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問完，邢航智才反應遲鈍道：
「不對呀！你爸爸十多年前不是被單位開除了嗎？」
燕宸南不再說話，只一個勁蹬車。
裴夢澤掛斷電話，一顆心七上八下依舊懸著。
她回到國營飯店，范醫生和杜護士被醫院急召回去開會，托飯店服務員給裴夢澤帶了話。
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上課時間，裴夢澤騎上自行車直接回了學校。
她在三中可謂有絕對自由，校長除了每次模擬考詢問裴夢澤的成績，幾乎從不管她。
偶爾遲到一下有什麼搞關係，這是身為第一名的特權。
第二天一早，火車慢慢減速進入京城火車站。
燕志勛夫妻拎著大包小包下了火車，在站台上就見到了早已等候的燕宸南。
魏鈴蘭開懷一笑：「你怎麼進入站台的？」
燕宸南自然而然接過父母身上的包，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直接道：
「爸，你們單位給你寄過工作函，你收到沒有？」
燕志勛滿臉茫然：「什麼工作函？」
燕宸南挑眉：「那就是沒有了！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出來火車站燕志勛都不敢相信，和他在農場同甘共苦十多年的烏景潤夫妻會暗算他。
回單位報到需要介紹信和工作函等各種證明，現在工作調動函在烏家。
直接去要，烏家肯定不會給，說不定還會直接毀掉，來個破釜沉舟。
投訴郵遞員嗎？
等郵局把事情查清楚，報導時間肯定過了，也沒多大意義了。
魏鈴蘭咬了咬下唇道：「要不，我去找烏母說一說，請他們把東西還回來。」
燕宸南打開桑塔納的後備箱，把他們夫妻的東西全部放進去道：
「不用，我們直接去爸爸單位。」
「啊？」
魏鈴蘭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燕宸南推上車。
燕志勛也有些惶惶，害怕現在的一切都是浮雲，萬一什麼時候又有改變把他們打回農場。
能低調燕志勛還是想低調一點，至少站穩腳跟再從長計議。
燕宸南知道，未來的發展只會越來越好，這事兒他們占理沒必要畏首畏尾。
忍氣吞聲，只會讓別人覺得他們好欺負，從而再踩上一腳。
還有他的爸媽，明顯對烏家還抱著一絲愧疚，有些事情燕宸南不查不知道，越查越心驚。
上一世，爸媽的死不是偶然，和烏家有很大的關係。
桑坦納直接開進燕志勛單位大院，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羨慕眼神中，燕宸南下車給燕志勛夫妻打開車門。
十多年沒有回單位，房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只不過多了很多生面孔。
燕志勛下車和魏鈴蘭下車，本來準備問一問去哪個辦公室報到。
只聽燕宸南說了一句「跟我來」，就徑直帶著夫妻倆上了三樓進了中間的辦公室。
十分鐘後，烏景潤聞訊而來，緊張得跑丟了一隻鞋而不自知。
「志……志勛？」
吳景潤說話結巴，似乎已經認不出眼前的燕志勛。
以往燕志勛身體單薄，後背因常年勞作而佝僂，身上永遠穿著一件洗得看不出顏色，補丁摞補丁的中山裝。
魏鈴蘭更是病懨懨，三句話咳嗽一陣，距離她近一點都怕被傳染，整個人形如枯槁，頭髮如枯黃的稻草毫無生機。
而現在，燕志勛穿著板正的全新中山裝，胸口的衣兜里別著一支鋼筆，整個人丰韻了一圈，腰背挺直白髮變得烏黑潤澤。
已經看不出磨難的痕跡，更像脫胎換骨。
魏鈴蘭似乎也年輕了好幾歲，眼角的魚尾紋似乎都淡了不少。
以前烏母和魏鈴蘭站在一起，魏鈴蘭看上去比烏母年長好幾歲。
現在，兩人如果站在一起，烏母肯定更像一個阿姨。
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烏景潤神色複雜，眼底流露出難以置信和驚恐，還有一閃而逝的怨毒，被燕宸南凌厲的目光捕捉。
燕宸南不客氣道：「我爸爸因氣胸住院，謝謝烏同志先回單位幫我爸爸報到。」
「報到？」
烏景潤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幫燕志勛報到？
他巴不得燕宸南什麼都不做，最好一輩子待在鄉下，怎麼可能幫他來單位報到？
「怎麼？烏同志說好替我爸爸報到，我們才把郵局寄來的工作函交給你，你不會忘了替我爸爸報到，也沒有告知單位領導我爸爸的情況吧？」
烏景潤？？？
負責登記的石海？？？
前來圍觀看熱鬧的一眾工作人員？？？
燕宸南的話他們聽懂了，燕主任生病住院，烏副主任帶著燕主任的工作函來單位，卻自私地把函件扣了下來。
不僅沒有替燕主任報到，更沒有隻言片語提及燕主任。
甚至在工作中積極表現，短短兩個月時間取代了燕志勛的位置當上了主任。
石海清了清嗓子：「那個，烏主任，能把燕同志的工作函給我嗎？我這邊辦理登記手續除了單位記錄，還需要工作函存檔。」
烏景潤啞然，他能說工作函沒有在他身上，或他沒有收到工作函嗎？
燕宸南果然厲害，一句話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
如果他說沒有收到燕志勛的工作函，燕宸南可能會說打電話給當地郵局核實。
郵件是自己兒子收的，他們抵賴不得。
說收到了？
那不是坐實自己確實拿了燕志勛的工作函，而沒有幫病重的燕志勛報到和請假？
他這幾個月經營的好名聲全完了。
事實就是事實，烏景潤就算不想承認也沒辦法，只能悻悻回自己辦公室，從鎖著的抽屜里拿出燕志勛的掛號信。
燕志勛夫妻和燕宸南看著那封被撕開的信函，表情一致地縮了縮瞳孔。
石海接過信函也是一頓，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烏景潤，心底對他更加鄙夷。
取出工作函，把該登記的內容登記好，石海為難了。
發出工作函的時候，燕志勛是秘書三科的主任。
現在主任的位置被烏景潤占了，他一個工作人員也沒辦法給燕志勛定職級，只能訕訕把情況解釋了一遍為難道：
「還請燕主任回去等消息，我這邊上報局領導開會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