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風雪，儘管給他們增加了無數的傷害和麻煩，也讓姜誠和大帥一時半會兒無法抽調援軍再來——
可也一定程度上，幫著姜誠他們暫時延緩了郭松齡的進攻。
「你是沒見著，弟兄們可被這風雪坑慘了！就那個兵，今年才十九……兩個腳怕是都得切了才能保命。」
張漢卿略顯痛苦的聲音傳來，「這次是我的過失……若不是我總想著快點打勝仗，就不會這樣了！」
姜誠從地圖上收回目光：有點意思。
看來這少帥責任心還是真強，吃了敗仗也沒想著推鍋，還要親眼看看弟兄們遭的害——
說白了，長個記性要給大夥復仇的！
沒等楊宇霆發表意見，姜誠緩緩說道：「得了，別總說這些沒用的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得想盡一切辦法幹了那郭鬼子。」
說完這話，姜誠讓韓明通知團級以上所有軍官，都到總指揮部的大會議室準備開會。
「你……有辦法？」
張漢卿眼睛一亮。
「呵，方才你也說了，咱的弟兄被凍傷了不少——」
回望他的神情，姜誠竟是笑了起來，「想想看，他郭鬼子就算再利害，跟咱一樣也是凡夫俗子……我就不信，他就不怕冷！」
「而且一直到現在，帶著弟兄們去偷襲敵軍補給線的劉潤川還沒回來。」
「接下來，才是真正到了決戰的時候！」
…………
姜誠推測的沒錯：楊宇霆帶來的奉軍因為嚴寒被郭松齡擺了一道；
但偷襲成功的郭鬼子，情況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奉軍是遠道而來，從山海關開拔至此的郭松齡一樣是遠道而來。
別看物資豐沛，而且沿途因為郭松齡自己的號召力得到了兵員和補給品，戰線拉的也著實太長；
再加上在連山吃了大虧，又遭遇風雪，呈野外作戰陣勢的他們更加艱難。
嚴寒時時刻刻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很快連生火做飯也很難做到。
原本這些反奉的軍官士兵便有忐忑，自從連山挨了那麼一通狂轟濫炸之後，就有人陸陸續續開小差跑路了。
若不是楊宇霆的談功令這些人心生鋌而走險之意，再給這風雪憋上幾天，郭軍只怕是得就地解散。
「看看吧，少帥親自帶著人馬來收拾我們！可見他們父子，都是被宵小蒙蔽了雙眼的糊塗蛋——」
打了這個勝仗後，郭松齡又在帳子內召集軍官們宣布，「東北的未來，豈能交給這樣的人？那，就是純純把咱的黑土地完全葬送！」
其實絕大多數人擔心的還是他們的身家性命……想著前來支持少帥，總歸也是他老張家的人，總不至於被扣上「叛逆」的帽子。
可是少帥竟帶了軍隊來剿滅他們，如果這時候放棄或者投誠，豈不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那些本來心思不堅定的軍官們，這下可同仇敵愾了。
對自己的煽動情緒很滿意，郭松齡開始整理思路，準備在風雪止歇後，對錦州發動總攻了。
他很清楚——
軍團上下所有人的精神都崩成了一股弦，再加上天氣的原因，那些老派軍閥各自為戰相互鬩牆，壓根不會有什麼人前來救援。
把錦州拔了，他張雨亭就只能帶著家眷，乖乖流亡小日子去了。
想到這裡，郭松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兵貴神速。
「李景林到現在，還沒有前來增援嗎？」
大概將攻城戰術與所有的軍官說完，郭松齡追問著通訊排。
排長馬上回身站起敬禮：「報告郭長官——風雪太大，我們與後方的聯繫中斷了。」
「最後一次收到山海關來報，說是李長官已派出了援軍增援……另外，您需要的彈藥補給和棉服，都與這支援軍同時出發！」
很好。
一旦補給到位，弟兄們換裝成功，拿下錦州便一如探囊取物了。
郭松齡暗暗發出一聲冷笑，可手下卻一臉忐忑地說著：「郭長官，您的攻城戰術是很漂亮……卑職等都是很佩服！」
「可是您也知道，這一仗弟兄們凍傷了不少，加上之前連山的傷兵……我們一樣傷了元氣，是不是該，休整一下？」
郭松齡拍案大怒：「你是想違抗軍令？兵貴神速，要是馮玉祥打不過熱河聯軍，東北後方再派援軍到來，我們可還有勝算？」
被這番如炮連珠訓斥，那名手下低著頭再不敢吭聲了。
「通知下去，全軍枕戈待旦準備著……一旦風雪漸歇，便對錦州發動總攻！」
「一旦戰鬥發起，兩天之內必須拔下這座城市！」
…………
深夜，陰風刺骨。
伴隨著最後一片鉛雲被狂風卷帶入關內，這場持續了兩天一夜的暴風雪，終於完全過去。
明亮皎月下，錦州外的黑土地完全變成了一片銀白。
直至到了現在，趴窩了動不了的汽車，大炮……才漸漸露了出來；如果再看得仔細點，蒼茫雪野竟還分散著大量的屍體。
除了人，更多是挺立成冰雕的戰馬，背負補給的騾子——在月光下散射出詭異的寒光。
本該死寂的雪地，突然被引擎聲撼動……一如郭松齡的命令，風雪過去馬上對錦州發動總攻！
一道道赤紅的弧線由炮火拖了出來，瀰漫的硝煙中一輪輪炮彈如同雨點向錦州砸去。
驚天動地的爆炸令城牆震顫，城內很多民房磚石紛紛剝落掉下。
「可惡，居然這麼早就來了！」
李石頭暗罵了一句，帶著弟兄們躲避著這輪炮火壓制，並協調附近的軍民滅火。
炮陣掩護，總攻必然已經發起——城防的外圍很快與推進過來的敵軍接上了火，幾乎每一把機槍都在轟鳴。
「外圍守不住，郭鬼子是帶著坦克來的！」
姜誠高聲地下令，讓人前去通傳，「一旦發現坦克，全體都給我都撤回來——我們得把人放近了打！」
這次他一樣帶了坦克來，但最愚蠢的，就是把自己的裝甲部隊放出去跟郭松齡玩對沖。
而且姜誠很清楚，在這樣的天氣下，裝甲部隊的優勢，反而很容易被削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