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改變」
這少年人清朗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冷厲且毋庸置疑。
從來都沒有過的沉寂和肅穆，竟讓這便宜老爹握著馬鞭呆住了。
老半天他黑著臉上前還是想揚起鞭子，但惴惴不安在旁圍觀的陳媽卻突然轉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姜誠。
「老爺，您，您別打啊！」
陳媽竟是哭了出來，「要是想打，打幾下屁股出出氣就好了……咱少爺打小兒身子弱，要是給打壞了，嗚嗚，您可就這一根獨苗啊！」
看她哭得如此真誠，姜誠竟不自覺地鼻子一酸。
在21世紀，他父母都在上大學前離世，否則他也不會一畢業就參了志願兵。
對於這種來自非熟悉環境產生的親情感，姜誠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卻又不自覺地想要疏離——
微微抖了一下，卻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對姜蘭軒道：「爸，一人做事我一人當！」
「您別責罰老叔，事是我一個人建議，一個人謀劃，也是我逼著老叔陪著去的——」
「但具體是個什麼情形，爸您能不能讓我把事情經過全然說完了，再做決定罰是不罰飛瀾？」
對上他的目光，姜蘭軒又是一顫。
從沒見過這對冤家父子如此令人膽寒的對視，就連李石頭和楊弘，都不敢再偷看了。
「成！就聽你說一說。」
話雖如此，姜蘭軒余怒未消，「就看看你，還能幹出個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但話不能在這兒說。」
見他願意聽自己說事了，姜誠反倒神秘地眨眨眼，「爸很久沒去馬場了吧？咱現在去哪兒一趟？」
…………
雖不知兒子葫蘆里賣什麼藥，姜蘭軒還是火氣沖沖跟著他一塊騎馬狂奔向馬場。
進門瞅著海如松沒好氣，可他還沒來得及張嘴，絡腮鬍子手下便一臉喜氣洋洋跑上來：「我說老弟啊，你這兒子可出息了啊！」
「有勇有謀，膽色過人啊！」
說話時還抬手給了他肩頭一拳，那手勁之大，把他還杵得退了半步，「哎我說那事咱還聊嗎？我現在有點後悔了啊……」
姜蘭軒滿面莫名其妙，卻還帶著點火氣，瞪了對方一眼又道：「別跟我動手動腳的！伱說他什麼出息不出息的？」
「哎，渾小子你沒跟你爹說啊？」
說話時這莽漢把面孔轉了過來，姜誠故作一副痛苦和委屈表情，「懂了！跟你爹說了他不信是吧……所以你直接把人給帶過來看是吧？」
「來來，我帶他去看！」
說話時海如松又在扒拉自己的頂頭上司，氣得姜蘭軒差點爆粗。
倆老傢伙推推搡搡七拐八繞進了騎兵營的倉庫門，當海如松笑嘻嘻地掀起一堆草料露出數口箱子時，姜誠明顯看到老爹的表情有了些微改變。
然而當他一口口打開那些木箱時，姜誠清晰地看到，老爹的臉泛起了一陣興奮的潮紅，
那紅，甚至直接染了耳朵根！
「飛瀾，你，你這是……」
姜蘭軒回臉，表情僵硬中又帶著極大的愕然，「你，弄來的？」
看著以往不可一世又無比專橫的老爹，居然成了這副模樣，姜誠差點沒崩住來句：
別，老子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心裡想了嘴上沒說，他佯作委屈道：「爸，您看這還是惹禍嗎？」
「嘖，咋跟你爹還打啞謎呢？」
海如松瞪他，「還是我來說吧。」
性子直接的他哪裡能藏得住話？立馬就把前因後果就跟他全部交代了。
只是有些細節姜誠並未和盤端出，不知道的他自然沒法跟姜蘭軒言明。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夠後者驚得合不攏嘴了。
「我就說，這些不是小日本的三八式嗎，你……」
姜蘭軒還是忍不住先罵了句，「膽子也太大了！」
「回來路上，有沒有多小心著點？好歹在附近兜上幾圈，操心給人發現了。」
見他的怒氣完全消弭不說，還因為如此豐厚的「資產」，變得如此善解人意和體貼入微，姜誠輕聲答道：「爸，您放心吧……回來路上可沒瞅著什麼人。」
「而且這群小日本簡直太囂張了，運送這好些東西，居然沒帶多少人——分明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姜蘭軒無聲地點了點頭，卻很快又將詢問式的目光轉向海如松。
「看我幹啥，這沒我的事！是文勝跟他去的。」
這絡腮鬍子急忙辯白自己，「我可啥都沒動，而且事前我是一點信兒都沒有……不過跟弟兄們也是嚴令下去了，不許任何人走漏了風聲。」
「不是問你這個。」
姜蘭軒忽然提到了事情的重點，「這麼一批裝備，足足夠武裝一個營了！他們不帶幾個人運送便罷了，難道還沒什麼人接應的麼？」
「小日本子囂張成性咱都知道，可他們，不是傻子！」
「海子，你最近派弟兄們出去巡邏……就沒覺察什麼古怪麼？」
海如松懵了。
半晌他艱難地抓著頭皮，一副傷腦筋的樣：「咱還真沒注意這個……就是，就是聽說，鄭家屯附近，蒙古馬匪啥的多了不少。」
姜蘭軒蹙眉：「這不對，新民地面上一直還算安寧，附近什麼清繳的行動，哪兒能突然冒出人來。」
姜誠一拍大腿：「這幫小日本子，就是擱鄭家屯附近過的！」
「爸，您講的沒錯，如果他們不是跟人要接頭了，咋會就帶這幾個人？」
其實那晚上，姜誠從橫路那鬼子頭頭的罵辭之中，就聽出了這些言下之意。
「對，現在怕的就是這個。」
姜蘭軒指揮海如松趕緊把東西再次藏好，一面又道，「小日本丟了這麼多東西，一氣兒又死了老些人，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報復。」
「消息絕不能走漏半點，另外，咱得辦法追查清楚他們要跟什麼人接頭，而這些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話說到這裡，姜蘭軒沉著臉長出口氣道，「我敢肯定來者不善，如果沒把這些狗孫子全都抓出來……咱新民，也沒什麼太平日子過。」
姜誠點頭：「這群清廷遺老，黃土都埋脖子跟前了，還打算做他們的皇帝夢呢。」
「這些人有小日本支持，且小覷不得。」
姜蘭軒回看他一眼，「飛瀾，我有話問你——你說聽學成說的那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