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陽城。
封禁的城門,已然開啟。隨著門邪四人的離去,眾多的鬼魂消失無蹤。偌大的一座城,又回歸了之前的空寂與陰森。
不過,城門前的空地上卻多了一群人影。
於野與青衣、邛山,佇立原地。石辰子,剛剛吃了大虧,兀自左右張望,神情戒備。
十餘丈外,一位中年男子面帶笑容,百感交集的模樣。二十餘丈外,四位老者已落下身形。無論彼此,均是臉色蒼白、陰氣環繞。其中一人,微微頷首,神色感慨,卻又顯得有些尷尬。另有一群修士守著城門,依然如臨大敵惴惴不安。
「於前輩,此乃隱星的三位高人,樊玄、元桀、埇田,又稱陰星三老,而這位……」
一位老者上前兩步,拱了拱手,道:「於野、於城主,你不該忘了玄夜吧?」
於野搖了搖頭。
他雖然記性差,卻不會忘記曾經的仇家。
此人正是玄夜,仙域鬼尊,後來成為他妄城的長老,誰想賊星一別之後,再一次異地重逢。
中年男子,便是沐葉。他引薦了雙方相見之後,又道:「青衣道友,邛山道友,別來無恙,這位前輩……」
青衣漠然以對,邛山則是瞪起雙眼。
四年前,玄夜與沐葉投靠炎術仙君,逼迫於野出走賊星,今日卻出現在陰星,再次引來一場無妄之災,不能不讓人憎恨之餘而心生戒備。
「陰星石辰子!」
石辰子卻自報家門,他打量著陰星的三位老者,不由得點了點頭,道:「嗯,陰星三老,只聞其名,今日相會,實屬有緣。而石某正在招攬人手入伙,一同前往魁星、天界,三位願否共襄盛舉呢?」
三位老者舉手致意,卻面面相覷。
沐葉忽然兩眼一亮,連連點頭道:「於城主持有地天星圖,此事極為隱秘,不想廣開善緣,著實良機難尋,三位前輩……」
三位老者似乎有些心動,相互換了個眼色,為首的樊玄稍作斟酌,道:「大戰初罷,強敵去向未明,此處不便說話,請各位移步詳談!」
沐葉擅於察言觀色,不失時機道:「於城主、石前輩,請——」
……
城外。
十餘里遠處的山頂上,樹木環繞之間,有塊平坦的石台,賓主環繞而坐。
主人一方,為陰星的三位老者,與玄夜、沐葉。初來乍到的於野、石辰子、青衣、邛山,自然便是客人。
樊陽城遭難,毀壞的陣法與遺棄的死屍亟待善後,一時不便待客,樊玄邀請眾人來到城外敘話。不管沐葉有何居心,在他的引薦之下,雙方終於化解敵意,並且坐到了一起。
幾句寒暄之後,情形大致瞭然。
數月前,突然有四位魔煞高人闖入陰星,大肆殺戮、吞魂,使得各地人心惶惶,樊玄與元桀、埇田因此放棄了魁星之行。誰料連番追查未果,四位魔煞又屠了樊陽城,使得陰星三老大為震怒,便採納了沐葉的計策,故意留下一座空城,卻暗中召集陰魂,結果不僅引來強敵,也困住了途經此地的於野四人。
如上說法或有出入,外人也無從質疑。
而玄夜與沐葉的來歷,另有一套說辭。
一位曾經的鬼尊,一位曾經的靈山弟子,雖然投靠了炎術仙君,卻因於野逃出賊星,而成了無用之人,遭到各種猜忌與冷遇,不得不黯然離去。途中輾轉各地,受盡了苦難,意外抵達陰星,遇到一群鬼修,便滯留下來,又得到幾位高人的賞識,遂投靠在樊玄的門下。兩人依然不忘魁星之行,奈何陰星連番遇襲,幸而於野的到來,驚走了四位強敵,使得魁星之行再次有了眉目。
「於道友,想不到你是來自賊星的城主,緣何認得四位魔煞高人呢?」
「門邪、比甲、見淵,來自魔星,為我毀去肉身之後,改修魔煞之體。另外一位石嬰,玄夜與沐葉知道他的來歷。」
「樊前輩,並非晚輩隱瞞不報,今日方見石嬰的真容,那人曾為於城主轄下的長老……」
「且罷,據說於道友持有星圖,可尋至地天門戶,是否屬實?」
「屬實,晚輩為證……」
「於城主!」
一番寒暄、交談之後,雙方已大抵知曉彼此的底細,而最終還是避不開魁星之行。
三位陰星高人,或許同為鬼修的緣故,均與玄夜的相貌相仿,卻更加的陰沉,也更加的難以揣摩。尤其樊玄,形容枯槁,面如刀刻,鬚髮銀白,兩個眼珠子泛著寒光,即使相隔三丈遠,依然陰氣逼人。
石辰子修為高強,倒也無妨,青衣與邛山已是寒意難耐,只得強行支撐。
於野則是臉色冷漠,眉宇間透著一絲怒意,他打量著樊玄,又看向玄夜、沐葉,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
樊玄與元桀、埇田換了個眼色,轉而說道:「三個月之後,倘若四位魔煞遠去,陰星各地再無變故,我等便與各位一同前往魁星!」
於野的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石辰子擺了擺手,不滿道:「這般耽擱下去,難免誤了行程,於道友,你我即日離去……」
「且聽晚輩一言!」
樊玄尚未出聲,沐葉急忙起身道——
「陰星各地傷亡慘重,豈能一走了之,而魁星之行,又著實耽擱不得!」
他衝著於野、石辰子拱了拱手,轉而勸說道:「有於前輩在此,魔煞高人早已遠去,各地安撫善後事宜,一個月足矣,樊前輩……?」
樊玄伸手拈鬚,冷幽的眼光閃爍不定,他權衡了片刻,道:「一個月後,前往魁星!」
沐葉再次拱手施禮,道:「樊前輩修為通玄,轄下鬼眾兇悍非常,此去必是一大助力,於前輩、石前輩……」
於野抬眼看天,依舊沉默不語。
此時,夜色降臨,濃重的陰氣瀰漫而來,使得遠近四方更添了幾分莫測的殺機。
石辰子卻抬手一揮,不耐煩道:「既然各位答應入伙,便不容反悔,魁星之行,務必聽從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