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帥府接到郭的聯電後，闔府上下一片措手不及且如臨大敵——
小張是萬萬沒想過這老郭會叛變，而老張雖然想過，但總是以為自己的奉軍兵多將廣；
而且那老小子身在天津，山海關有第三第五兵團，還有王之佑等人留守，姜誠的提醒雖然早了兩三天，大帥雖有了警覺，卻一直覺得，
就算這郭鬼子真有什麼反叛之心，拿捏他也不成問題。
否則，他也不會對郭李二人下達那種命令……等聯電拿在他手上的時候，這位關外的首領，卻是瞪圓雙眼混身發抖。
楊宇霆就站在東家對面——他很清楚對方在想什麼：
其實，儘管他知道郭肯定是要反了，可連他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這麼快發難。
另外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少東家在自己部隊裡的影響力比郭鬼子是遠遠不如——
不對，現在來看，他完完全全就是被架空的！
兩個兵團數萬人馬，還有數個軍備庫里的先進裝備，統統都成了郭的反奉籌碼。
此時聞訊趕來書房的張漢卿亦是面色蒼白，與楊宇霆比肩站立，卻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捏著那張言辭犀利且洋洋灑灑，要逼著自己下野的全國聯電，又看了看一臉驚慌失色的兒子，大帥此刻反而不生氣了。
把手上那張內容重達千斤的電報紙，狠狠甩在張漢卿手上，冷笑道：「瞅瞅，瞅瞅你交的這位朋友啊？」
「呵，看他這陣仗，還要打著擁護你的名頭……是不是將來，還打算要住一住我的帥府啊？」
聽到這明顯指代極強的話語，向來性格高傲的少帥，竟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知道，這禍事是闖大發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事情不僅僅是他一手促成的，關鍵是這一路過來，甭管是老爹還是楊宇霆，
甚至是一些部下，還有好兄弟姜誠馮庸，都曾經接連勸他，不要太過信任和放縱他……免得將來真惹出什麼禍端。
他不僅從沒聽過，更是不知為這事發了多少脾氣，惹了多少人多少是非；
別的不提，就兩天前自己還跟親生的父親，因為郭松齡爆發過衝突——
打臉，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喲呵，我的少帥，您這是唱哪出戲啊？」
眼看兒子的反應，大帥反而更加冒火了。
事情基本上是他一手惹出來的，郭松齡是他親自從奉天講武堂找來的，也是他任命、信任，且一直袒護到現在的人。
他突然想起好兄弟姜誠的一句話：有些人，是嬌慣不得的……遲早會惹出大事來。
「爹！兒子闖下這等大禍，我，我必要親自解決此事——」
張漢卿含淚再三叩拜，朗聲道，「若不能阻止茂宸，孩兒寧死不歸！」
說完這話，他猛地挺身而起，迴轉過身就要往外走……可楊宇霆一把拽住他手臂，急切說道：「漢卿！你要幹啥去？」
其實這群人里，要真是陰暗地來說，楊宇霆算的上最希望郭松齡做出這等事的人了。
想想看：南下再戰，楊宇霆一直是作為主戰派，也正是如同郭松齡說的，他就是想再戰南方，建立更多的戰功。
而主和派令他錯失了這次機會——郭松齡無疑跟那些「擋財路」的人沒什麼兩樣，楊宇霆自然是更加厭惡對方。
不過這下好了，姓郭的自己送「戰功」上門，這楊宇霆其實心裡是竊喜的。
被他一把拖出的張漢卿，卻在回望過去的時候頓時沒了好臉。
茂宸有今天，除了跟父親不願提拔他之外，有很大原因是他的挑唆以及不和。
「這事不用你管，我自然能處理好的！」
張漢卿要甩開他的拉扯，可楊宇霆卻令人意外地換了副悲哀的臉色，竟是輕輕放開對方，才又對大帥說道：「帥爺，其實我心裡明鏡兒似得。」
「茂宸今日犯上，與我有莫大關係……通電內容寫『清君側，除群小』，恐怕這『群小』里最負盛名的，肯定是我楊宇霆。」
「帥爺，這第三第五兵團，可是漢卿的原班人馬，且不說他們的實力——關鍵真的打起來，豈不是咱們奉軍左手打右手？最後傷的，還只是咱東北軍自己。」
這老張小張聽他這番話皆是一陣意外，實在不明白他打算做什麼。
殊不知這總參謀長竟是一臉悲哀地繼續說完：「既然如此，我願辭去總參謀一職，即刻離開奉天！」
父子倆皆是震驚。
可不等張漢卿發表反對意見，大帥卻臉一沉道：「好——你且暫離奉天，嗯，去找你那老同學去吧！」
楊宇霆在開這口之前，想的就是一招多用。
如果老帥同意，他就真的會直奔庫倫，與徐樹錚密謀橫跨漠北，去揍攻打熱河的馮玉祥；
而如果老帥挽留，那麼他就必然會成為這次反擊郭的最高長官——到時候戰功還是他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精明的老狐狸，居然瞬間看穿了他。
「不，帥爺，既然我都不是總參謀了……那麼就應該做出樣子來。」
短暫的震驚後，楊宇霆給自己選了一條「最安全」的路，「我即刻前往旅大，暫時隱居一段時日——再待您蒙召。」
說完這話，他輕輕地摘下了軍銜，迅速離開了此地。
「看到了吧兒子，楊郭兩人，都得防著點。」
在書房門被趙喜順輕輕合上後，大帥用陰冷的聲音對他說著，「你啊，就是太不懂馭人之術了。」
…………
出了這麼大的事，奉軍的負責人們除了正在打仗的汲金純和姜蘭軒，其他幾個頭頭腦腦都飛也似得趕到奉天。
徐樹錚吳俊升更是各自乘飛機趕到，剛從機場趕往帥府，就看到總參部的負責人們拿著大量戰報趕來——
「樹錚兄！」
此時姜誠也剛下汽車，一見吳俊升等人也到了，姜誠迎上去還沒說話，這二爺最先發了脾氣：「他娘的，我就知道這郭鬼子不是什麼好鳥！」
「說的什麼清君側，除群小……這是把老子們當成了啥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