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鐘，鋼琴少年樂團管弦樂隊的成員們已經開始往台上走，晚會很快就要開始。
陳凱歌跟周彥聊了好長一會兒，嘴上叼著的那根煙已經快被他咬壞了。
看到樂團的人上台，他知道周彥要去忙了，便笑著對周彥說，「你去忙吧，我出去抽根煙。」
出了廠房，陳凱歌剛要把煙點上，就看到肖燦、李宏還有劉清站在一起抽菸。
都是一個廠的，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雖然陳凱歌跟他們不熟，但還是笑著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李宏笑著說道，「陳導，你的新項目還順利吧？」
陳凱歌的《荊軻刺秦王》籌備了很長時間，也是他們燕京廠比較重要的明星項目。
除了《時空戀旅人》之外，今年韓三坪最關注的就是《荊軻刺秦王》了，李宏當然知道。
只不過，跟《時空戀旅人》的一帆風順不同，陳凱歌的這部電影前期籌備就不太順暢。
前段時間，李宏聽說《荊軻刺秦王》的劇本都還沒有確定下來。
跟周彥合作這麼長時間，李宏其實對陳凱歌的這種情況很不理解，既然劇本都沒有準備好，為什麼要提前做其他的籌備工作？
如果最後還是沒有做出讓自己滿意的劇本，難道還要硬上？要不然的話，其他的準備工作也就白費了。
這種事情，在周彥的劇組是不可能發生的。
陳凱歌笑了笑，「還算順利。」
他只是簡單回應了一句，沒有細解釋。
看出來陳凱歌不願意跟他們聊天，幾人也沒有再主動跟陳凱歌搭話，自顧自地聊起來。
話題的中心是肖燦，他現在要籌備自己的電影，很多事情都要跟周彥工作室這邊對接，他已經說服劉清進他的劇組了。
雖然肖燦也可以從燕京廠調人，但是他還是更願意找工作室這邊的人，因為劉清他們合作時間比較長，默契度高，而且工作室這邊的人自由度高，不會發生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燕京廠的人，有些是好用的，但也有一部份很難用得起來，現在廠子裡面混日子的很多。
陳凱歌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便將菸頭踩滅，轉身進了廠房裡面，他對肖燦的新電影並不感興趣。
他進了廠房之後，忽然看到幾個女孩子從舞台的另一邊走過來。
這幾個女孩容貌出挑，身段也十分好，她們都穿了一樣的演出服，看起來一會兒是要上台跳舞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瘦高個女孩，陳凱歌看到她的時候，忍不住眉眼一挑。
這女孩，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正好這時路學長上完廁所回來，陳凱歌將他拉住，「學長，這幾個女孩是誰？鋼琴少年樂團新招的人？之前沒見過。」
路學長看了那幾個女孩子一眼，聳肩道，「不知道啊，我尋常也很少來。應該不是樂團的吧，看她們穿的衣服，像是要跳舞。」
「央音的學生，又不是不會跳舞。」
「也有，但是湊這麼些個恐怕不容易。」
陳凱歌點點頭，這幾個女孩子確實看起來也不像是央音的，倒更像是表演學院的。
氣質這種東西，說是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眼能看得出來的。
陳凱歌見過太多學表演的女生，都是這樣的氣質。
從路學長這裡沒有找到答案，陳凱歌也沒有再著急問，想著一會兒找機會問問周彥她們是誰。
……
一直到六點四十，樂團已經在台上準備妥當，周彥拿著話筒走上了舞台。
原本大廳裡面還有些嘈雜的討論聲，隨著周彥走上舞台，這些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專心地看向舞台上的周彥。
周彥拍了拍話筒，笑著開口，「首先感謝應邀而來的朋友們蒞臨現場，年底了，大家都比較忙，能來一趟實屬不易。辦這個年會，就是想年底了大家湊一起熱鬧熱鬧。如果後面工作室不倒閉的話，這種年會應該會每年都辦，也希望大家每年都能到。」
