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局勢
唐,長安城,太極殿殿外,兩邊當差的侍衛聽著裡面憤怒的質問,皆嚇得目不斜視。
儘管是隆冬十二月份,左側年輕一些的侍衛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為裡面的兩位將軍捏了把冷汗。
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看陛下如此失態。
殿內,一乾重臣也是神情凝重。
無他,武家二女,自盡了.
更重要的是.天幕處緊接著異常亮起,緊接著是機械鏈條自檢的畫面,而後傳來一句「檢測到歷史發生重大變化,現已啟動自我修復程序.」
「程序修復中,當前進度10%請勿關機。」
「程序修復失敗.」
「正在重啟,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幾分鐘,請勿關機」
「重啟失敗.」
而後徹底崩得稀碎,再無了蹤影。
這一幕就發生在一刻鐘之前,整個長安城,已經陷入了慌亂。
「好啊,真是好啊,連個女娃娃都看不住!」李世民鬚髮皆立,額頭青筋狂跳,狂怒道:「她死了不足為惜,天幕!」
「天幕!也因為她而破碎!」
說完又一巴掌拍在龍椅上,『咚』地一聲震人心魄。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蕭禹、魏徵.等一乾重臣全都沉默了,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娃,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歷史不可更改嗎?
按理說應該不會,比如說火炮技術,雖說天幕沒明說其中一味原材料是什麼,但後來還是從民間進獻的煙花中找到了該原料並製作出來,並且在李靖領兵出塞北滅亡東突厥中立下赫赫戰功。
光是火炮一事,將漠北蠻夷炸得死傷慘重,這肯定是改變歷史了。
此事卻沒觸動天幕所謂的「歷史發生重大改變.」
難道,滅突厥一事在歷史上本該發生?還是說火炮一事不算重大改變?
還有一系列的糧食育種和改良技術、蒸汽機、柴油機等等,這種種的一切都沒觸發天幕的「自查」行為,導致崩潰。
唯獨
在場的眾人誰不知道天幕的重要性,如今早已化成了幻影,就像不曾存在過。
如果不是腦海中的一切,那些學問都是如此真實,否則眾人也懷疑是南柯一夢。
尉遲恭、程咬金兩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此事本來毫無難度,兩人也小心謹慎,命婦人有搜過身,一路上也沒差池
但唯獨沒在意她頭上的簪子,一路上看來,這小姑娘人也機靈,和誰都能聊上幾句,還變著法子討好軍中將士,從他們口中套話。軍中將士被警告後再也不敢跟她胡咧咧,她也不氣餒,一路上都柔柔弱弱,待人依舊如初。
誰能想到這柔柔弱弱、不吭不響的六歲的小孩子,竟能如此剛烈,等到了長安城腳下才來個寧死不受辱,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實際上,更不會有人能預料到後續的事情。
不管怎樣,天幕間接因自己而崩碎,大唐或許因為自己兩人而錯過無數機緣。一念及此,兩人均再無顏面存活於世,於是拜伏在地:「此事皆因臣過失而起,臣犯下此等重罪,甘願領死!」
程咬金此刻再沒了胡咧咧的心情,也拜伏在地,慘然說道:「臣,甘願領死,毫無怨言!」
「殺了你們有什麼用!!」李世民深吸了一大口氣,強行按住自己的怒火。
這兩人,都是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其中一個更是數次與自己同生共死,患難與共,在大郎打壓的日子裡更是不離不棄,在玄武門一事中更是立下大功。
況且,事先根本沒有人能預料到會發生這種變故,那日天幕落下後關於殺與不殺都還有過一番爭論。
可是
李世民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當初他只是憑著感覺最後決定先不殺,沒想到只做對了一次選擇。
「臣知罪!」
「魏徵!」李世民不理會二人,依例問道:「他二人依法當如何知罪?」
魏徵內心感慨,就算如此了,陛下依然能忍得住怒氣沒當場砍了兩人或者拿二人出氣,所以.
