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達成,茶也喝的差不多了。
周易正準備告辭。
何掌柜扭扭捏捏,面帶希冀之色。
「居士,這道經還有沒有多餘?老朽實在喜歡這字,願意花高價買一冊。」
古人視書法為藝術,許多書法大家屢試不第,官小權微,也得世人尊崇。
求字者為了喜歡的書法,可以用盡手段,譬如偷書不叫偷叫竊、跳河威脅、掘墓偷書,留下了許多典故。
周易和書法大家相距甚遠,卻也是不可多得好字,論模仿能力和飄逸氣質,誰又能和修士相比。
抄錄一卷道經需要一天時間,賣多少錢?
三五兩不值得,百八十兩又太黑心,周易想做長久生意。
何掌柜見周易沉思不語,以為引起不悅,無奈遺憾道:「是在下唐突了,居士的書法怎麼能以銅臭……」
「掌柜的打算要多少卷?」
周易笑道:「每日一卷,都能賣出去嗎?」
「居士肯售字?」
何掌柜一臉驚喜,許多自負才華的讀書人,認為書法不能和銅臭在一起,不然一文不值。
「京都居之不易,十幾年過去,在下還住在客棧,近來打算買個小院。」
周易本來就有抄書出售的意思,狀元堂做生意的水準非同一般,客戶遍及京都文人士子,交給他們運作,價格一定不會差。
客棧終究人多眼雜,許多事情不方便。
「居士放心,以您的字,已經可以當做字帖臨摹,一卷道經……」
何掌柜算計片刻,說道:「至少能賣上十兩。」
「好的,每過三五日,我就送來書卷。」
周易嘴角微翹,我果然天資卓絕,能有今天的成就,憑藉的全是自己的努力。
刑者說大賣也不過分幾百兩,還有撲街的可能,每日抄錄道經,勤快一些年許就能在京都買一處宅子。
還是搞藝術賺錢快啊!
「何掌柜,日後還需多勞煩打擾。」
「居士說笑了。」
何掌柜恭維道:「這道經字帖,以後又是狀元堂一大特色,在下巴不得您多來幾次。」
「哈哈,告辭,改日再敘。」
「改日再敘。」
諸事了了,各有所得,拱手分別。
周易離開狀元堂,沒有去物部點卯,先去西市買了個大黃皮葫蘆。
一路來到城外,與路人問清翠峰山所在,行至無人處,化作遁光飛行。
遁法是修士居家旅行、殺人放火、追捕逃逸必備技能,掌握一門玄妙遁法,速度遠超同儕,鬥法時候去留由心,高品強者也無能為力。
只要你的遁法飛得快,就可以回頭大喊:一品強者,不過如此!
周易掌握的遁法不少,大多數速度平平無奇,也沒什麼特殊屬性。
現在施展的遁法,名為五行遁法,斬殺乙字獄一個旁門妖人所得,可以穿梭後天五行之物。
遁地入水,蹚火行金,穿林過木,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妙法。
當然,比土行孫的土遁術差遠了,不要說指地成鋼的大神通,就是尋常禁制陣法就能擋住五行遁法。
翠微山距離京城一百餘里,片刻時間周易就到落在了山頂。
普通人尋找碧波潭源頭泉水,除了已有標記的位置,其他都要長時間慢慢追溯。
周易站在山頂,施展望氣術觀測山脈地勢,不消片刻就發現了水靈氣最濃郁所在。
石縫中一汪清澈泉眼,正在咕嚕嚕湧出泉水,不遠處還豎著石碑。
石碑一面銘刻兩個大字:沁泉。
另一面是幾行小字:智者喜水,仁者喜山,山水之喜,存乎一泉。始於穿山破石之頑志,竟於時行時止之量力……
字體鐵畫銀鉤,凜凜然一股氣勢。
可惜最後面幾個字似乎有人故意抹去,模糊不清,不知是哪個文人雅士所留。
周易揮手從石縫泉眼中,攝出一捧泉水品嘗。
清冷甘甜,蘊含靈氣比狀元堂的濃郁了幾成。不過狀元堂的泉水,平日裡存儲在瓮中,時間久了靈氣也就散了。
周易先喝了個痛快,從腰間取下黃皮葫蘆,灌滿泉水。
來到物部當值,已經是巳時五刻,大概是上午十點半左右。
張誠靠著椅子睡得正香,聽到聲音睜了睜眼。
周易將黃皮葫蘆放在桌上:「張哥,這是翠峰山的靈泉,你平日裡總用井水,憑白糟蹋了好茶。」
「你小子懂什麼,老張我喝的不是茶!」
張誠扭開葫蘆蓋子嗅了嗅,立刻眉開眼笑:「有心了,竟然是沁泉之水。」
「張哥也知道沁泉,那旁邊有個石碑,上面的字挺有意思,你知道是誰留的嗎?」
周易一路上思索碑文含義和書法韻味,愈發覺得留碑之人不凡。
「你管誰留的,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正經人會遍地留名嘛?」
張誠冷哼一聲,變戲法一樣取出茶具,是一套之前從未見過的紫壺。
儲物法器。
周易表示很眼饞,可惜買不起。
京都一處宅子三五千兩,尚且能努努力,有市無價的儲物法器暫時只能眼饞了。
周易心中不斷自我安慰:「待我學會了地煞神通,壺天之術,才看不上區區儲物法器。」
……
何掌柜辦事效率很快,周易需要裝訂的書,兩天時間就好了。
狀元堂手藝最好的大師傅,精心包背裝訂。
《刑者說》也經人校對好,一篇一字不刪不改,進入後續排版印刷階段。
周易表示很滿意,將新抄錄的兩冊道經,贈與了何掌柜。
何掌柜當即表示,一定請幾個書法大家鑑賞,先打出名聲去,價格還可以翻一番。
轉眼過了半月。
新鮮出爐的《刑者說》上架開售。
古代社會通訊落後,人員流動少,僅靠書籍靠擺攤售賣,那狀元堂的客戶最多就是京都書生,還要面臨眾多書鋪競爭。
狀元堂東家另闢蹊徑,靠著與許多讀書人關係極好,售書渠道已經不止在書鋪。
每當有新書刻印出版,就會免費送去幾個相熟的官衙,以及最重要的稷下學宮。
大乾四大學宮,洛京稷下學宮,鴻州玉京書院,吳州龍川學宮,以及江州白鹿書院,後面三個全在南方州府,北方唯有稷下學宮。
朝堂當中,稷下學宮出身的官員等於另三大之和,足以見其影響力。
學子將新書帶入學宮,送上各個博士教授教習教諭的案頭,他們看過之後,寫得好壞都會有評語。
稷下學宮的教習好評,只此一個條件,就足以成為書籍的賣點。
學宮教習也願意為好書寫評論,他們的評論隨著書籍大賣,流入各地讀書人手中,不失為一種出名方式。
遇上質量極好的書,學宮的博士都爭相寫評語,甚至會有大儒作序。
流芳百世的書,作序的也搭了便車,類似於詩仙好友一樣名傳千古。
稷下學宮山長,曾為狀元堂出版的一卷《新校五經》親筆寫序,十幾年過去,仍然是市面上賣的最好的書籍之一。
顏元正的名號,也因此直接蓋過了另三大書院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