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方醫生,見你好難!(求訂閱)
金宏洲坐在了診室里,身著白大褂,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特殊的光頭,穿著衛衣加牛仔衣。。
方子業只能看到他的背面,而之所以說他比較特殊,是因為他的頭皮褶皺而起,布著紅疙瘩!
如果非要類比的話,可能方子業小時候看過與之類似的頭皮就是電視劇里的「裘千尺」。
裘千尺只是帶了頭皮道具,而在這大哥的頭上,卻是實打實的。
方子業還注意到,他的右手邊擺放著一頂假髮,右手在假髮中不斷的抓捏著,動作格外僵硬。
干啞的聲音非常怪異:「金醫生,我來了這麼多次了,怎麼今天方醫生就有空,以前就沒空呢?」
金宏洲抬著眼皮看了一眼,看到了方子業正好出現在門口之後,便仰起頭說:「子業,你來了!~」
隨著金宏洲的話以及眼神,男子也轉了身。
男子的臉龐看不出具體的年紀,額頭上有幾條非常突出的疤痕疙瘩矗立,眉毛已經完全沒了,一雙眼睛,左右的眼皮揪扯成一大一小。
他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的面貌,但他的脖子處,也是有肉贅一般的疙瘩。
從頭到脖子,看不到任何正常的皮膚膚色。
隨著轉身,可以看得到,他的雙手大概形狀還在,但指甲沒了,而且雙手的動作都頗為僵硬。
「洲哥。」方子業邁步往裡走進,一邊頂著男子的打量。
男子的怪異音色再次送入到方子業的耳里,多了幾分驚疑:「金醫生,他就是方醫生嗎?會不會,弄錯了?」
男子看方子業的年紀,也不過三十歲左右,最多三十歲出頭。
在他看來,能夠被其他人格外推崇的專家,至少也是四十歲左右的成熟中年,甚至是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才符合他的身份。
金宏洲便介紹:「郭州,這位就是你要找的方醫生了,我們創傷外科,目前就這一位方醫生,也是你口中的那位,技術非常牛掰的醫生。」
金宏洲可能與對面挺熟的,所以介紹起來,也沒有打什麼官腔。
「子業,這是郭州,其實已經來我找了你很多次了。」
「但你知道,我們這裡是創傷中心,是急診,不是門診,我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金宏洲說。
對面的身份是比較特殊,可一不致命,二沒有急診,他也不好把人就往創傷外科科室里送。
現在的創傷外科,很多人都盯著,可不是金宏洲敢隨意送病人進去的地方。
甚至有傳聞說,創傷外科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中南醫院裡的第二個高幹病房。
方子業就笑著自我介紹了一下:「你好你好。我是方子業。」
「之前我一直都是住院總,負責病房裡的事務,所以一直沒機會到急診或者門診。」
「您找我是?」方子業雖然在電話里聽到了金宏洲轉達了對方的訴求,可也要親自對證了才能確定。
方子業雖然身著便裝,但經過一系列事情的洗鍊,如今的氣質越發沉穩,面對比方子業年紀更大的金宏洲的「吹捧」,依舊面不改色!
男子也是混過體制內的,像方子業這樣的氣質,要麼就是家裡有底氣,讓他從小就習慣了上位者的氣質,要麼就是在工作中摸爬滾打,一步一步打下來的江山。
一直成績第一的人,再一次考了第一之後,你問他有什麼感覺,他會反問你還要什麼感覺。
但如果一直都是二三十名徘徊的人突然考了第一,他就會很興奮,很緊張,因為這個成績與他之前的成績跨度太大。
「方醫生,我可算是碰到您了!」男子眼神幾轉,就趕緊恢復了求診的神態。
「之前一直都是聽我的同事領導對您讚不絕口!」
「我叫郭州,郭是郭嘉的郭,州是神州的州,和金宏洲醫生的洲是不一樣的。」他說話的語速很慢,音色很怪異,可也儘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一些。
方子業道:「那要謝謝你的同事還有領導的讚美!我先進去穿一件工作服啊。」
方子業在創傷中心診室也掛了有工作服的,只是為了方便之前的會診。
「好嘞!~」男子重新坐下。
方子業重新走出來後,白大褂已經是穿好了,但是沒有佩戴胸牌,方子業的胸牌如今還在創傷外科的醫生休息室里休假。
「你好你好,郭州,可以大概地說一下你的情況嗎?」
「我看你站得也挺好的。」方子業問道。
郭州於是就把自己的過往講了一遍。
大概是一年前,郭州在參加一次火宅救災現場,在走向煤氣罐關閥門的過程中,煤氣罐爆了。
火氣撲面而來,將他的上半身沖了一遭,後面雖然立刻送到了協和醫院的ICU進行診治!
