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也是後來才知曉真相…原來…幽塵域內的道則碎片幾乎全都來自於深淵。」
「並且……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自己領悟成仙,沒有一個人可以自己感悟得道,只有藉助幽塵域內的道則碎片亦或者以參悟幽塵域內的道則為基,如此才可成仙……」
老者面色黯淡,哪怕他已經得知真相將近百年時光,此刻再次提及也久久無法釋懷…
畢竟,數以千年的輝煌竟然只是依賴於幽塵域內的道則碎片,若是沒有那些道則碎片,古往今來怕是一個成仙的都無,甚至現如今的修煉體系還可能倒退甚至消失……
而乘風劍宗的掌門包括其身後的眾長老也皆是默然無語,各自面色複雜,目中蘊著無奈與頹然。
他們已經卡在煉虛合道圓滿境許久了,甚至有些已接近油盡燈枯。
老者繼續開口:
「曾經無數天驕為了爭奪這些道則碎片,在幽塵域內展開了一場又一場激烈的廝殺,他們揮灑熱血,傾盡智慧,以為能藉此踏上更高的境界,卻不知從一開始便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可笑,我輩修士竟數千年未曾發覺,只當那幽塵域為成仙「秘境」,可以予取予求」
「各大宗門甚至嚴加看管,避免太多人進去索求道則碎片,導致幽塵域萎縮而鎮壓不住深淵~」
「殊不知,深淵根本不在幽塵域,而我們索求的越多幽塵域內便相應的生出更多道則碎片。」
「有人發現了這些問題,但他們選擇了隱瞞,因為成仙路就擺在面前,又如何能夠抵擋的了誘惑?」
「可是這樣虛假的繁榮又能持續多久呢?百年?千年?呵呵…」
他長嘆口氣,娓娓道出:
「就這般持續到了三百年前,終於還是爆發了…」
「僅僅一名剛從深淵中走出的真魔,便能將數千名踏入真仙之列強者盡數屠殺殆盡!」
「他們賴以為傲的「道」全都為真魔做了嫁衣…這其中,又以神道最為嚴重,甚至蔓延向下,連那些未成仙的城隍、山神之流也能將之影響、墮落。」
「一旦墮落將很難被殺死,就算將之殺死,但對凡間造成的後果卻是無法承受的。」
「若沒了城隍鎮壓,散落的妖魔鬼怪便會伺機而動擾亂人間,凡人死後靈魂無處棲息長時間逗留沾染塵世濁氣,化為怨靈…」
「所以,自那以後仙道勢力便開始涉足凡俗,紮根在底層深處,掌控著王朝更替、凡俗信仰,為避免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
「同時也禁止任何人進入幽塵域,並封鎖有關幽塵域的一切消息,而後各域仙宗便開始靜養恢復損傷的元氣。」
「直到現在…」
沈茗靜靜聽著老者的講述,從一開始的古井無波到後來的沉默。
「你們做足了準備,可又是在做什麼準備?」
「你同我講述了這麼多為的又是什麼?是想說我的存在會威脅這個世界,所以想讓我自己把自己再次封在道鏡之中嗎?」
沈茗手指摩挲著手中那面碎裂的銅鏡,抬頭看向老者的背影,眼中帶著些許冷意。
「小姑娘,你…應當有對自己重要的人吧?」
沈茗微微攥緊銅鏡,手腕之上的漆黑髮繩與火紅手鐲相互交錯,一黑一紅格外引人注目。
「你~想說什麼~」
「古仙門裡,應當有什麼對你重要之人,是讓你長大成人的那位吧。」
沈茗緩緩低頭,周圍乾坤開始泛起層層漣漪,由淺至深,景色開始虛化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無。
而在這空無當中只有沈茗與那老者二人佇立著。
對方那白須長發輕輕舞動,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他的白須像是停留上一刻般一動不動,但另一處卻出現了原本該落下的鬍鬚!
老者轉動身體面對著沈茗,但是原地卻仍舊有著他背對沈茗的身影!
在這一刻,這片空無之中的所有事物都陷入了時間的縫隙當中!
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所說所做皆透著過去與未來的身影!令人無法看清裡面的內容!
「這是!」
「什麼?!這種氣息!」
「難道她已經成仙了了?!」
眾人驚駭莫名,各自有些按耐不住站起身來,但卻又被陸明揮手制止。
「安靜,此刻起,所有人不得打擾他們,違令者逐出宗門!」
眾人面面相覷,但卻及時的低頭作揖領命。
而後便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片空無,盯著時間縫隙中留下的兩道身影,當然還有一些人如痴如醉的感受著那股道韻。
…………
「小姑娘。」
老者那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後對著沈茗微微拱手。
「人世走這一遭可還好?」
「無用。」
「就沒有什麼滿意的地方嘛?」
「沒有。」
「不滿意?」
「人間很爛,人心詭譎,虛偽與欺詐並存,真誠與良善不在,追名逐利虛假荒誕貪淫享樂,本質如此,難以改變。」
「確實,但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去改善他們,也沒有時間了~」
老者嗓音平淡而後緩緩抬手,食指拇指相扣慢慢垂落至沈茗的手腕之上,那枚火紅色的手鐲。
屈指一彈。
鐺!
一陣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這片寧靜。
那枚火紅色的手鐲猛地劇烈震顫起來,緊接著,道道細密的裂痕如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
隨後砰的一聲,很乾脆的碎裂開來,化為無數碎片如火紅的煙花般四射飛濺,劃出道道耀眼的弧線,而後漸漸消散於無形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沈茗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多表態,只是靜靜看著手中那面碎裂的銅鏡,看著其上的道道裂痕。
老者做完這一切之後收回手來。
「你知道的,所有的安寧都是虛假,你也知道我現在心中的想法,你更知道我的訴求。」
「所以,你答應嘛?」
沈茗左手緩緩抬起撫摸著手腕上僅剩的一根發繩,眼中罕見的出現一抹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