「晚會的主要內容就是看演出，不過在演出正式開始之前，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們工作室今年的發展情況，以及明年的發展目標。先說電影部，今年我們電影部總共製作了四部電影……」
隨後周彥就把工作室今年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細節沒有分享，他主要是挑一些重要的來說。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跟工作室有合作，他們也想知道工作室的發展情況以及未來目標。
說到《時空戀旅人》票房已經超過七千五百萬的時候，現場響起了一陣驚呼，在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最新的票房情況，有些人還以為《時空戀旅人》的票房只有五六千萬。
七千五百萬是什麼概念？
自有分帳以來，從來沒有一部內地電影的票房超過四千萬人民幣——除了周彥的那部《放牛班的春天》。
當然了，本來分帳實行的時間就比較短。
內地正兒八經有票房數據統計的，也就只有去年跟今年而已。
因為時間短，所以能夠比較的對象少。
但是這並不影響人們對於七千五百萬票房的驚訝，因為那些好萊塢的大片到中國來，也極少能夠拿到這樣的票房。
這兩年，中國引進的二十部美國電影，其實只有一部《真實的謊言》票房超過了這個數據。
有些人前段時間關注了票房情況，知道今年國內電影票房榜首是《警察故事：簡單任務》，票房是八千萬。
這就意味著，《時空戀旅人》的票房很有可能會超過八千萬，登頂今年的票房排行榜。
忽然有人鼓起掌來，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鼓掌，這個成績確實值得他們獻出掌聲。
說完了工作室今年拍的幾部電影，周彥又說起了跟中戲的校企合作項目，同時將明年的短片計劃給說了出來。
聽到從明年開始，周彥準備投資大量的短片，很多人都非常驚訝，不明白周彥這一步到底是要幹什麼。
其中就包括陳凱歌，他實在不明白周彥為什麼要在短片上花功夫，甚至他都不知道周彥為什麼要搞校企合作項目。
在陳凱歌看來，這個所謂的校企合作，看似挺美好，但是最終可能會一場空。
這種項目裡面，學校肯定是希望企業能夠向學生提供實際的教育以及培訓，但是企業卻更關心具體的技能培訓以及短時間的回報。
現實情況是，學生們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為企業帶來可觀的回報，至於學生們能不能夠得到良好、廣泛且實際的教育和培訓，就要看企業的良心了。
陳凱歌倒不是不相信周彥有良心，他只是覺得周彥的良心不會得到回報。
周彥說完了跟中戲的校企合作項目，又說起了跟央音的校企合作項目，然後順勢說到了工作室的配樂工程部。
……
對於公司的情況，周彥並沒有說太長時間，用了大概四五分鐘的時間，簡單地說了一遍，一方面是希望工作室的員工心裡能有個大概的方向，另一方面也是告訴其他人，明年工作室要在哪些方向發力，如果他們想要合作，可以從這幾個方向著手。
說完了這些之後，周彥笑著說道，「接下來，我就不囉嗦了，今晚的第一個節目是鋼琴少年樂團管弦樂隊為大家帶來的《清晨·初雪·紅太陽》，請大家欣賞。」
等到周彥抱著話筒走下去，指揮岳林拿著指揮棒走了上來。
岳林先衝著台下彎了彎腰，然後走上了指揮台。
看到岳林穿著燕尾服走上台的時候，很多人都感到了一種視覺上的衝擊。
本來他們並不覺得這個臨時改造成劇院的廠房簡陋，但是此刻跟岳林以及台上演奏家們的裝扮相對比，這廠房就顯得非常簡陋了。
不過，雖然場館簡陋，但是音樂效果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糟糕。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聽覺上的享受並沒有弱很多，如果閉上眼睛，甚至感覺自己就在一個正兒八經的音樂廳裡面。
當然了，對於並不經常聽現場音樂會的人來說，其中的差距並不是十分明顯。
而且《清晨·初雪·紅太陽》這首曲子有五六十人演奏，聲音非常大，至少不需要聲場結構來擴大音量，雖然有不少聲音在廠房裡面損失了，但是觀眾們在這個距離聽著還算可以。
