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玥出事後，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姜黎今日趁機會把想說的話說完，直接離開了。
白修瑾看著姜黎的背影，腦海里迴蕩著她的話。
看著病床上的妻子，結婚多年以來，夫妻兩個吵架的一幕幕翻湧而來。
回顧才發現，妻子平時對他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兩個人雖然沒有很深的感情，但也相敬如賓。
僅有的幾次吵架，起因都是因為白夢初對妻子的不滿。
過去他們兄弟三個和父親一道，將小妹寵上天。
白夢初容不下多餘的一個女性，來分走他們父子幾個對她的寵愛。
老二老三相繼離婚，白修瑾不是沒有審視過自己的婚姻。
他覺得是因為老二老三媳婦兒太年輕任性，連小妹的存在都容不下。
可現在想想，他們每個人的妻子，都曾經是別人的女兒，嫁給他們以後，被迫離開父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非但沒有享受他們的疼愛，反而還要被迫得像他們一樣去寵愛一個不相干的女人。
過去白夢初每次發脾氣，真的都是占理的嗎？
白修瑾和另外兩個兄弟都清楚，小妹自小被他們寵壞了，囂張跋扈慣了，得理不饒人，沒理攪三分。
大多時候都是無理取鬧。
可他們還是順著她，給老婆委屈受。
想想嫁給他們白家三個寵妹狂魔，是真的憋屈。
白修瑾握住病床上妻子的手背，貼上自己冒出青色胡茬的側臉上。
「玥兒，只要你能醒過來，我一定改，到時候我們和兒子一家三口搬出老宅，好好過日子好嗎？」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裡閃爍運作的醫療檢測儀器。
醫生說秦玥大概率一輩子都是植物人。
白修瑾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照顧她一輩子，總能等到她醒來的一天。
但是害她的兇手，一日不徹底查出司機的幕後指使，白家一日不安寧。
他也不放心帶妻子和兒子回家。
想著，他整理情緒，拿出手機給陸堰撥通一道電話。
「陸總過去手段不少，想請你幫個忙。」
白夢初在醫院照顧手術後的父親。
慕容盛被妻子逼著挖了眼角膜，躺在病床上活像是被挖了心臟似的，鬱鬱寡歡。
就連一向寵愛的女兒哄他，都不為所動。
「初初，爹地想自己靜靜，你先回家休息吧。」
「爹地……」
「回去吧，別熬壞了身體，我這裡有護工，不會有事的。」
「那我去樓上替大哥照顧一下大嫂，讓他回去休息一下吧。」
白夢初等慕容盛點頭，上樓去秦玥的房間。
準備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白修瑾在給陸堰打電話。
大哥有什麼事情，還需要找陸堰幫忙？
她等大哥打完電話，過了幾分鐘後，才進去。
「大哥你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今晚我給大嫂陪床，你回去休息一晚。」
「我走了你大嫂會生氣的，我晚上陪她一起睡得挺好，你回家休息照顧好自己。」
明明白修瑾話里還是關心她的，可白夢初就是感覺大哥對她的態度不似從前。
若有若無的疏遠。
「大哥是不是和爹地一樣，也在怪我不肯給歡心捐骨髓，又不肯把眼角膜還給她？」
白夢初說著，撲上去從身後抱住白修瑾的腰身。
臉頰貼在大哥的後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我真的過夠了眼睛看不見，世界一片漆黑只剩我一個人的那種孤獨日子。大哥你知道我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分不清白天黑夜，什麼都做不了，感覺腳都邁出一步，前面等著我的就是未知的深淵一樣。」
白修瑾看了一眼病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妻子，雙手不著痕跡地把白夢初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掰開，轉過身來看她。
「你清楚這種感受，更不該把它強加在無辜的人身上。」
不管是最初弄傷眼睛就搶走姜黎的眼角膜按在自己眼睛上。
之後被姜黎搶回去以後，又借著骨髓捐助，騙走了歡心的眼角膜。
「不是的，父親和哥哥們不是答應會幫我找眼角膜嗎？歡心的身體不好，病情惡化了連邁出醫院大門都難，眼角膜放在她眼睛上就是浪費。
我們姐妹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讓她替我多等些日子，白家找到眼角膜，自然會給她按上去的。爹地和哥哥們這些年幫了舅舅家不少忙，他們這點回報都不肯給嗎？」
「在你眼裡，別人永遠都是錯的對嗎？」
白修瑾仿佛現在才認清眼前的人。
或許以前他們就發現了，只是帶著親妹濾鏡，任她為所欲為也不覺得過分。
現在看，白夢初和他們兄弟三個生活在同一個環境下長大，兄弟三人絕對做不出這種損人只為利己的事情還理所當然。
「初初錯了嗎？」
白夢初眨眨眼，臉上表情何其無辜。
她是真的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什麼。
「初初過去一直是這樣的，變的是哥哥們，什麼時候起，大哥和二哥，都被姜黎收買走了心。你們別忘了，她可是媽和爹地情敵生的孩子，我才是你們自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
白夢初說著，好似被大哥傷透了心，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三個哥哥自小就受不了她的眼淚。
即便現在知道她不是他們親生妹妹，但過去二十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白修瑾忍不住心疼，把人扶起來輕聲哄著。
「大哥沒有要疏遠你的意思，只是你不久就要和陸堰訂婚了，是大姑娘了，兄妹要懂得避險，以免你未來丈夫連親哥哥的醋也吃。」
「陸堰才不會。」
陸堰甚至都不在乎她一點。
白夢初用一顆腎，救了陸堰的奶奶，逼得他離婚娶自己。
結果他給的最大讓步，就只肯讓她當他的未婚妻而已。
甚至去白家的時候，和她簽署了協議。
只訂婚不結婚，除了名義上的未婚夫妻關係，私下互不干涉，也沒有任何瓜葛。
如果她受夠了這種關係，可以隨時改變主意，取消訂婚，另外選擇要一個億的捐獻補償。
和陸堰更進一步的機會近在咫尺，白夢初怎麼可能放棄？
白家有的是錢。
三個哥哥當初承諾，以後父母老了，除去他們的個人私產，白家的資產都歸她這個親妹妹所有。
三個哥哥可以代她打理。
換句話說，她什麼都不做，背靠白家好乘涼，有三個哥哥為她托底，她這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
她這輩子目前唯一想要不的就只有一個陸堰而已。
所以哪怕窮盡所有，使勁手段，她都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