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師一時詞窮，想起那天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委屈得全身哆嗦：
「校長，我從來沒有想過為難任何人，是那個姑娘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扮，根本沒有讀書的樣子。」
校長氣不打一處來，顫抖地指著宋老師氣道：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知道裴夢澤同學這次月考考了多少分嗎？上三百了呀！」
校長來回走了幾圈，深呼吸又深呼吸，依舊平息不了胸口的憋悶不吐不快：
「高考剛起步，全省都沒有幾個三百分的，她第一次月考就能那麼高，如果再刻苦學習幾個月，等高考的時候肯定能出一個重點大學的學生。」
宋老師臉色越來越灰敗，踉蹌地退了一步，不敢相信校長的話，但又不得不相信，低聲喃喃：
「我親自拒絕了一個重本的好苗子？」
「嗨！」
爭論無意義，校長一拍大腿，遺憾地背著手離開。
國棉二廠三號車間。
王副主任帶著一群正式職工堵住燕宸南，雙方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大打出手的架勢。
他只不過帶著家人回媳婦娘家住了二十來天，沒想到燕宸南招聘臨時工，幾乎已經完成車間訂單。
如果他再晚回來一步，這批訂單都快交出去了。
燕宸南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王副主任什麼意思？」
王副主任帶領工人罷工近兩個月心底發虛，思索良久，整理好語言才道：
「燕主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很旺嘛！廠里那麼多正式工人放著不用，讓外面那些臨時工人搶正式員工的飯碗，是不是應該給工人們一個交代？」
燕宸南身後的臨時工們瑟縮地退了幾步，沒有正式編制就沒有底氣，哪怕他們早晚兩班倒，把車間當自己家，也還是沒辦法越過正式工。
燕宸南掃視所有理直氣壯地的正式工，不緊不慢拿出一本員工管理手冊，放開其中一頁指著裡面的內容道：
「車間有規定，無緣無故曠工七天以上，記大過一次，無故曠工十五天以上開除車間。
考勤本上白紙黑字記錄得清清楚楚，你們連續五十七天沒有上班，我請臨時工在緊急情況下完成車間訂單，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問題大了！
王主任內心焦急，卻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他身後的工人們更急，羅強一腦門子汗，為了自己的工作毫不猶豫把王副主任給賣了：
「燕主任，我們並沒有不上班，而是王副主任通知我們最近車間沒有訂單，不需要來車間。」
正式工見羅強開口，立即附和：
「都是王副主任通知我們，不然誰敢這麼長時間不到車間？」
「你……你們……」
王副主任難以置信指著這群工人，額角滑落一滴冷汗。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自己提拔上來的，和他也是親戚關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可是遇到事情，說捨棄就把他給捨棄了？
燕宸南接過小秦遞來的合約，一頁頁翻開不緊不慢道：
「這批訂單量大，交貨時間短，明天就是最後期限，王副主任為什麼通知工人沒有工作呢？」
王副主任吞了吞口水，都已經被工人出賣到這種程度了，他也顧不得其他慌忙否認：
「我從來沒有通知過任何人，最近家裡有點事，我處理事情去了，臨走前請廠長簽了請假條，根本不知道車間工人集體罷工的事情。」
「哦，這樣啊！」
燕宸南瞭然，轉而對工人們道：
「你們都聽到了，王副主任有請假條，你們的請假條呢？」
正式工人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王副主任在這裡等著他們。
羅強錯愕：「王主任，當初我們問你是不是要簽請假條，你說不需要，有你在一切都能搞定，你倒是給我們一個交代呀！」
原本圍堵燕宸南的工人，轉而圍住王副主任，畢竟他們沒上班理虧在前。
他們只想通過交不出訂單的事情拿捏燕宸南，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這事丟掉工作。
做正式員工太久，讓他們驕傲的同時也有些飄飄然，都已經忘記廠里有規定的事兒。
燕宸南收起所有資料親自拿著，讓王副主任和工人們相互撕扯，他剛準備帶著小秦和臨時工們出去，就聽王副主任大吼一聲：
「燕主任，工人的工資都是固定的，廠里發完正式工的，就沒有多餘的錢發臨時工，這些工人的工資你打算怎麼處理？」
燕宸南一手叉在褲兜里，一手拎著資料十分慵懶道：
「正式工兩個月沒上班，坐在家裡吃空餉是不是太好命了些？
我已經打報告向上級領導申請，並且已經得到批覆，這個月正式工人的工資發給臨時工。」
「這不行！」
所有正式員工異口同聲，比大合唱還齊心。
燕宸南充耳不聞，似乎覺得這件事情不夠勁爆，又補了一句：
「這個月突擊訂單，所有臨時工計件發工資，織造一匹布五毛錢提成，做得最好的有四十三元，最差的那人也有三十七元，上級已經開會決定，這些獎勵從這批訂單的利潤裡面扣。」
「你說什麼？」
王副主任的聲音比太監還尖厲，差點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但是正式員工根本顧不上，全都瞳孔地震看著燕宸南，羅強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燕宸南不再搭理他們，直接把上級的會議紀要攤在王副主任面前：
「從今天開始，三號車間所有工人的工資都以計件的方式發放。」
「我們不願意。」羅強嘶吼：
「如果車間那個月沒有訂單，我們是不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有？」
燕宸南點頭：「有這個可能，但是我不是和你們商量，不管你們願不願意，車間都會遵照會議執行。」
羅強急了，指著燕宸南雙眼噴火：
「你在車間搞獨裁，我們要去告你，你不給我們正式員工留活路，就別怪我們把你踢出車間。」
燕宸南毫不在意聳肩：「你們隨意，小秦我們走。」
話落，燕宸南帶著小秦和一眾臨時工邁步就要離開。
羅強被憤怒沖昏頭腦，一時憤怒，猛地從車床上抽出一把鋒利的梭子，直接朝著燕宸南的側腰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