保住了一條命,再經過燒傷科的手術,保住了一部分的功能。但他也是失去了很多前程,眼看著就要變相退了。
目前的消防轉業安置也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郭州也挺慘的,想生一個女兒,結果第一胎是個雙胞胎兒子,便想著再拼一把,拼個女兒的。
結果他老婆非常給力,直接又生了一個雙胞胎的兒子!
生下來之後,郭州一家是又喜又憂。
可孩子都生了下來,也不能不管啊?
家裡四個孩子,雙胞胎一起吃母乳是根本吃不飽的,一個月僅奶粉錢就要六七千……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希望可以通過手術,再多拯救一些功能,然後安排去更好的崗位,想多掙點錢?」方子業直接將他的話,轉述成更加直白的意思。
郭州聞言,雖然不好意思,可還是很實誠地點了點頭。
「方醫生,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果我家裡就只有兩個崽,轉業之後,我和我老婆兩個人咬咬牙,還能供得起。」
「我們的工資不至於覺得會餓死。」
「但是,方醫生,四個啊?而且還是四個兒子,我轉業的時候,必須要考慮一下工資的問題。」
「就是這樣,我也覺得,壓力非常非常大!~」郭州道。
早知道現在這樣,那第二胎他絕對不拼什么女兒了,你看看拼到現在,拼到他得玩命了。
很多工作,只能讓你相對小富即安,絕對不能大富大貴。
之所以是相對小富即安,你一個普通的公務員,要養四個孩子,那你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刺激麼?
郭州吞咽了幾口唾沫後,又慢悠悠道:「方醫生,我已經求診過很多很多醫院了,也見過很多教授專家,他們都建議我不要動。」
「因為即便是手術,也可能不會有什麼助益,反而還會白挨一刀。」
「我同事,我領導他們,也是這麼建議的。」
「但的確是,實際情況不允許我躺平。如果沒辦法轉業到薪資比較高的崗位,我可能就要裸轉去創業了!」
「但方醫生你也知道,創業這是一個更大的坑,做得好則罷,萬一做不好的話,我哪個孩子要是餓死了,或者說我老婆突然有一天跟我過不下去了,我一點都不怪她……」
創業有風險!
方子業道:「如果按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以及你的訴求,我也會建議你不做手術。」
「手術畢竟是一次創傷,也是一次打擊。」
「而且,郭州您知道嗎?您現在的訴求,其實與單純的健康沒太大關係,而是屬於『健美』一類了。」
「在我們醫學看來,只要你的功能,與普通的正常人無太大的差異,是沒有治療指征的。」
「所謂為了更高的工資,更充沛的體力去做手術這個說法,是不成立的。」
郭州現在屬於什麼情況,能吃,能睡,能走,能動,也沒有疼痛難忍的症狀。
可以說,他康復得還挺好,跑也跑得還行。
就是聲帶受到了影響,美觀也受到了影響。
「可是,方醫生,我以前跑得很快的,我的體力比現在要強得多,那時候,我在我們隊裡面,其他兄弟就沒有不服我的。」
「現在?我連吊車尾都算不上,而且我這雙手,拿下筷子,做個飯還行,我要是再去參加什麼任務的話,連水管子都拿不穩了。」郭州伸出自己『纖細』的雙手。
郭州沒有聽到方子業的拒絕,便試探性地問道:「方醫生,你有辦法對不對?你沒有和其他教授那樣,聽了我的話之後就直接把我趕走!」
「你肯定有辦法。」
久病成醫這個說法可能不對,但是多次就醫之後,對於醫生的神態變化進行察言觀色能力,郭州還是鍛鍊了出來。
方子業搖了搖頭:「不不不,你誤會了。」
「我肯定不能趕你走,而且我們醫生,其實應該聆聽患者的心聲,趕人是不對的。」
「但你的這個手術,我也是做不了的。可能達不到你的心理要求!」
功能健復術,方子業目前只有一個規劃,還沒有進行相應的理論儲備和推導。
這需要很久的置業時間。
一個新手術,絕對不是想做就能去做的,即便方子業如今的基本功比以前更強,方子業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基本功,再給他搶一些功能回來。
但手術就是手術,基本功的單項操作是單項操作。
心臟不停跳縫合術,也是縫合術的一種,你一般的外科醫生能操作得出來?
