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破碎,滿目瘡痍,靈劍將整個長明宗渲染的乍亮,所過之處,轟轟烈烈的聲音響徹雲霄。
萬般殺招,不及這一劍,整個山峰在這無盡的劍輝中顫抖,剎那間轟然倒塌,化為一片廢墟。
陣中的眾人皆是鬆開手,面露呆滯。
雪白的劍光照映在眾人的臉上,將他們神色暴露無疑。
這還打什麼啊。
如果能概括此刻眾人的內心,大概便是,對不起,打擾了。
他們這就爬。
廢物七長老。
耽誤他們時間。
「……這該如何是好啊。」不知是誰呢喃了一聲。
步步是劍氣肆虐,陣中千道殺劫已然讓所有人深陷其中,偏生葉翹那一劍實在是驚天動地,迫使眾人被壓的幾乎全部停止了手裡殺伐的動作,差點被按死在地上。
和葉翹拼了?
拼個毛線啊,她身邊這麼多人。她還是個渡劫。
鬚髮皆白的老者捻著手裡的拂塵,緩緩開口,「依貧道來看……」不如大家洗洗睡得了。
日後還能山不轉水轉。
如今他們也不占理,傷了秦飯飯的門人,打殺了不少的弟子,到時候秦飯飯定要和他們不死不休。
旁人不知,但他們作為和秦飯飯年紀差不多大的,少時也都滿修真界殺人奪寶,深知對方也是個護短的,何況還有個葉翹在。
她小小年紀下手也狠辣,手裡的寶物多不勝數,砸下來就是死一片,有些甚至還未做出反應便被砸的魂飛魄散,死不瞑目。
腳下陣法再度變化,他們已然歇了反抗的心思。
謝初雪沒有做聲,伴隨著葉翹一劍搗毀了七長老的老巢,明明也該差不多塵埃落定的,只要他收了陣,有小翹鎮壓,那些人境界不敵,還打不過,自然只能灰溜溜離開。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麼輕而易舉放他們走。
腦海中的天道冷靜告訴他不要再造殺孽,適可而止。
謝初雪頓時沒壓制住心底的怨恨,冷聲質問『不可妄造殺孽?他們的命是命,我們長明宗的人命就不值一提了?』
天道沒有回應。
天道除卻秩序之外,倒沒有所謂的偏私,只是在它看來,此刻就此罷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謝初雪聲音更冷,『他們可未曾憐惜過我們宗內的門人尚且年幼』
一次次輪迴當中,七長老可謂是藉助雲鵲這一步棋將修真界算計其中,謝初雪並不清楚他們成功了沒有,但想來也是成功了的。
不然天道不會這般。
修真界混亂,各路大能廝殺全部為了搶奪飛升的機會,到時候劫難之下,誰能獨善其身呢?
可憐他們長明宗門下的親傳弟子入魔的入魔,身死道消,消散於天地的,下場無比悽慘,內外門弟子,在一群大能殺戮之間,更是淪為陪葬品,他趕到時,偌大的門派,所剩弟子十不存一。
天道讓他抱元守一,不然遲早入魔。
一遍遍的輪迴當中,謝初雪情緒一直也很平淡。
直至這一刻,他死死抓著手裡的陣圖,眉心驟然泛著煞氣,根本壓不住心底的怨。
……
「宋家小兒,我與你父倒有些交情,你們若是就此住手,我們當欠你們個人情。快快罷手吧。」
男人手裡一把拂塵輕描淡寫掃下來,暗含脅迫之意。
這些符修在殺陣裡面,步步算計的他們寸步難行,實在是頂不住擔心自己百年修為命喪於此,他不得不拉下臉來威脅對方。
宋寒聲臉色一沉,手中掐訣,無名白蓮擋在身前,護住了身後的幾人。
「你不瞧瞧這是什麼局面?」宋寒聲指尖捏符,冷笑,「你當欠我個人情?那這人情我何不向葉翹去討?她不比你的人情管用?」
那可是少年渡劫,誰都想要這份人情,但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臉面。
這老頭有什麼臉面跟葉翹比人情的?
秦淮聲音冰冷:「和他廢話什麼,殺了他。」
這些人怕不是真覺得,殺了他們這邊這麼多人,只是不做反抗,就不需要付出代價吧?
秦淮和宋寒聲倒是一拍即合,兩人一人掠陣,一人持劍,已經衝著那些高境界的大能下手了!
見兩個師兄掠了過去,剩下的兩宗人急忙跟上,周行雲性格比其他兩個首席沉得住氣,他第一時間看向了師叔。
按照秦淮和宋寒聲的想法,那自然是趕盡殺絕的,但說實話,到時候殺乾淨麻煩可就大了,那些老祖背後的世家指定不會善罷甘休。
小師叔……
周行雲對他的印象一直都覺得,對方性格很和善,大概不會是那種喜歡造殺孽的。
然。
謝初雪一直沒有做聲,如今再看,卻是手裡掐了個法訣,轉身抬眼看向他們,「你們要殺誰?」
他語調有些冷,眼裡隱約有些泛紅,繞著幾分煞氣。
其他人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了,畢竟威壓是很恐怖的,即便謝初雪已經斂了,那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還是很讓人不舒服。
見四個師侄皆是不搭話,謝初雪自說自話,「他們既然敢來,想必也是做好了身死道消的準備。」
他輕描淡寫般,「如此,為了避免他們事後算帳,還是殺乾淨吧。」
薛璵不禁皺了皺眉,總覺得師叔這是有些心神不穩,被魔氣纏身的徵兆。
「小師叔……」
陣法是謝初雪演化而來,伴隨著主人沸騰的殺念,葉翹威壓一壓,他們在陣中的行動愈發艱難。
單單十二峰峰主就能一對一同他們打的不相上下,謝初雪一來,他們就真的像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而在陣中謝初雪實力被提高,他看著那些老者揮著劍殺氣騰騰的做派,唇角一冷,揮手間,咒印騰飛覆蓋而下,哀嚎聲響徹,無數法寶破碎,堅如磐石的防禦被寸寸摧毀,煞氣與血腥交織恍若人間烈獄。
跑的快的人手裡有法寶尚且抵禦一番,那些法寶早在對戰中消耗乾淨的人卻難逃厄運。
只一下就炸成血霧。
碾過來時氣勢洶洶含著無數煞氣,陣內本了各種殺氣,這一刻更是混亂無窮。
謝初雪一直沒有動手的意思,弄得其他大能們也皆是鬆了口氣,誤以為他不打算插手想賣給其他世家一個面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此番這等雷霆的手段一瞬間便讓眾人失語片刻。
明玄:「……小師叔怎麼有點入魔的徵兆?」之前不還好好的?
