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啊啊啊,我還以為你死在裡頭了啊啊啊。」
留在原地祈禱上天無數次,數沙粒始終決策不出該不該進去救人的兩名隊友,終於在店門口看到了熟悉的三人。
等雙方會頭後,兩人哭的梨花帶雨,把隊長的胸膛捶的嗵嗵作響。
隊長一時不察,嗝兒~
「什麼味兒?」
「嗅嗅,怎麼一股包子的味道。」
隊友不哭了,「你們在裡面吃東西了?」
隊長:「瞎說!那裡面詭異的很,我們三人差點跑不出來了,怎麼可能吃東西!」
「那你倆也張開嘴讓我聞聞。」
「——不。」
「就是這股肉包子的味兒!上次吃包子還是在夢裡...」
隊長:「沒錯!這就是那兩人使下的陰招!讓我們以為吃了一肚子包子,其實都是西北風!」
「不能吧?風還有包子味兒?」
隊友一臉疑惑,手摸上隊長鼓囊囊的肚子,「還真是鼓起來的,真有氣?」
說著,他用力敲了下,隊長嗷一嗓子,險些吐出來。
「別碰我,疼死了,快離這兒遠點,我有好東西給你們倆吃。」
連哄帶騙走出一公里,隊長覺得胃好受些了,才揮揮手。
和他一起去店裡的空間異能者點頭,取出一個大西瓜來。
「隊長!這怎麼可能?!」
「你們從哪弄來的?」
隊長忙噓噓著讓他倆小聲,「低調點,這可是我偷摸著拿出來的,還有不少,你們快吃,我們仨肚子疼,等好了再吃。」
這句話一說完,本來質疑包子味的風的兩人,頓時兩眼汪汪,悲戚地喊了嗓隊長~
隊長待他們這樣好,他們居然懷疑到隊長頭上!
有罪!
咔嚓一聲,西瓜破成兩半,兩人各拿一半兒。
爽口清甜的瓜肉將將入口,兩人的眼睛就瞪大了。
「好,好次!」
隊長三人強迫自己移開眼睛,再看胃就要炸了。
「好吃就多吃點,等吃完了咱還得忙正事。」
顯然這個動作讓兩人誤會了,他們邊吃邊點頭,「隊長說的對,這家店絕對不能再留了!」
「不,我的意思是,近期先把它放一放,先去忙倖存者的事。」
...
「老闆,你說他們還會不會回來?」
熊熊望著顧客離開的背影,回味著剛才的一幕。
這種情景已經很久都沒出現了,還真有些懷念。
夏言伸著懶腰,「應該不會了吧。」
「為啥啊?」
因為時間不夠了唄,而且他們也不會記得這裡,夏言在心中說。
她揚起頭,在夕陽的餘暉下,樓頂的牌匾顯現出鏽跡的淺淡斑痕在一圈圈擴大。
時間不夠了。
...
但時間比她想像中還要緊迫。
一夜之後,三樓沒了。
餐廳在二樓角落,恢復原名早餐房。
客房數量銳減,雙人間只剩兩間。
好在沒顧客上門,還好在私人房間沒被收回。
熊熊一大早就開始忙碌,拿著抹布掃把一間一間的清掃。
夏言環臂倚靠在房間門上,默不作聲地看著熊熊幹活。
搞衛生其實是徒勞的,說不定明天就變得更慘。
可她沒法直接說,熊熊的天性就喜歡清潔,在它眼中,髒亂的房間是不應該存在的。
「老闆。」
「嗯。」
「二樓衛生做完了,我現在要去一樓了。」
熊熊頭上戴著紙做的三角錐帽,兩隻耳朵在外面豎著做固定器。
它習慣性的想擺動耳朵,是紙發出的咔嚓聲阻擋了它。
夏言看著紋絲不動的小耳朵,遺憾地嘆氣。
她跟在熊熊後面,見它鑽進專屬的電梯裡,自己只好從樓梯下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習慣以往偌大的大廳後,看著現在的前廳,她覺得轉身都費勁。
剛好熊熊要掃地,夏言就站在門外面。
在她右手邊,早午餐機重新擺在顯眼處,連售價都沒變。
她看著身後空蕩蕩的街道,知道已經不可能再賣出任何一份食物了。
「熊熊,別幹了,陪我一起曬太陽了。」
夏言終究還是沒忍住。
這破衛生怎麼越干越多,她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熊熊在盆里洗抹布,聞言笑嘻嘻地說:「馬上就好了,老闆你再等一會兒,店裡乾乾淨淨才會有顧客登門~」
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
夏言垂下眼睛,悵然若失。
她蹲下身,頭靠著門框,看著沒了衣服保護的熊熊,看著滿心希望店裡生意越來越好的熊熊,心裡漸漸難過起來。
她的任務要完結了呀...
熊熊,你知道嗎,她快要走了呀...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呀...
夏言防了那麼多,一直不讓自己真正陷入這個世界的悲歡里,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只可可愛愛、從頭到尾陪在她身邊的熊熊,她捨不得了...
夏言垂著胳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地上畫圈。
真正可悲的是,她發現自己和直茳是一樣的。
情緒只是情緒,她不會,也不可能做出在無法保證自身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在身邊留有一個顯而易見的把柄。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在哪次任務中徹底死去。
「熊熊...」
「嗯?老闆怎麼——」
熊熊的聲音戛然而止,爪中握著抹布,眼睛迷離失焦。
夏言看到它身後的賓館又一次變化了。
不斷的向內收縮。
二樓消失,房間重新排列,大廳縮小到15平。
夏言靠著的玻璃門也變成覆蓋著骯髒油污的樣子。
熊熊剛清理過的地板磚、前台,房間門...所有的一切都變髒了。
等變化停止的那刻,夏言扶著門框直起身。
久蹲之後突然通血,雙腿一陣陣發麻,仿佛失去了控制。
她一步步走向熊熊,手掌觸摸到熊熊的頭,輕輕揉著。
熊熊耳後毛茸茸的小絨毛綿綿軟軟,耳尖在掌心掃來掃去,又癢又暖。
「醒來了,熊熊,」她柔聲說,「熊熊,天亮了,曬到屁屁了。」
啪嗒——
熊熊爪子上的抹布掉進水桶里,水花亂濺。
它站起身,抓住夏言的手,另一隻爪子覆蓋上去。
熊熊的眼睛依舊又黑又亮,亦如初見。
「老闆...」
「嗯。」
「我該走了。」
「...」
「老闆。」
「嗯。」
「連我也得走了。」
熊熊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黑亮的眼睛緊盯著夏言。
使她根本移動不了半分。
「...你要去哪。」
她的聲音像磨砂的紙,又干又硬。
熊熊毛絨絨的臉頰在她掌心蹭了蹭,沒有說話。
但夏言是知道的,知道它要去哪。
「老闆。」
「嗯。」
「抱抱,我一直想要個抱抱。」
「...好。」
夏言張開雙臂,熊熊撲了進來。
柔軟,溫暖...
逐漸消失。
夏言收攏的雙臂最終抱到了自己。
她緩緩睜開眼。
空無一熊的前廳,骯髒的地板上只站著她自己。
風打著旋吹進來,仿佛吹散了脆弱的泡泡,前廳再次開始搖晃。
這時夏言感知到外面有系統的召喚。
在東方柔和的晨光中,她看到離開這個世界的門在靜靜旋轉。
她提步往外走。
即將跨進門的一刻,夏言回頭。
原來是家破賓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