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打老郭的「養電」通遍華夏大地,這張漢卿面對的心理壓力,無疑是最大的。
幾乎到現在都未曾安枕一眠,在他的好兄弟們鼎力支持下,倦意上頭的張漢卿再沒心思多想這些事,無聲對著姜誠點了點頭,回自己的車箱休息了。
「飛瀾,我一直想問問,這次你為什麼,又……」
總算逮到個機會跟他講幾句話,馮庸一把拽住了他,「我總覺得,楊宇霆也沒少在帥爺面前,說一些有關你的事。」
從吉軍被抽調到奉天,姜誠知道他現下,是奉軍的空軍總長官。
是金子去哪兒都會發光……他,已經在籌備大學了。
「你乾脆就直接說,楊宇霆對著帥爺,壓根沒放過我姜誠什麼好屁嘛。」
嘿嘿一笑,這位前線指揮露出幾絲壞笑,「我知道你想說啥,就是覺得我總給大帥當馬前卒,對不對?」
打成如今的這個消耗戰,所有人都認為吉軍,以及姜誠十有八九會跟吳俊升一樣,選擇作壁上觀……等著奉軍自己收拾自己的「家事」。
因為只有如此,似乎才是作為一個大軍閥的最優選。
「如果大帥干不過郭鬼子,去找小日本子,拿奉省一些利益換本錢呢?」
姜誠幽幽地回望著他,「或者,一場原本的奉軍內戰,被關內的別個軍閥,或者小日本子抓住機會,東北可有機會再翻身?」
「而且我爹在熱河扛著馮玉祥,我怎能袖手旁觀?」
說完這話,姜誠抬手在馮庸肩膀上一拍,把話題很快引到了對方的家事上,「對了馮兄,三大爺最近病可好些了?聽說他之前總說心口痛,我讓段從彬聯繫了一個海外醫生,可好些了?」
馮庸看不懂他這次的用意,卻也沒再繼續話題,轉而說了些家裡的情況;姜誠叮囑他早點休息,也就馬上回車廂去了。
部隊還沒開拔到錦州,整個奉省便是下起了一場百年難見的鵝毛大雪。
一夜間,整個遼西幾乎雪深三尺,就算是全副武裝的奉吉聯軍,都被搞得狼狽不堪。
而出發之前,姜誠便以大帥的名義,對連山下達了大疏散的命令。
整個連山不留一兵一卒,也不留一個百姓……但全部撤走之前,姜誠還有兩個比較特別的命令。
一來,是不得留下任何物資,從糧食到衣物牲口等等一律全部帶走;
第二條命令,就是所有房屋,防禦工事,陣地上的設施,都必須點亮燈光,如無燈光就用柴火,或者帶不走的那些資源燃起篝火。
反正一句話,必須得給個亮。
這一切都在姜誠的預知中,原本的歷史上,因為這場大雪的緣故,奉軍差點下令一把火燒了連山……
但守將王之佑堅決反對,說是此地軍民加起來有將近兩萬人,要是放火來阻止郭軍,造成的損失遠遠大於收益。
於是乎放火的法子最終被放棄了,但導致的後果就是全線潰散,郭部來了個長驅直入大破錦州。
姜誠很清楚,以郭鬼子的戰力,就算連山再有雄關可居,他們想在那裡守住,必然是有一場惡戰要打。
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地方雖然地勢險要,可這險要是針對雙方的。
對於郭軍來說,他們進攻連山不容易,但奉吉聯軍在此地防禦也不容易。
地勢高,代表著前去增援還有送彈藥補給品什麼的,也會困難很大……尤其是這樣的氣候條件下,就算擊潰他們,也會讓己方損失慘重。
所以,姜誠便想出了這個「引蛇出洞」的計策來。
從錦州下車後,姜誠立刻下令吉軍與當地守軍一道,迅速把帶來的近防炮等裝備卸車,修築戰壕翻新工事,務必在兩天之內全部完成。
孫正楠和李石頭敬禮應下,旋即帶領護衛旅和工兵團往列車最後的幾節車廂趕去。
此時馮庸跑下車,氣喘吁吁趕上來:「飛瀾,哈爾濱方面報告,超六兄最近咳喘不休,一直生病告假——他沒有往這邊來啊。」
姜誠鬆了口氣。
還好沒出事……若真是南下來勸這郭鬼子,會被這個徹底翻臉的傢伙直接槍殺。
「那就好,讓他好好養病吧。」
正說完,張漢卿急著趕過來,一夜大雪氣溫跌到冰點,他鼻子臉頰凍得通紅,上來便急匆匆問道:「這個天氣,連山就算是急撤,速度能有多快?」
姜誠回望著他先是一笑,旋即正色道:「我們守不住連山——老百姓太多,當地守軍也不夠強硬。」
邊說這話,他引領著軍官們迅速往站台的另一個方向去,劉潤川一早便與幾個心腹在這裡迎接他。
姜誠邊走邊往下繼續說道,「況且這一場大雪讓氣溫驟降,一旦渤海封凍,郭松齡定然會從冰面上繞過我們的正面防線……」
「到時候整個連山將被包成一座孤島,不管是打還是退,我們都會失去先機!」
說完這些話,與之並肩行走的張漢卿不自覺地抽了口涼氣。
此時劉潤川帶領著弟兄迎上來,先是與他握了握手道:「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哎喲我說姜爺,得虧有您給咱醒了個神兒……不然這郭鬼子,」
可他話說一半,卻似乎被張漢卿的眼神驚到,連忙選擇閉嘴不說了。
整個關外都知道張郭二人的關係,而且郭松齡發表「養電」,上面最主要的內容就是:
因為老張身邊小人太多,他郭松齡要清君側,擁護小張上台再重整東北。
於是這位東北繼承人,面臨歷朝歷代每個儲君面對的問題:
這,其實是新舊政權的交迭和衝突。
同樣,對於他們這些臣將,上不上陣兩說,面對這個問題是真心尷尬。
似乎料想到了這些人的心思,張漢卿乾脆選擇加快了幾步,帶著他的奉軍部下,飛快地先行出站,往錦州指揮部去了。
姜誠則是看了看一臉惴惴的劉潤川:「別的什麼都不用說,把這仗打好再說。」
此時關外的雪是越下越大,但按道理來說,這下雪不冷該化雪冷,而遼西這場雪卻讓氣溫驟降十幾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