郭州馬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方醫生,你說,你有什麼顧慮,或者說有什麼想法,我都可以接受的!~」
郭州其實心裡想說,方醫生,或許有一點,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金宏洲也沒有給你講,那就是我和他,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郭州的老婆,是金宏洲外公的親兄弟的外甥女!
雖然這個關係是有點遠,但好歹攀得上一點點關係。
在漢市這個地方,有這麼點關係在,就足夠兩家之間走動了。
也或許是這個關係不太近,所以金宏洲沒有盡全力地把他往方子業那裡塞,但也因為這個關係不太遠,所以金宏洲也告訴了他一些其他的話題。
方子業的能力很強,而且正在琢磨著做這樣的手術,你如果願意而且著急的話,可以找方醫生試一試。
「什麼叫可以談的?」方子業笑了。
「大哥,這不是談生意,也不是因為不想給你做而不做手術,而是這個手術它。」
「這麼說吧,這個手術它目前不成熟,你難道還想當試驗品。」
「當!~」
「反正賭一把,成了就是成了,不成,我就下海!~」郭州道。
郭州看到了金宏洲和方子業二人異樣目光,趕緊解釋:「下海經商。下海經商。」
「現在這社會太過於浮躁,一些詞語都快被玩壞了。我現在哪還敢搞那些事兒啊?」
金宏洲聞言,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郭州你傷的只是手手和臉,並不是腰!~」
大力出奇蹟!
關上燈,蓋上被子,富婆要享受的是你的這張臉麼?
方子業還是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這個手術還是不適合做。」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方子業頓覺壓力山大!
對方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個人夢想,個人職業追求,想要做一個功能健復術,方子業還可能考慮考慮。
他只是為了多掙點錢,萬一沒能多掙錢,家裡就將「揭不開鍋」!
這種壓力,是最基本的溫飽問題,方子業哪裡敢接?
「我做不了!~」方子業如此篤定。
金宏洲聽到這裡,就看了方子業一眼,也還是很懂事地勸:「郭州,這方醫生你也看到了,你們聊也聊過了。」
「方醫生既然都說了做不了,肯定就是做不了的,你也別強人所難!」
金宏洲雖然沒有說自己與郭州的關係,但心裡得有一桿秤。
方子業的能力早就超過了他,如今身份和地位都不一般,金宏洲雖然與方子業沒有什麼師兄弟的關係,好歹是結下了一段善緣的。
若是經營得當,以後說不得可以混一個帶組的教授噹噹,他可不希望這點事情,直接影響到他與方子業之間的關係。
郭州沉默了一會兒,又抬了抬頭,看了看方子業。
因為他已經沒辦法抬眼皮了:「方醫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才不願意給我做手術?」
「還是說,怕我找你的麻煩?」
「我自己變成了這樣子,和方醫生你也沒有關係啊?」
方子業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道:「郭州,你的手術訴求太不直接了,或者說是太空泛了,我都不知道你的目標點具體是哪些?」
「我怎麼好做呢?」
「患者和醫生的預期目標不一致,最後是非常容易出現分歧的。」
「比如說,我給你做了手術,你最後轉崗的時候,依舊沒有能力去選一個比較好的技術崗。」
「那我也解釋不清楚啊?」
郭州是基本沒有可能去轉行政崗的!
雖然說,行政崗沒有明確規定顏值得體,但也不可能太不得體!
至少,目前為止,方子業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領導,是完全破了相的!
