把臉上的血,不願再去看他媽。
事實有三分,他媽能說出九分來。
就他弟那個好高騖遠的性子,在娛樂圈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也沒拍出什麼太火的作品,只知道一天天做他的大導演夢,長得還一般般,怎麼可能有白富美看上他?
他猜也就是那個白富美曾經看在蘇漾的面子上,願意和他弟弟接觸一下,放在他媽這裡,就成了談婚論嫁了
想到蘇漾,他握緊身側的拳頭。
這次下降頭必須成!
這次降頭要是不成,他不僅得被這些人砍斷手,他弟弟和白富美的事就徹底沒希望了。
如果走到這一步,還不知道他媽會怎麼鬧呢,萬一鬧大了,讓人家女方那邊知道了,打一頓都是輕的。
「老大,大師來了!」
軍師從門口處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光頭和尚。
和尚大概四十多歲,古銅色皮膚,耳朵上帶著大大的耳環,大冷的天氣還穿著單薄的袈裟,露出一條胳膊,上面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猙獰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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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債人老大第一次看到這樣打扮的和尚,笑著上下打量了一下,熱情迎過去:「大師,歡迎歡迎,可把您盼來了。」
「你是什麼人?」和尚一側身躲過他的擁抱,一雙三白眼眼神凌厲,相較於大哥這個見過血液不成多讓。
大哥看這個降頭師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簡單。
不過都是降頭師了,都是幹壞事的,能簡單到哪裡去?
「我是池先生的債主,這不今天正好和池先生遇上,聽說您神通廣大,所以厚著臉皮來瞻仰一下您的神顏。」
面對這個神秘莫測的降頭師,大哥的態度就好多了,幾乎能用狗腿來形容。
而剛把降頭師帶進來的軍師也不敢耽擱,趕忙把一旁滿臉是血的池碩文扶起來,對著降頭師和老大笑笑,一邊關切問池碩文:
「真是的池先生,怎麼我們一個沒看住,您就摔成這個樣了?」
池碩文被他的話驚呆了,氣得直咳嗽。
老大看著他,皮笑肉不笑,「最近氣溫變化大,池先生要注意添衣啊,咳嗽這麼厲害,是不是得流感了啊?」
降頭師淡淡瞥過池碩文身上的傷,誰家摔一跤能把額頭摔成這麼樣子。
不過他只拿了下降頭的錢,讓他當打手,想都別想。
軍師一眼就看出了降頭師不想管這些破事,扶著池碩文走了兩步,對著降頭師討好笑道:
「大師,您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們就不耽誤您時間了。」
他試探性看向大哥,「要不,咱們就開始?」
「對對對,咱們開始。」大哥也是這麼想的,退後兩步將中間的位置讓給了降頭師和池碩文。
降頭師看了看被放在他腳邊的池碩文,對方不知被打了多少下現在盤腿坐著都有點晃晃悠悠。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池碩文能留著一口氣給他轉錢就行。
最重要的是……
「你們讓我來下降頭,什麼都不給我,就讓我這麼下啊?」
「合著你們以為下降頭跟魔法世界似的唄,啥也不用干,往這兒一站就成了。」
「人家哈利波特施個魔法還用魔法棒呢,你們就讓我這麼幹下啊?」
大師一開口一股大碴子味兒,把要債人大哥都給整懵了。
「那大師……您都需要啥啊?」
降頭師白了這群人一眼,不高興罵罵咧咧,「什麼都不準備就讓我過來,這不耽擱我時間嗎!」
但這單子錢還是要掙的,他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來一個小紙條,「喏,這是要準備的東西。你們一個小時內準備好,下降頭最好的時間就在一個半小時後。」
「如果誤了這個點,下降頭失敗了,可別怪我!」
要債人老大也不高興。
這錢還沒要回來,投資倒是先投進去一筆。
他看了看紙條,合計了一下,感覺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沒多貴,便讓軍師帶人去買。
「最多一個小時啊,一個小時內都給我買齊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老大。」
軍師匆匆忙忙帶人出去,為了趕時間,他幾乎帶走了一半的小弟。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池碩文幾乎是盯著時間過的。
他不停看著門口,感覺這一小時的每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一般。
終於在距離一個小時還有五分鐘的時候,軍師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老大,我們來了!」
每個小弟手上都拎著東西,目測花了不少錢。
老大看著這些東西,肉疼得直抽抽。「那紙條上也沒寫那麼多東西啊,你們怎麼買了這麼多啊!」
「大師不是從國外來的嗎,我擔心國內的東西大師用不慣。再說了,我也擔心這些東西質量不好,所以一樣買了兩份。」
大哥和軍師共事這麼多年,一下子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感覺這個大師太挑剔了,又擔心這個大師技術不好,所以每樣都多了點兒,備著。
萬一這個大師做法失敗,那還有備用的不是?
暗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大哥立刻閉上嘴,在降頭師的催促下和小弟們一起布置起了法壇。
何沅這邊正躺在家裡的沙發上,看著一邊陪著她看電視劇的霍廷川,微微皺眉:
「你不去公司上班嗎?」
「如果事事都需要我在,那我花錢請公司那些高管是幹什麼的?」
霍廷川扭頭對著她笑了一下,悄悄牽起她的手,大拇指一點點摩挲著她的手腕。
何沅甩了沒甩開,乾脆任他去了。
兩個人現在在看的是部十年前的狗血劇,正看到卑微女主改頭換面回來報復渣男的高潮,她看的正上頭。
就在她打開一邊的薯片,想吃一口時,腦袋猛地一疼。
「嘩啦啦……」
剛被打開的薯片被撒了一地。
坐在何沅身邊的霍廷川立刻接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驚慌失措:「阿沅!阿沅!」
他白著臉拍拍何沅的臉,「阿沅,你怎麼了?是不是這個身體開始排斥你了?」
何沅被他抓得手疼,搖搖頭示意他放開手。
池煜和霍雲尊也趕緊放下手中的水果,撲到何沅身邊緊張看著她。
池煜摸出鬼門關的牌子,時刻準備著,「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下去幫你找找人?」
「我要是真的身體不舒服,你要找也得找醫生,下去找鬼沒用。」
看何沅還有心情開玩笑,霍廷川提起來的心一下子落下來。
他幫助何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他胸膛上,「阿沅,你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何沅倚著他,鼻尖環繞著他身上清爽的雪松味兒,伸手揉了揉額頭。
「沒事,就是有只不知在哪兒藏著的老鼠,想對我下手罷了。」
她伸手隨意打了個結,「既然敢來,我一定給他個難忘的一天。」
遠處的降頭師做法半天,法壇上始終沒動靜,連池碩文都要懷疑他的功力了。
「大師,還沒好嗎?」
法壇半天沒動,降頭師臉上有點掛不住。
「你老婆什麼人啊,怎麼能堅持這麼長時間?」
他話音剛落,法壇就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