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昂在試卷上寫蘇雨蝶的名字,本來就有點惡作劇性質。
不料有了意外收穫,引來她的班主任老師。
李俊楠告訴莊子昂,他是偶然聽到有老師議論,東校區這邊年級第一的考卷,居然寫著他學生的名字,感到特別好奇,才過來看看。
「你跟蘇雨蝶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莊子昂回答說。
面對老師,可不敢說喜歡小蝴蝶的話。
接著他伸手指向操場西北角的銀杏樹:「我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那棵樹下,她真的特別有趣,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至於翻圍牆逃課的事,自然進行了藝術化的刪減。
很多親密曖昧的舉止,也不敢有半句吐露。
李俊楠笑著說:「她的確經常在校園裡亂跑,真的像一隻蝴蝶一樣。」
「老師,你為什麼會給她一大把請假條?」莊子昂問出心中疑惑。
「你跟她是好朋友,你不知道嗎?」李俊楠反問。
「作為朋友,她不主動說的話,我也不方便問。」莊子昂真誠地回答。
李俊楠語調傷感地說:「她身體不太好,所以我特批她,不想上課的話,可以出來玩。」
莊子昂聞言,心中一沉。
所謂「身體不太好」,顯然是一種委婉的說法。
能讓班主任如此寬容,病情必然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
就像如今的張志遠對莊子昂,幾乎有求必應。
莊子昂之前就隱隱猜到這個答案。
如今從李俊楠口中,得到了證實。
原來小蝴蝶也有病在身,但她卻活得那麼樂觀積極。
莊子昂慚愧,跟小蝴蝶相比,自己真是差遠了。
至於小蝴蝶具體是什麼病,莊子昂沒有挖根到底地追問。
一方面,這是人家的隱私。
另一方面,看李俊楠的表情,應該也不願意透露。
「那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沒了父母,跟奶奶相依為命,誰能想到……」
李俊楠話說到一半,就哽咽到無法言語。
莊子昂如遭雷擊,腦袋嗡嗡作響。
小蝴蝶的身世,竟然如此悽苦。
跟她一比,自己還算好的。
一滴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李俊楠遞過來一張紙巾:「她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很幸運的。」
「老師,你知道她去哪了嗎?」莊子昂擦著眼角的淚。
李俊楠抬頭看天:「不知道,應該在她希望的地方吧!」
莊子昂忍不住,又問了一些小蝴蝶的情況。
李俊楠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全都告訴了他。
在蘇雨蝶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因一場意外事故中離世。
她的奶奶獲得了一筆賠償金,獨自撫養她長大。
大概在十四五歲的時候,蘇雨蝶被檢查出患有疾病,需要定期去醫院接受治療。
多年前那筆賠償金,本就所剩不多,漸漸填了醫院的無底洞。
但她依然樂觀開朗,積極向上,充滿想像力,經常把快樂帶給身邊的人。
「我知道的大概就這些,她什麼都沒跟你說嗎?」李俊楠問。
莊子昂傷心地搖頭:「沒有,我們只是愉快地吃喝玩樂。」
李俊楠苦笑:「她就是這樣,快樂會跟人分享,悲傷就獨自承受。」
莊子昂完全理解小蝴蝶的做法,畢竟他也沒把自己的病情,透露給對方。
太陽升至天空正中,光芒變得熾熱耀眼。
放學的鈴聲,在校園上空迴蕩。
李俊楠拍了拍莊子昂的肩膀:「別傷心了,我來找你也沒別的事,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看看她的朋友。」
莊子昂恭敬道:「謝謝老師,告訴我這麼多關於她的事。」
兩人從天台下來,路過教師辦公室。
莊子昂請求道:「老師,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李俊楠有些詫異,但也沒多問,點頭同意。
莊子昂從張志遠辦公桌上拿來紙筆,李俊楠接過來,一揮而就。
這個簽名,果然跟小蝴蝶請假條上的一模一樣。
鬼畫符一般,一個字也不認識。
「老師,你為什麼把名字寫得這麼難認?」
「這還得怪蘇雨蝶,老是模仿我的筆跡,給班上同學簽請假條,害我花幾十塊設計了這麼複雜的藝術簽名。」
聽完李俊楠的解釋,莊子昂又莞爾一笑。
她還真是頑皮。
向莊子昂道別以後,李俊楠便回了西校區。
他的出現,解答了莊子昂心中一大半的疑惑,但又覺得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
還是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合理。
另外,得知小蝴蝶也患病在身。
猶如一塊石頭壓在心上,讓他喘不過氣。
命運,似乎在捉弄兩個苦命的人。
「兒子,我找你半天了,走一起吃飯。」
李黃軒的出現,打斷了莊子昂的思緒。
他收拾起心情,從兜里掏出手機遞過去。
李黃軒大喜過望:「你怎麼拿到的?」
莊子昂豎起一根手指:「噓,小點聲,我幫你從張老師抽屜里偷出來的。」
李黃軒趕緊將手機塞進兜里,帶著莊子昂鬼鬼祟祟地往食堂走。
「兒子,你這麼仗義,今天中午我請客。」
「好,我要吃小炒牛肉絲和紅燒肉。」
兩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謝文勇和林慕詩忽然端著餐盤,坐到了對面。
莊子昂不動聲色,繼續悶頭乾飯。
李黃軒皺起眉頭:「這麼多空位,你們來擠什麼?」
林慕詩將一隻雞腿放進莊子昂的餐盤:「莊子昂,你多吃點,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
謝文勇驚訝:「慕詩,你怎麼對他這麼好?」
嫉妒的火焰,在眼裡熊熊燃燒。
完了,女神心有所屬了。
莊子昂無奈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吃不下了。」
林慕詩固執地說:「莊子昂,你必須吃,多補充點營養。」
莊子昂露出苦笑,就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吃什麼也沒用了。
李黃軒伸出手,一把將雞腿奪過來,大快朵頤。
「他不吃我吃,真香。」
莊子昂不停向林慕詩使眼色,希望她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自己。
可林慕詩心腸太軟,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一想到即將永遠見不到莊子昂,就心如刀割。
在最後這點日子,到底要為他做些什麼,才能讓他好受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