管弦樂隊連續演奏了好幾首曲子，大概有半個小時時間，就換了民樂隊上台，演奏了《故宮的記憶》、《踏雪尋梅》等曲子。
……
聽完了《夜鶯》之後，蔣夢飛實在是憋不住尿了，便起身出去準備放個水。
不過他剛出了廠房，就瞥見窗戶上扒著個人。
那扇窗戶挺高的，大概四五米的樣子，那人為了能夠扒上去，不知道從哪兒找個根又長又粗的木棍，支在地上，然後順著木棍爬上去。
那人一隻手抱住木棍，一隻手拿著個相機，正咔嚓咔嚓地拍著。
看到這番情景，蔣夢飛的尿意也退了，他立馬朝那人大喊一句，「幹什麼呢！」
吼完了之後，蔣夢飛就準備去把人給制住，不過還沒等他過去，那人就被嚇得一個激靈，往旁邊一倒。
窗戶下面都是光滑的牆面，這一倒，根本沒有手能抓的地方，那人就抱著木棍直愣愣地滑倒下來。
這高度本來就不低，加上他落地的姿勢不太妙，一條小腿直接被木棍給壓在了下面。
蔣夢飛下意識地想去救他，不過還沒走兩步，人已經掉下來了，蔣夢飛接到的只有那人悽慘的叫聲。
「疼！」
看到那人抱著自己的腿在哀嚎，蔣夢飛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這一下是摔的不輕，而且他似乎不止是小腿受傷了，落地的右邊肩膀也受傷了，右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不過看他叫的這麼大聲，蔣夢飛倒是放下心來。
通常情況下，能叫成這樣的，基本上沒什麼大事，無非就是斷個胳膊，斷條腿。
要是臟腑受傷，這會兒他不可能是這個狀態。
而且蔣夢飛也不是醫生，也沒有辦法救他。
確定了他沒事，蔣夢飛看向了落在一旁的照相機，眼睛一眯，走過去將照相機拿了起來。
蔣夢飛的這番動作被那人看在眼裡，不過他確實傷得挺重，也顧不上自己的相機了。
拿到相機之後，蔣夢飛沒有管那人，直接走進了廠房裡面。
過了沒一會兒，周彥還有劉航就跟著蔣夢飛出來了。
看到地上躺著的男人，周彥跟劉航對視了一眼，剛才蔣夢飛找他們的時候，已經把情況大概說了，他們倆也基本猜到這人是幹什麼的了。
這個時間點，鬼鬼祟祟地抱著個相機扒在窗戶上，大概率是小報的記者。
雖然內地的狗仔文化跟香江還有台島不能比，但也漸漸出現了很多偷拍名人的小報記者，這玩意，只要有市場就會滋生出來。
周彥湊近看了看，那個人雖然已經不叫了，但是這大冬天的額頭上卻都是汗，確實傷的不輕。
當然了，如果不是傷的不輕，蔣夢飛進去找他們的時候，這人應該已經跑了。
「來，跟我節奏，深呼吸。」
那人聽到周彥的話，下意識地跟著做了一次深呼吸動作。
看到他能順暢地做出深呼吸，周彥基本確定他的臟腑跟肋骨應該是沒問題。
周彥拍了拍他的小腿，「這兒受傷了？」
本來那人都已經忍住了不叫，被周彥拍這一下子，他又忍不住叫了出來。
「疼疼疼！」
周彥笑著收回手，「不好意思。」
雖然嘴上在道歉，但是表情卻一點歉意都沒有，這一拍明顯是故意的，還帶著點勁道。
放過了他的小腿，周彥又拍了拍他的右肩，他再次叫了出來。
「疼！」
「哦，不好意思。」周彥再次收回手，問道，「哪家報社的？什麼時候開始在這邊拍的？」
那人的嘴這時倒是硬了起來，根本不承認自己是小報記者，「什麼報社，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我就是附近路過的，聽到這裡熱鬧，過來看看。」
這假話假的不能再假了，這附近可不是什麼鬧市區，平時路過的人並不多，而且誰路過正好手裡抱著個相機？
還有，廠子的門是關著的，還有門衛把手，這人肯定是翻牆進來的。
見他嘴硬，周彥也沒有再問，只是看了看手錶，對劉航說，「二十分鐘之後報警。」
他大概算了一下時間，二十分鐘之後報警，等到警察來，晚會即便沒有結束，也差不多了，影響不是很大，正好也能讓這人在外面凍一段時間。
一聽周彥這麼說，那人急了，「要不，先給我送到醫院去吧。」
周彥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廠房，手裡還拿著那人的相機，他並沒有打算把相機還給對方，就算是報警了也一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