有可能是方子業自己的閱歷不足,但也覺得,這方面可能有潛在的規矩。
你可以不好看,但不能太嚇人。
而為了這個去做一個美容術的話,顯然又是不划算的,因為他的燒傷,以及傷及到了皮膚根本,如果去做美容,都未必能康復!
「方醫生,你要你盡力就行,我不追究的。」
「因為再怎麼爛,再怎麼壞,我也好歹有保底的東西。」郭州咬著牙說了這句話。
就他現在的情況,屬於是模仿,拿了獎的,再怎麼不濟,也不會直接把他開除,最多就是轉到清閒的崗位!
只要郭州不死,每個月多少有點,而且是旱澇保收的那種。
這是最底線,也比工廠里的流水線工人要稍微強一點點。
方子業不再說話。
郭州又繼續道:「方醫生,你不知道,我為了找你,跑了多少趟。我是誠心來求診的。」
「我是大概八月份聽到我領導的推薦就來這裡找你了!」
「但那時候,這裡的人說,方醫生你已經不在創傷中心上班了,我就想去科室里找你,不過找了很多次,都被你們的值班醫生給勸走了。」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求診的,方醫生你不方便,也情有可原。」
「只是,後來我看門診的時候,你們的主任也說,我這個手術,科室里做不了,中南醫院都做不了。也不給我開住院證。」
「就沒有人敢給我開住院證。」
「但我不能放棄啊,為了我的孩子,為了我那個,我自己作出來的小家,我也得拼一把!~」
「再後來,我找了點關係,終於是開到了住院證,又預約到了明年!~」
「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排隊病人,我只能繼續來創傷中心碰運氣了,還好我遇到了金醫生!」郭州說著自己的求診歷史。
他為了開一張住院證,都花費了自己的關係。
可以見得,他現在這個情況,在醫院裡有多麼不待見,他的訴求,有多麼的無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情況太過於複雜,何至於跑了那麼多醫院,都無人敢接診?
倒是也有一些莆田系醫院願意接診,也願意手術,但他不敢去啊!~
協和、積水潭、華西這樣的名院都不敢接的活兒,他們敢接,這一聽就是有鬼!
「方醫生,所以……」郭州繼續懇求起來。
……
送走郭州之後,金宏洲才不好意思地道:「子業,不好意思啊,你今天剛休息,就要你來幫我推諉病人了。」
「我著實被他找了太多次,他若是不找到你這個正主,估計不會消停!~」
金宏洲雖然叫方子業為子業,其實儼然已經將方子業看作上級!
醫院裡,職稱分明。
絕大部分的情況下,職稱和實力都是掛鉤的,除了一些少數走歪門邪道上位者。
特別是在教學醫院,你如果是走其他旁門上位的,實力征服不了自己的下級,那你想作威作福可不可能!
能在教學醫院裡混的,多有一些門路和實力的,要麼拍屁股走人,要麼啊,就直接往省委甚至更高級的衛生健康部門寫舉報信。
大不了就走唄,你還能拿我咋的?
你想要在教學醫院裡拿捏住所有的下級醫生,基本不可能。
一般這樣的醫生或者同事,都是非常客氣的,直接將自己邊緣化,混吃等死。
「洲哥,你這麼說就客氣了。」
「如果不是真的沒有把握幫得到他,我也不想拒絕得這麼幹脆。」
方子業說完,又是很好奇地問了一嘴:「這個郭州說,他找我找得很難,這句話該怎麼理解啊?」
「洲哥,你一個電話過來,我從來沒有推諉過的吧?」
方子業說完,細細再次打量洲哥。
金宏洲比方子業記憶中,要壯實很多。可能是被下了住院總之後,特意去健身了!
