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頭當然想不通，因為他壓根不知道，城外的北伐軍，跟姜誠有過聯繫。
因為見到齊燮元的原因，北伐軍前來城中的代表被氣的拂袖而去——
說是本以為姜誠來滬上是為了大義而戰，沒想到來這裡也是蠅營狗苟，整一出打著「談判」名義，實則行瓜分地盤之實。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事是宋家和幾個擔心戰火燒到滬上，影響他們做生意的富商聯合搞出來的。
他們打算把江浙滬一帶利益均分，而且再利用自己的財力，把幾方都買通，到時候不管是誰掌握這座城市，他們都能繼續汲取好處。
然而這些富商如意算盤打的好，卻萬萬沒想到，這位遠道而來的奉系軍官，卻並非他們想的那種舊式的腐朽軍閥。
相反，他跟這種假借所謂大義，實則是搶地盤的頭頭們勢不兩立。
在兩個北伐軍代表還沒出城的時候，姜誠便派人找到了他們，並私下聯繫過了——
把「反直」的計劃，以及戰術一一與他們講了。
這一切，獲得了對方的讚許，並且還得到了對方的承諾。
如果滬上遭到攻擊，他們必會前來幫幫場子！
別人，他還真不敢信。
但是對於這支隊伍，姜誠是真心信任……因為後續的發展證明，他們才是有理想的部隊。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直軍，這下可是真的難受了。
前面是奉軍的強火力，而背後則是另一支不明來頭的部隊，把他們夾在中間打是太難受了。
「這你就別沖了，讓弟兄們來吧！」
看到姜誠還要帶著弟兄們去包夾直軍，馮庸終於攔成功了一次，「你這真有個好歹，等回去你讓我怎麼跟家裡交待？」
看著他越顯情急的眼神，姜誠這次乖乖聽了他的話，回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好兄弟，真別太擔心我……並肩作戰這麼久了，你還怕我亂來不成？」
回身看到自己的隊伍，在北伐軍的協助下，開始對著直軍反衝鋒了，姜誠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江浙的戰事，也算是解決了。
一方面，盧何二人的聯軍被擊潰，恐怕這幾年來都很難再發展起來，更別提與奉軍有所威脅了。
而直軍想要拔掉南方，也註定是南柯一夢——作為這次大戰的功臣，姜誠回到東北肯定又會受到帥府的嘉獎。
想著這些，姜誠反而是不輕鬆起來。
身上的功勞越多，搞得他反而越是沉重……包括楊宇霆在內，有太多的奉系軍官開始對他心生了忌憚。
若不是灤州那一戰他前去增援，恐怕連大帥都要對他存了走狗烹的那一招。
接下來，發展吉蒙兩省發展歸發展，他得想辦法，與老張家更深層次的拉近關係了。
城外的戰鬥在繼續，但沒有他繼續指揮的必要了。
姜誠在幾個護衛的簇擁回城，沿途看到街道上到處擁擠著驚慌失色的平民……兵荒馬亂的年代，普通人別說吃飽穿暖，就連生命都有可能被時時刻刻威脅。
這樣的悲哀，一直到了幾十年後才有改觀。
「還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馮庸也是嘆了口氣。
這位性格溫和的貴公子，向來見不得這樣的場景，「所以，我們軍人的存在代表著什麼？」
「不管是為了哪一方打仗，不管是為了什麼打仗——似乎都是無休無止地打下去，始終對百姓，對華夏這片領土，都是無盡的傷害啊！」
姜誠腳步不停，從這些可憐人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馮庸一眼，搖頭笑道：「我們不一樣。你要記住，我們的存在，是為了華夏而戰……」
「想想我們做的事情，再想想我們一直以來打的是什麼人？」
「除了小日本子，不就是危害華夏利益的人嗎？」
馮庸不說話了。
以他現在的思路和眼界，很顯然看不到未來的外敵入侵，以及華夏兒女不屈不撓的抵抗……並獲得最終勝利。
「好了，不想這麼多了。」
姜誠長舒一口氣又道，「滬上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另外，我是真怕我們這邊戰事正酣，山東那邊……」
他後半句話沒有說完，微微弓下身子一躍上車。
…………
城外的戰事在遠去，有了北伐軍的增援，滬上的圍困被迅速解圍。
姜誠帶著一身的硝煙，乘車趕回和平飯店。
在得知張漢卿的護衛們，在覺察城外戰事吃緊後，第一時間帶著他往港口的方向去了。
「呼，還是喜順靠譜。」
姜誠抬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實話說，剛才直軍包上來的時候，他是真有點怕了。
別說他的身份什麼的——戰場上可不分人，子彈更不認人，一副血肉之軀中彈一樣受傷，一樣會死。
「還真是，帥爺讓他跟著漢卿，總是有點道理的。」
跟在姜誠後面，馮庸也是發表意見，「我說你這不是在點我們吧？剛可是大家都勸你往後退啊。」
姜誠苦笑：「咋就這麼多心？不過話說回來，咱幾個都能出事，唯獨漢卿是不能有事的。」
白了他一眼沒吭聲，姜誠心虛地笑了笑，馬上出門乘車，往港口的方向去了——
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而且凌晨時分馬路上沒什麼行人車輛，很快他們便趕到了。
見著好兄弟們安然無恙，張漢卿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可轉瞬鬆口氣變成了憤憤：「我說，你們都上陣，讓我擱後面……這跟逃兵有什麼區別？」
姜誠快速審視了一遍港口的情況，四下都是他的近身護衛，並沒什麼異樣，於是笑道：「什麼話？在後方就是逃兵了？」
說完，把防禦戰的情況大概與對方一說，又道：「漢卿，我得實話跟你講了——」
「山東那邊局勢不穩，我想……我想帶著弟兄們去增援平川。」
可沒想到對方居然對他撇嘴一笑：「就這事兒啊？早解決了。」
仿佛是看出自己的茫然，對方笑容多了幾分高深，「入夜前關外便來電了，為策應直隸局勢，奉軍主力已進入灤州和遵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