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兩包煙只剩下幾根了,腳底下的啤酒瓶堆了一大堆,向南說自從向北不辭而別後,她就經常一個人這么喝。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用非常真誠的眼神看著我說道:「謝謝你啊,陪我抽菸,陪我喝酒,還聽我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道:「不用這麼客氣,老天爺讓我坐錯車,就是讓我過來陪你抽菸喝酒聊天啊!」
聚會散場的時候,向南主動找向北要了電話號碼,並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留給了他。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向北和她在同一家公司打工,不過是在另一個工廠,和她上班的廠子僅隔著一條馬路。
向南說他們在一起後沒多久,倆人就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開了這家寵物店,那時候寵物的生意還好做,隨便賣包狗糧或者給狗狗洗個澡就能賺幾十塊錢。
手裡有了點兒積蓄後,倆人就合計著在這邊買套小房子,然後再簡單的舉辦個婚禮,以後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過他們的小日子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他們暢想著以後的美好生活時,向南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她父親得了胃癌得馬上做手術,需要三十萬的手術費。
向南的老家是湖南西部山區的,家裡就她一個獨生女,而且家庭條件還不太好,三十萬對於這樣得家庭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接到家裡的電話後向南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只是一個勁兒的流眼淚。
她的銀行卡里倒是有二十多萬,可那是她和向北這兩年的全部積蓄,她擔心向北不同意她把這些錢全部拿去給她父親做手術。
好不容易等到向北送貨回來,向南沒等向北喘口氣,就把父親做手術需要用錢的事告訴了他,誰知向北二話沒說又開著車出去了。
向南說她以為向北是因為不同意拿錢給她父親做手術才轉身就走的,所以她當時連死的心都有。不過她那時還不能死,家裡正在等著她拿錢回去給父親做手術呢。
讓向南沒想到的是向北很快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他找朋友借來的十萬塊錢。向北把借來的錢交給向南後,就急切的問她:「你沒去銀行取錢啊?」
向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以為你不同意...」
向北看到她支支吾吾的樣子,頓時就急了:「咱爸等著咱們拿錢回去做手術呢,你做事怎麼這麼囉嗦啊?」
向南說那是向北第一次沖她發火,也是唯一一次沖她發火,以至於當時的場景就像刻在她的腦子裡一樣,永遠都忘不掉。
向北發過火之後又覺得不該發火,他心疼了滿臉淚水的向南,就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安慰道:「別怕,天塌了有我呢,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他們當時也是太著急了,光想著要去銀行把錢取出來,忘記了醫院裡是可以刷卡的。向北讓向南去樓上收拾東西,他則是把顧客寄養在店裡的寵物轉移到朋友的店裡,並逐一給顧客打電話說明情況。
他們忙完後就跑到銀行去取錢,銀行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們不用取這麼多現金,帶在身上也不安全,到醫院後直接刷卡就行了。
於是,他們不僅沒有取錢,還把向北借來的錢也都存到了銀行卡里。從銀行出來後,向北就開著送貨用的麵包車,和向南一起回了湖南老家。
講到這裡,向南把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抽出來點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帶著哭腔說道:「他說了他會永遠在我身邊的!」
我從紙抽里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她拿起紙巾在臉上抹了一把,又說:「他為什麼會這麼狠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啊?」
向南的父親因為治療的及時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向南和向北回來後沒用多長時間,就把向北借朋友的錢還清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進,向南又開始規劃著名他們以後的美好生活。
讓她沒想到的是向北突然就像變了個人,動不動就發脾氣,經常為一點小事就和向南吵的不可開交,直至後來被朋友發現他在外面找女人夜不歸宿。
向南實在是忍無可忍,就和向北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後她就去了閨蜜家裡。
她以為向北很快就會來給她道歉並把她接回去,可是,她在閨蜜家裡住了三天,始終沒見向北來接她,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向南心裡有些慌了,就讓閨蜜和她一起到店裡去找向北。
她們到店裡後才發現,店裡還是她和向北吵架時的樣子,被向北摔碎的合影還在地上躺著,上面被踩了幾個腳印,還丟著一大堆抽了多半截的菸頭。
小吃店的老闆說向北是那天晚上走的,臨走時還拜託他平時多關照一下向南。
向南跑到樓上去查看,才發現向北只帶走了幾件常穿的衣服和放在床頭櫃裡的幾千元現金,其他的什麼都沒帶。
向南說她真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說完後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宋嬌嬌問我:「他們分開後真的就再也沒有見過嗎?」
我點點頭:「嗯!」
宋嬌嬌又問我:「為什麼啊?這麼相愛的兩個人。」
我感覺到她握著我的手握的更用力了,也更緊了。
從向南寵物店出來,宋嬌嬌就纏著我給她講向南向北的故事,才講了一半她的眼眶就紅了。當我講到向北不辭而別時,她的手就不再挽著我的胳膊,而是和我的手十指交叉緊緊的握在一起。
我側過臉去看她,她也扭過臉來看我,臉上還帶著沒有擦乾的眼淚。我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把這麼傷感的故事講給心軟的她聽,讓她因此而悲傷動情。
「啟源大道中到了,下車請注意安全。」
就當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宋嬌嬌的問題時,公交車到站了。我幫她把行李箱放到公交車站台上,就頭也不回的穿過馬路中間的綠化帶,逃也似的跑到了馬路對面的公交站台上。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呀?」
我身後傳來宋嬌嬌的聲音,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憂傷。
「下次吧,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下次見面是啥時候?」
「不知道,你想我或者我想你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