中長發,大背頭,脖子修長,更顯孔武有力。
方子業的記憶中,還是金宏洲與病人說『細長』話題這樣的意氣風發。
當然,比以前更加沉穩了些。
金宏洲起身,走向了創傷中心診室的門口,而後就把門給閉上了。
並且用後背頂住了門:「子業,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你發現沒有,自從你去了創傷外科之後,你接到的急診電話就少了。」
「你肯定以為這是蘭天羅還有王元奇兩個師弟頂起來了是吧?」
方子業眉頭一皺,成了川字。
「蘭天羅和王元奇兩個人頂起來,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不希望你在科室里的擇期手術被打擾。」
「所以給我們這些下級啊,下了套疊令。」
「我們可以打謝晉元副教授的電話,打袁威宏的電話,打陳芳副教授以及其他人的電話,都不能隨意地打擾到你!」
「有人這麼保你在住院總期間的任務量,舒服吧?」金宏洲開了一句玩笑。
「誰?」方子業只是問了一個字。
金宏洲道:「是誰不重要,甚至可能不是一個人。」
「在他們看來,創傷外科或者說中南醫院不缺你一個住院總,但很缺你方子業這樣一個非常頂級的創傷外科醫生。」
「毀損傷的保肢術算什麼?」
「功能重建術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一定位份的人,你看過哪幾個因急診入院的?」
「因急診入院的,都是隔壁神經外科和心內科或者心臟大血管外科的業務了!」金宏洲說得已經非常直白了。
天底下,最不如意的人,都是最底層的人。
即便是住院也是如此。
一般因急診創傷入院的,你縱觀全國所有的醫院,除了極少數個例之外,大部分都是底層人士會因為創傷入院。
其中,以快遞員、外賣員、各種司機為多。
再則,就是混得不如意跳樓的,或者運氣不好被砸了的。
金宏洲突然又道:「子業,創傷發生更多的地方,是馬路上,是工地里,是靠著勞力和消磨時間去奔生活的!」
「這才是急診設立的本質!~」
金宏洲的這句話,有些像網絡上非常知名的考研諮詢博主張老師的話。
——
他們不會去某大學這樣的大學招聘!
方子業回顧自己的住院總生涯,感覺的確是如此。
除了三月份到六月份期間辛苦了一些,天天急診擇期手術輪軸轉。
從七月份開始,方子業回到了創傷外科之後,接手的急診手術就相對少了。
但還是有,但那都是蘭天羅和袁威宏他們處理不了的毀損傷,會讓方子業上台去。
那時候,還有聶明賢在,聶明賢是第一個頂了方子業位置的人!
「洲哥,這些我都不知道!」
「謝謝你。」方子業當然不知道,他處於被保護的狀態,是相對受益者!
急會診,有創傷中心替方子業看了。
平會診,以前有洛聽竹,後來有李源培、有嚴志名這些博士在幫忙跑,實在拿不準地才讓方子業再去看一眼。
方子業直接可以在得到他們查體匯報之後,遠程看診。
病歷的審閱,有人幫了!
方子業除了給本科生帶教之外,就是給自己的師弟們偶爾上上課,剩下的就是科室里的功能重建術。
方子業也做得挺嗨,畢竟學識點的收益很多嘛!
金宏洲又趕緊道:「不好意思啊,子業,你別誤會,我不是想搞你的心態或者給你帶來負面情緒。」
「我只是,想要說一下基本情況。」
「我知道的,洲哥,咱們兩兄弟,若說得太過於細緻,交情就淺了。」
「兩年前,您帶教我的事情,我一直都記在心裡的。」方子業道。
「得了!」金宏洲擺了擺手。
「咱們都還年輕,說這些回顧往事的話幹嘛?」
「說點開心的。」
「護照在手吧?簽證辦好了沒有?準備去哪裡浪一圈?或者幾圈?」金宏洲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比較輕鬆的方面。
長時間地工作之後,休息度假,才是打工人真正的生活。
方子業搖頭:「不出國,我和聽竹決定了,祖國的大好河山都沒來得及一觀,出國幹嘛?」
「我和她打算,一路沿著長江逆流而上,看能坐船坐到哪裡,回我老家一趟,去她老家一趟。」
「半個月的假期預算就沒了,剩下的半個月,我們去一趟草原,再去一下最北邊的漠河看看,然後就回來打工!」
漠河聽說是比這裡冷得早的,如果要看雪景,十一月份就合適了,十二月份則太冷了。
「也挺好,逆游長江,嘖嘖嘖啊!」
「我要是李太白,我估計都想打你!」
「他逆境時,順流而下數千里,你順境時,逆流而上,直奔俞市……」金宏洲羨慕地說。
「嘿嘿!~」
「時代不一樣了,怎麼看都是看,就不必在意這麼些細節了。」
「洲哥,要是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方子業說。
金宏洲打開了門,小聲道:「子業,剛剛出去的這個郭州,是我親戚。」
金宏洲在方子業放白大褂的時候,這麼講了一句。
方子業聞言一愣,而後快速地眨了眨眼。
假裝並沒有聽懂:「洲哥,過幾天給你寄土特產!~」
方子業心裡是聽懂了的。
郭州是我的親戚,他都見不到你方子業,普通的患者更加如此。
子業,你已經被『供養』起來了,你要注意啊!
