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茳和小婉一路摔的很慘,面朝安全區,跌跌撞撞,最後呈大字平趴在防護罩上。
等腦袋的暈眩勁兒過去後,兩人察覺到不對,定睛一看,後脖子一陣冰涼,當即雙手撐地就要逃離。
別,別鬧啊!
黑乎乎的這是摔到哪去了?!
「歡迎來到最新度假場地——在海底斷崖中自由落體,兩位,對這次的體驗感覺如何。」
夏言手握虛拳舉在直茳面前,輕輕偷笑。
直茳和小婉都對海底熟悉,一聽到海底斷崖四個字,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再抬頭向上,本以為能看到海面上的日光,入眼卻是賓館高高懸掛的、賊亮的探照燈。
在光線覆蓋不了地方,黑洞的可怕。
小婉驚訝道:「都已經落到這麼深了?」
夏言點頭,將手電筒對準身下的海水,說:「已經過去很久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觸底。」
光柱徑直刺入水中,長長一道,看不到任何生物,或發灰的海床。
看起來還深得很。
在小婉的好奇下,夏言把手電筒遞過去,讓她拿著玩,自己看向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的直茳。
直茳從防護罩上抬起頭,眼神中夾著茫然和不解。
「你怎麼了?」夏言覺得他這個狀態不太對。
直茳重新低頭看了一眼,光柱在海水中隨意亂揮,看上去裡面富含了很多雜物,密密麻麻看得人窒息。
「我,我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總覺得...」
停頓了下,直茳繼續說:「我總覺得有點熟悉,就好像曾經來過。」
好像生活過很久,他在心裡補充,但又有點不一樣,沒這麼深,也差了點什麼。
直茳的記憶是模糊的,只是觸景生情,看到這幅景象,腦袋裡突然閃過了一張畫面。
具體是什麼,他沒看清。
夏言不以為然,當初僱傭直茳的時候,簡歷介紹就有他曾經工作的崗位和環境,她還記得直茳曾經是在湖底做廚師。
雖然一個是湖底,一個是海底,大差不差吧,他在裡面也應該看不出分別,如今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小婉玩上了癮,身為人魚,天生的警惕心使她們很少會如此深入斷崖,她想起曾和前同事打過的賭——斷崖深處到底有沒有大怪物,當時無法印證,最終不了了之。
現在在賓館防護罩的保護下,她不找到海中潛藏的怪物誓不罷休!
夏言望著混亂搖晃的光柱,覺得海水都被攪渾了,到哪都是一片黃湯,跟著光柱轉來轉去看得她頭暈目眩,最終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開玩笑地說:
「小婉,要不是一直知道你是條貨真價實的人魚,我會誤以為你是披著人魚皮的猴子。」
小婉「啊」了一聲,手上動作停下,光柱也跟著頓住,徑直照亮一條灰濛濛的水域。
直茳眼睛發直,熟悉的感覺潮水般湧上來。
望著越來越渾濁的海水,他的眼睛突然瞪大,驚慌地喊出聲:「老闆,不能再往下了!我們趕緊離開!」
「你說什麼?」
「不能再往下了!裡面有東西!」
「什麼東西?真的有東西?會是什麼東西?」小婉興奮的拋出三連問。
夏言渾身一激靈,雞皮疙瘩大片大片浮現。
她動作迅速地撐地起身,打開後台戳在搬家按鍵上——
[檢測到賓館正在移動中,暫時不可使用該功能]
她眼前一黑,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耳邊小婉誇張的抽氣。
「居然,居然真的有——」
夏言回頭,頭皮發麻,手腳一片冰涼。
只見賓館附近矗立著密密麻麻的人形物體,在燈能照到的範圍內,一具具呈現巨人觀樣貌的屍首靜靜飄浮。
它們腳下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海水,賓館依舊保留著原來的速度下落,可這一動,原本靜謐的海水被攪亂,四面八方的屍首隨波逐流,開始往賓館的方向移動、靠近,闖進光源範圍,緊跟在賓館上方。
仿佛一個旋轉的大陀螺似的,越往上,被卷進來的屍首越多。
突然身下「砰、砰」連響幾聲。
夏言頓感大事不妙。
小婉將光打下去,剛好照在一具被長時間泡浮囊的巨大慘白臉盤子上,眼眶糜爛發黑,眼球被擠出一半,灰濛濛的瞳孔無機質的「看」著她們,迎面撞了上來。
砰。
那臉盤撞上防護罩,軟爛的肉頓時四分五散,在它後面,居然還有無數只在海中懸浮,且以超高速逼近。
這時一隻溫熱的手擋在夏言眼前,一道熟悉、飽含歉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抱歉,老闆,這裡的環境不太一樣,我沒能在第一時間回憶起...你先別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下面應該有淤泥,等那裡停下後,你再試試看能不能離開。」
與他溫和的聲音不同,他的表情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冷酷無情。
他就這麼冷眼看著被下墜賓館撞得四分五散的屍群,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直茳在剛才的一瞬間,的確想起來了,他的上一份工作是在湖底做廚師,切割許多腐爛的魚類,為顧客上菜。
在回憶的畫面中,那些顧客從未發出任何聲音,死魚般的眼睛總是「盯」著某個地方,且一天比一天「肥胖」,直到最後控制不住地往上飄。
直茳知道,這就是顧客滿意離開的一天。
而那些顧客,和眼前被撞散架的屍體一模一樣。
直茳的回憶僅限於此。
他望著防護罩下密集的數不出數量的屍群,聽著不絕於耳的碰撞聲,腦海中隱隱約約地浮現一句:
難道這是這裡的顧客離開的方式?
夏言被他擋住眼睛,雖然看不到,也能從聽覺、觸覺上感知到撞上來的數量。
尤其是掌心傳來的爛肉的撞擊感,她人都麻了,甚至還思維散發性地胡思亂想。
這座斷崖到底是死過多少人啊,不會從幾百年前就開始了吧...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夏言整個人隨著凹陷的防護罩被頂了起來,直茳恰到好處地把手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