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著老狐狸份外算計的神情，姜誠心下訕訕一笑。
這老狐狸，是真把我當牧羊犬看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幾年自個兒沒少干幫著老張家打天下的事，被他習慣了依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況且郭松齡這次叛亂，不僅帶走了他的精銳第三第五軍團，而且為了應對這廝的叛亂……大帥臨時給奉軍上上下下都發了軍餉；
此外，向來為了讓關東軍出動，他也沒少打點鬼子的這群「顧問」，想來他虧血嚴重，打算讓自己再幫幫場子了。
「帥爺，這您便不必吩咐了。」
回望這對父子的信賴又期待的眼神，姜誠垂了垂眼瞳淡然一笑，「其實在我出兵錦州的時候，已經有所布置了。」
…………
「姜爺，您有必要一直給老張家出工出力的嗎？」
返回吉林府的軍車上，孫正楠突然輕聲發問著。
此時姜誠一手斜撐著腦袋，正在閉目養神——車子發動之後溫度一直沒起來，而且道路顛簸讓他有點不舒服。
此時聽到自己總參謀的話，他緩緩睜開雙眸。
回望他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幫著老張家打天下，是麼？」
面對下屬的不置可否，姜誠繼續往下說道，「老張家的天下——不也是咱東北的天下麼？」
「呵，不說這些玩笑話了……其實潤川回撤之前，我早就知會平川北上了。」
山東，出動了？
那，那會不會……
姜誠低眉笑了笑：「你是擔心李景林或者是曹錕他們群起而攻之，是麼？」
「你得想想，這李景林跟郭鬼子最大的區別是什麼？他跟郭鬼子不一樣……跟著帥爺以來，他是真正得到過好處的。」
孫正楠遲疑：「直隸督軍？」
姜誠冷笑點頭：「一點都沒錯——郭鬼子性格倨傲，別看漢卿一直護著他，咱也都知道，前前後後也沒少給他請功。」
能做吉林的總參謀，孫正楠何等精明？顯然，跟郭松齡最大的不同，就是李景林是奉軍的既得利益者……
他之所以跟郭鬼子拱起火了，完全是因為跟奉軍的內部矛盾，再說明白點，李景林是不太可能跟東北徹底翻臉的。
在這種情況下，山東一旦北上出兵，就能把灤州和山海關再次拿下——
真到那時，馮玉祥和郭松齡他們倆與後方的溝通就將徹底切斷！
「關門打狗，是麼？」
孫正楠復誦著，忽然把目光轉向姜誠，「爺，那您……是不是已經跟李景林，」
後半句話他沒說，因為眼中的長官再次以手支著臉頰，很快已沉沉地入睡。
窗外天色陰沉，雪似乎又要落下。
就在一行車隊返回的時候，海平川已率領主力部隊北上進發灤州。
從郭松齡宣布反奉且與主力部隊交手時，李景林始終在灤州磨磨蹭蹭，前軍都催了又催，這貨才頗有點依依不捨，讓手下心腹以自己的名義，帶著郭鬼子要的援兵和補給往山海關外去。
他自己呢，則是繼續呆在灤州「觀戰」。
其實說白了……他在觀望。
東北的天氣太冷，他們的棉衣什麼的都不齊備，其實根本不適合出兵；
另外，馮玉祥部剛進入察哈爾便遭遇姜蘭軒和汲金純的雙方夾擊，一直陷入苦戰……連打算撿點便宜的閻老西都先跑路了。
除了以上這些不利因素外，李景林正如姜誠所想，他壓根不想跟老張家徹底撕破臉。
這郭松齡如果能擊潰奉軍，他就率領灤州剩餘的其他部隊一路出關；
要是他……
左右權衡著利弊，這老傢伙在灤州也沒閒著。
反正也是從姜誠部下接手的地盤，此地的百姓還算富庶——不拿白不拿，李景林趁著所有人目光都盯著東北的戰事，自己快快樂樂地在城內縱兵搶掠。
然而就在這時候，海平川從濟南府殺到了。
原本還想著自己這裡是大後方，卻沒想到一夕之間竟也成了前線！
東北那邊要人要槍，李景林就算沒給多少也是出了血了……關鍵海平川直接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再加上劫掠百姓這事最大程度地激起民憤，在聽到是關外姜爺的人馬殺回來了，不少老百姓竟還主動跑上去迎接魯軍，帶著部隊一路指引進城。
攻城不過短短几個小時，海平川輕而易舉地把李景林活捉，四周合圍還來了個瓮中捉鱉，手下幾乎一個都沒跑成。
退守連山的郭松齡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徹底懵了。
他不僅沒想到李景林居然這麼廢，另外，他更沒想到這貨派來的補給和援兵……一直到現在都未到位不說，甚至連聯繫都沒聯繫上。
有的時候他都有點懷疑，這傢伙是不是乾脆拿「援兵」這事忽悠自己了。
可時局接下來的情況，卻不允許郭松齡想清楚這些了。
從旅順出動的關東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連山發動猛攻。
而最要命的是，馮玉祥在發現灤州後路被斷，居然選擇直接從熱河撤軍，一路南下回西北去了。
汲金純率兵立刻前往東北夾擊郭松齡，幾方人馬爆發決戰……
而此刻，姜誠已經回到吉林府，正在接見滬上秘密乘船北上的盧永祥。
趁著東北這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郭鬼子身上，姜誠送給這位新朋友三百萬銀元作為活動經費，成功拉攏其作為南方一帶的「管事」。
此時南方戰場已進入決戰階段，誰能把控這個關鍵節點，誰就是未來江浙滬的主人。
這，可是一塊大肥肉啊！
盧永祥向姜誠保證，待控制滬上後，未來所有的利益都會與之均分。
錢這個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可姜誠現在最需要的，依舊是各種海外的各種新技術，還有歸國人才。
「既然姜爺求賢若渴，那我在滬上，必然要為姜爺您多多拉攏了來才是啊！」
拿到了軍費，盧永祥自然是樂開懷，對著姜誠連連保證著。
「蕙心啊，你讓小羅吩咐廚子，多做幾道咱東北的大菜，好好招待盧長官啊。」
姜誠一邊與之握手，一邊起身引著他往督軍府的餐廳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