方子業著實也沒有比較好的辦法。
還是那句話,暫時沒有比較好的辦法時,就先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唄。
等到找到了解決辦法的時候,再想著如何去應對。
出門之後,方子業就給洛聽竹發了信息:「準備好了嗎?聽竹,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準備好了,我老師也批覆了我的假期!~」
「但作為要求就是,我必須要把博士畢業的論文寫完,哈哈哈~」洛聽竹發來大笑表情。
誰能理解,在八年制的最後一年,博士畢業的階段,還能夠有長達一個月的假期?
而且還是老闆簽批的。
洛聽竹顯然是幸福的,她現在的階段,最多算是博士實習,有證的實習,一不是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而不是本院職工。
想要請假一趟,非常容易,直接走第二臨床學院的教務處就可以批覆了。
學生請假和職工請假,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謝謝師兄,我這也是託了你的福。」洛聽竹後來補了一句。
方子業道:「我們兩個還客氣啥?」
「我還覺得遇到你是我的福氣呢!~」兩人的聊天,逐漸趨於膩歪……
從漢市到俞市,是有直達的遊輪的!
不過,方子業和洛聽竹並不打算坐這兩趟,兩人本來就是隨游,就是走到哪裡,就去哪裡旅遊。
如果一開始就既定了起點和終點,那就也太沒意思了!
方子業與洛聽竹見面的地點是在洛聽竹租住的屋子裡,洛聽竹已經將兩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只差兩個人的電腦放進洛聽竹新買的電腦包里。
在打車前往坐船渡口的時候,方子業才給劉煌龍發了一條信息:「謝謝劉老師提醒和指點!」
方子業在這一刻,終於是明白了劉煌龍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有些事情,自己的老師鄧勇,不一定兜得住。
其中包括但並不限於這一次!
方子業覺得,鄧勇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但他也沒有表態,甚至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方子業。
方子業可以分析得出來,這是鄧勇為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煩心,不對此死心。
然而,其實方子業現在的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人總是要成長的,你慢慢會意識到,你的父母你的老師,都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如果要長大,你可能需要跨在他們身上走過去。
鄧勇牛逼麼?
當然牛!
漢市大學的教授,中南醫院的主任,鄂省醫學會創傷外科分會的副主任委員,在一個省內的專科幾乎已經走到了登頂的位置。
方子業在鄧勇的庇護下,幾乎在這個省內的專科可以自由行走!
誰敢隨意招惹,無故地針對方子業?
段宏也不行!
然而,鄧勇他是完全無敵的麼?
當然也不是!
鄧勇早就說過,要走學術路線,不到院士終是懸,你所以為的自由,也不過是相對自由。
大部分人想做的事情,在做的事情,都未必是他想做的,要做的,憑著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如果真是這樣,一般都是你的能力相對有限,或者是地位非常超然!
一個縣醫院裡的醫生,你就是自由的。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甚至可以說你能力不濟,連骨折的手術都做不了!
有人打你麼?有人會逼你麼?
並不會。
方子業也沒遭遇過被打,更沒有人逼他做什麼!
逼人做事,多麼直接而無腦的手段啊!
聰明人誰和你創傷外科出身,玩刀玩得出神入化的人有肢體衝突?別人在其他方面都不和你衝突,就直接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甚至都意識不到!
如果不是有人牽頭來破這個瓮中局,方子業可能要推遲幾年才能意識到這一點!
「師兄,你在想什麼?」坐在車上,洛聽竹發現方子業一言不發,陷入了沉思,笑著的她多問了一句。
「我在想,明天要吃什麼,明天要到湘省的岳市,岳陽樓肯定是要逛的,湖邊的石鍋魚肯定還是要吃的。」
「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特色!」方子業並未將自己的煩惱吐給洛聽竹!