「小師叔說的又沒錯。」沐重晞冷哼一聲,「他們欺我們太甚!反正殺乾淨便是了,大師兄,我們倆去宰了他們。」
他話落,和大師兄一同抄起劍沒入殺伐當中,明玄和薛璵見此對望一眼,也只能一前一後跟在師叔後面。
既然師叔都發話了,他有些興奮,那這群人來了,就別想走了。
謝初雪這番趕盡殺絕的舉動,引得陣內的人反撲的格外兇猛,同時憤聲大喊:「你們竟是要趕盡殺絕嗎?」
祝憂已經動手一把洛水劍回劍的那一刻絕了他們的聲息,本以為殺了那些被捆著的修士,他們便不會再殺自己了,未曾想他們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好狠啊謝初雪!沒人告訴過你做人留一線嗎?我們今日來此,也並未將你們門派的人屠戮乾淨!」
「說的倒是道貌岸然。」楚行之不屑,「那是你們技不如人!一直未曾找到機會罷了!」
被一群人責問的謝初雪都不想和他們打嘴炮,幾道咒印散發著渾厚的道韻,陣法是他的,他想殺誰,入陣者除非比他強出太多,不然就只能被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
幾發咒印揮下去,剛才叫的歡的那群人剎那間沒了半點聲息。
「……」明玄也被嚇一跳。
天道沉默了幾秒:「他們即便有罪,也不該你動手。」
謝初雪冷笑,拿剛才天道的話堵回去,「他們不修德行,平添殺孽。今日死了,也那是天意如此,因果循環罷了!」
天道:「吾以為你不恨了。」畢竟這種場面,謝初雪也該是在輪迴當中見了許多遍了。
再大的恨意,也該是消磨了才對。
謝初雪也以為他已經平息了的。
是了。
他以為的……
可真正陷入陣中,再次重演,結局卻不同的時候,謝初雪恍然發覺,他心底的怨恨依舊難平。
那群人屠長明宗滿門弟子的時候,也不曾手下留情,更不曾顧忌他們門下弟子還是群孩子,謝初雪尤記得掠過那些弟子,在那些大能揮手間化為齏粉,死狀悽慘,他們入門時也才堪堪六歲的年紀。
那些死去的弟子年紀小,修為也弱,沒人在意過他們的死活,也沒人會救他們。
從頭到尾只有謝初雪一人,在一次次的輪迴當中,流幹了所有的血淚和怨恨。
天道沉寂了下來。
到底是它點了謝初雪拖著他一次次輪迴,欠了對方,於是便也隱了痕跡,沒做阻攔。
謝初雪有句話說的倒是沒錯,因果循環罷了。
……
葉翹一劍摧枯拉朽之勢將崑山內部盡數摧毀,同時手中一拋,淨世青蓮飛入崑崙山內,屁顛屁顛便尋它原本的主人去了。
她也不需要避開,淨世蓮這種先天鎮宗靈器,護淼淼一人避開劍氣和倒塌的巨石還是沒問題的。
青蓮落回到了主人的手中,把人護在青光之下,帶到戰場中心,淼淼催動術法,她身上沒有任何法器靈器,連丹藥也無,畢竟是見七長老,就算是帶了也會被對方收羅乾淨。
如今能用的無非是手中的青蓮,本命靈器回到手裡淼淼自然是驚喜的。
怎麼回來的?
就只有一個可能,七長老身隕,靈器無主自然也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崑山直接被一分為二浩浩蕩蕩碾的乾淨,什麼陣法道場全部消失。再看持劍的人不是葉翹是誰?
剛才那一劍,把人壓的幾近折腰跪地,雖只是一剎那,可也足以驚動修真界的眾人了。
「翹翹。」淼淼手裡捧著蓮花,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葉翹,驚喜萬分:「你好棒啊!」
竟是一劍就解決了。
不用想七長老也是敗在她手裡。
陣中的思妙言看到師妹平安無事,心底悄悄鬆了口氣,也不禁暗忖,之前還覺對方那什麼『會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救她於水火』是在胡言亂語,如今看,倒是說的有幾分道理。
難不成她師妹竟是個天才?和蓬萊有緣?適合去當神棍?
畢竟那些神棍算卦,說話也是神神叨叨,卻又能剛好對上。
葉翹一劍劈的漂亮,連祝憂都不禁朝幾個師兄開口,「師兄們啊,遇到長明宗女修就嫁了吧。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時不我待呀!」
那可是渡劫啊。
倒是不虧。
楚行之卻是忍不住了,「嫁了?可是她打人……」
他話說到一半堪堪住嘴。
但字裡行間的意思很明確。
嫁長明宗女修,享挨打人生。
特此點名長明宗葉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