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哈爾濱這座城市，也被滲透差不多了。
「我看，幼權那小子多半又會得意上了。」
聽著手下們處置也算得當，坐在長條桌首位的姜誠，身子稍稍向後傾，做出一番苦笑模樣。
金延喜當年在吳俊升手下，有個「金花架子」的別稱，除了是贊他打鬥破有些花狸狐哨的招式，另外就是講他頗愛講些場面話：
「這話是……姜爺，說句話大概您不愛聽，吳公子手下的那些人馬，一個個現下都嘰嘰歪歪上了，說什麼當初哈爾濱歸他們管理時，也算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但現在呢，姜長官剛到——便起了如此一番干戈，不光是咱學成長官出了事，還死了十數個弟兄，百姓更是炸死炸傷近百人！」
大嗓門的白雲方也是接話：「可不咋的，這下一個個可就得意上了……說什麼還是人家吳公子管得好，讓咱往後別來這兒起鬨了。」
姜誠鼻息間不免發出兩聲笑。
但就這低沉的笑所蘊含的不滿情緒，瞬間讓部下們統統閉嘴了，一個個面容緊張地回望著他。
「不瞞諸位說，我這回到哈爾濱來，原因就是帥爺下令，三天之內查出這次刺殺事件的真兇！」
姜誠把身子往椅背一靠，挑起下巴露出桀驁的笑容，「我想大家必然有想過，咱吉林腹地發展得那麼好……工農商，包括教育醫療乃至各方面民生都有了長足發展——」
「咱靠著吉林府，輻射全省不就完了？何必多生這事端呢？」
姜登選趕緊表態：「姜爺，您這話咱們幾個可都沒想過！都知道，哈爾濱可是鐵路上的重要樞紐，咱不拿回來，往後經濟發展工業發展都會受限的。」
姜誠擺了擺手阻止他往下說，而是長長舒了口氣，眼神不無意味深長：「這會議室內，沒人這麼想……但我敢肯定，下頭的弟兄們，絕對有人這麼想。」
「但大夥要仔細想想，他們口中那些什麼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是靠著什麼營造出來的？」
人們都不說話了。
靠什麼？
還能有什麼，就是靠大煙啊。
煙毒之禍，坑慘了中華大地——之前大夥還不覺得什麼，就去年的旱災，姜誠一口氣引進了三十多萬移民，內地還是死了近百萬人。
大煙，肥了少數幾個軍閥，毒害的卻是整個天下！
「行了……既然我已到了哈爾濱，這回調查就由我來進行。」
姜誠環顧諸人繼續往下說道，「煙，繼續禁，而且最近，要著重檢查城內的過往車輛，包括吳公子所屬部隊——都不許放過！」
「此外，他們既然在超六前往公署大廳的三條道路都預埋了炸藥，這說明一點……他們往城內運送的彈藥必然十分充裕。」
姜登選立刻點頭道：「我懂您意思了。能夠出現這樣的情況，城內肯定是有他們的內應——」
聽到他終於明白過來，姜誠總算是稍稍展顏了些：「有內應，而且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勢必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罷休。」
「以我看……下一次必定會惹出更大的么蛾子出來。」
而在這之前，我們必然會把這些個混蛋抓出來。
「對了超六，吳二爺最近在城裡嗎？他這跑我家裡做客，連句話的都沒說就走了——」
…………
就在姜誠確認吳俊升的「下落」時，這老傢伙剛剛沐浴更衣上樓。
心裡正煩悶著，打算回屋舒舒服服燒上一泡煙，再讓兒子給找兩個小妞紓解紓解心情。
可剛把話跟副官莫青舟傳達下去，兒子就過來了：「我說爹，您這過來也不跟我講一聲，悄沒聲地就摸進來……」
邊說這話時，邊拿出一塊用絲帕精心包好的煙膏，「只能給你這些了啊——甭管在家幾天，給我省著點抽啊！」
吳俊升接過煙膏一愣，轉瞬抬手照兒子後腦就一下：「他娘的你這小兔崽子！老子抽點菸，看你這摳搜兒的樣……」
「擱你身上，老子花錢都流水一樣出去不知多少了，抽你點菸事事兒的！」
吳泰勛一臉冤枉：「我爹啊！您是把兒子當成啥玩意了啊？」
「跟您說了這就不是錢兒的事！他姜飛瀾現在擱全城搞禁菸，過路的不管，但在哈爾濱卸車的貨物一律徹查——」
「別說卸貨了，就是過往的車輛……挑個擔子進城的，城頭都嚴查上了！」
這當爹的聽了，煙也顧不上抽了，瞪大眼睛道：「這事我聽說了……娘的，這姓姜的是來真的啊？」
剛聽說這事的時候，吳俊升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因為從清末開始，不時就會搞搞圍所謂的禁菸運動……除了他林元撫的虎門銷煙，各地的禁菸基本都是以弛禁為主；
要麼就是為了打壓對手，禁了之後沒多久，就自己種自己販上了……而像他姜飛瀾這麼搞的，歷史上也就只有一位了！
「他娘的，這王八犢子，是真打算虎口拔牙，讓咱誰都混不下去啊？」
這下，哪兒還有半點心思抽菸，吳俊升一下把掌中的煙膏拍在一邊便罵上了……
但他兒子分明聽出他這有陰陽自己技不如人的意思，立刻反擊道：「我手爹，您這好意思說我嗎！」
「您這偷偷進城，不還是跟兒子一樣惹不起那姜飛瀾嗎？您這當爹的厲害，我他媽還用的著受這氣麼？」
吳俊升也想罵人……他自知不是姜飛瀾的對手，原想跑哈爾濱回回這姜登選，想著總能在這王八蛋身上占點便宜——
可他沒想到張學成的重裝合成旅就駐紮在城外；
當年江橋那一戰仿佛還在眼前，他自己就底虛了幾分，乾脆就混進城來看看情況。
「好你個姜飛瀾！」
吳俊升可算明白過來了，這小混蛋是借著兵器之利，打算把他們父子的勢力徹底攆出哈爾濱，然後自己去占盡便宜。
咬牙切齒地來了句：「咱這回，就好好回回他！對了兒子，這城裡的刺殺案，究竟是咋回事？」
「跟你小子，到底有沒有關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