看著她這麼開心,方子業當然不好掃興!
方子業以前就想過一個問題!
網絡上很流行的一句話。
說誰誰誰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之類的,誰又遭受了社會的毒打之類的!!
其實啊。
大部分人,連遭受社會毒打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遭受的只是生活的毒打。
想要被社會的毒打,這都還要有一個入門的資格!
絕對優於他人而不被錄取,是社會的毒打之一。
相對優於他人而不被錄取,你怎麼知道你就一定比他人優秀?為什麼要錄取你?
社會是一個綜合態……
師父。
師父,他不是不曾言,也曾暗示過,但無能為力。
「那種視野太高了,師父已經幫不了你了,但或許,在某一天,你會面臨一個選擇。」
「是當一個院士醫生好,還是當一個人民的醫生好。」
「以上全都是我的猜測。」
這是鄧勇在方子業面前說過的原話,那一刻,方子業沒明白他的意思。
但現在,方子業總算是清楚了鄧勇的意思,總有一天,方子業必須要做一個抉擇出來!
……
11月2日。
周五。
湘省,岳市!~
方子業和洛聽竹二人十分期待地在洞庭湖旁,熟人推薦的評分最高的石鍋魚等著上菜。
看著旁桌白花花的湯汁兒以及淡淡的魚香味兒,洛聽竹就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唾沫。
一邊慢慢將圍脖摘下,一邊說:「師兄,看這裡的人數,就知道這家石鍋魚非常正宗。」
「你是找了誰打探的啊?」
這個店子不是旅遊區的正對門,而是一處非常幽靜的院子裡。
能找到這裡的,都是本地的老饕。
「托人找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嘛!我手機里的通訊錄很多的。」方子業笑了笑。
方子業說完,無意中往門口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脫口而出:「臥槽,怎麼他就來了?」
「誰?」洛聽竹一聽,轉了轉自己的脖子。
方子業看到對方的時候,周彥教授也正好被一眾人引進到院子裡,並且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還客氣道。
「周教授,今天實在是辛苦了,如果不是你來的話,我還真不知道今天這個病人該怎麼辦了。」
「明天那一台手術,還得周教授您費費心。」
「這一家是老店子了,周教授!~」
周彥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指,本來眉頭緊皺的他沒由一笑,道:「黃主任,你們運氣真好,或許啊,明天那個病人的手術就有解了!~」
「我碰到了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周彥說完,便朝著方子業的方向走來,滿臉地笑吟吟:「方教授,沒想到,在這裡還遇到了您呢!」
「這位是,方教授的夫人?」
方子業帶著洛聽竹站了起來:「周教授好,洛聽竹,我女朋友,我們暫時還沒有結婚。」
「湘雅醫院手外科周彥教授!」方子業給洛聽竹介紹。
方子業之所以對他印象比較深刻,一是因為華國手外科分會的主任委員騰清和教授的強調,二則是,對方的年紀也同樣很年輕。
「周教授好!~」洛聽竹的表現非常端莊,如同就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師一樣。
「坐坐坐,不用這麼客氣。」
「方教授,昨天看到你的信息,我還以為你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正好我今天接到了一個遠程手術會診,就真這麼有緣分地碰到了。」周彥大概地解釋了幾句,免得被方子業誤會他是特意追著而來的。
「周教授,那真的很有緣分。」方子業趕緊道。
「方教授,您先吃飯,我那邊還有點事,如果方教授你不忙的話,方不方便吃飯結束之後,請你們去喝一杯咖啡?」
「我想順便請教方醫生您一些事情,當面聊一聊!」
「如果方教授不方便的話,我就線上請教了!」周彥也是很大方地這麼說著。
方子業看了洛聽竹一眼,洛聽竹趕緊道:「周教授,我們是隨玩,明天後天出發都沒關係。」
旅遊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由和放鬆,如果行程安排得如同特種兵的話,就失去了遊玩的樂趣。
「周教授,很樂意向您請教。」方子業道。
「那就等會兒再見!~一定再聊啊,我是真的要請教。」周彥一邊回頭,一邊強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