「陛下!」魏徵繃著個臉出列,「程將軍、尉遲將軍領命押送武氏入京,一路上行軍皆有章法,處理事務得當,過程中並無大過錯之處。武氏自儘是在意料之外,天幕因之而碎更是沒有人能事先預料。」
「然天幕干係重大,二位將軍所為確實間接導致天幕崩碎。這是二位將軍失職之處,依法應當停薪、革職查問。」
「聽到了沒,停職罰俸一年,還不滾回去面壁!」
「謝陛下隆恩!」二人哽咽著磕了三個響頭,陛下雖然語氣很重,但這處罰可是不痛不癢,換了其他君主,怕是能移他們三族。
一眾人心中鬆了口氣,這算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一想到少了天幕的快樂源泉和一系列的科普視頻,這損失不可謂不重。
「都散了吧!」李世民此刻也沒心情在眾人面前裝了,他一把跌坐在龍椅上,無力地揮了揮明黃色的袖袍,想了想又補充道,「房卿、杜卿、無忌留下!」
「是!」一眾人行禮後有序退出了太極殿,誰也沒敢多說什麼。
「天幕碎了,以後當如何是好?」李世民嘆了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氣餒。
「.」
明,金陵城,和興茶食店。
「來啦蘇先生。」萬掌柜從櫃檯後迎了出來,親自給他再擦拭了一番桌子,笑呵呵說道,「新炮製的紅茶,稀罕貨,來一壺?」
「這麼快就炮製出來了?你們的手腳真快!味道如何?」
「你還別說,味道醇厚。就是冬茶嘛,你懂的。」
蘇先生點了點頭,還是要了一壺。一般來說,茶並沒有嚴格限制春天採收,但春茶、明前茶口感最佳,秋茶次之,夏茶最差,冬茶很少人做,因為要給茶樹休養生息。
不過具體還要根據品種、產地等來判斷。
如今這市面上的紅茶,不過是嘗鮮才冬天採摘炮製的。
真正好的紅茶,還得等到明年清明前後。
眼下萬掌柜忙去了,蘇先生看旁邊幾位急赤白臉、義憤填膺地說著什麼,不由得湊過去:「兩位聊些什麼呢,怎麼急紅臉了。」
那幾人一看來了新人,又重新把事情說開:「你還不知道吧,倭國,那幫臭倭賊又打劫了我們的商船,這已經是這個月第7次了。」
「這次更狠,一船人,加上水手、船員、護衛、客商,三十幾號人.」那人沒說完就趴桌子上,聳動著肩膀嗚嗚大哭,同時還不停地錘桌子。
「哎呀,三十幾號人怎麼了?有什麼事說啊!」蘇先生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有人看蘇先生剛來,就替他回道:「三十幾號人,全被倭寇扒光了暴曬一天,接著又割斷一手一腳的筋,放血故意引來鯊魚然後踢下船,以看其逃生取樂絕大多數人都被活生生啃咬至死,只得一名船員僥倖逃了出來,隨海水飄了一天一夜才被沿岸村民撈了起來!」
「他的兄長就在那艘船上做護船的!」
「那船員最後也病重不治,死前就一切託了出來。」
「原來倭寇當時有五人假扮擱淺了的商人,自稱是廣東一帶的,騙得上船後先是伏低做小,一直感謝船員救了他們性命,和大傢伙都打成一片,讓人放下戒心。」
「等到了他們事先埋伏的地點後,就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短刃胡亂傷人,製造混亂拖住船隻,然後斜地里從隱藏地方里沖了出來幾艘小船,他們還攜帶了火炮,胡亂幾炮打穿了船隻甲板,為了防止我們的船隻同歸於盡就聲稱投降不殺!」
「不對,火炮怎麼傳到倭國去了?」
「誰知道?他們就莫名其妙有了火炮,待上船繳了眾人兵器,綁住眾人手腳後立馬翻臉說糧食不夠,先是把眾人吊起來暴曬了一天一夜,接著又鞭打,放血等一系列狠毒手段。還說道遲早有一天要踏平」
「真TM欺人太甚!」連蘇先生都忍不住爆了粗口,「這些倭賊亡我之心不死!」
「官府方面怎麼說?」
「不知道,已經報上去了,還沒有消息!」
皇宮。
朱元璋臉色陰沉,顯然已經發過脾氣了:「這幫該死的畜生!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起了!」
還有一個讓人動怒的原因是,這些天落入他們手中的柴油機商船不知道有多少了!
冬季,刮東南風,倭寇順風而下剛好截住了有柴油機、能逆風返航的商船!
這TM全給倭賊造寶船,造水師去了!
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致,胡惟庸等人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太監的通報聲打斷了:「啟稟陛下,魏國公求見!」
劉基等人一驚,心想徐達怎麼回來了?就倭寇一事,芥蘚之疾而已,不至於驚動他吧?廖永忠不能用還是怎的?
「宣!」
緊接著一高大人影疾走進來,還沒行禮就被朱元璋拉住:「天德莫要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來,坐。」
說著又給他斟了一杯茶。
徐達有些懵逼,他剛從山西回來,看陛下催的緊,沒回家就直接進宮來了。眼下也實在渴得要緊,喝了幾杯茶才停下來。
「先看下這些情報!」朱元璋這才拿出早就備好的情報。
除了胡惟庸、汪廣洋等身居要職的官員得以提前知曉,其他人皆是一驚:「倭國、北元、建州女真等諸部落聯合?」
「火炮技術?」
「恐怕還有柴油機」劉基等人苦澀道。
「這部分是倭國足利幕府的情報。」朱元璋又掏出一份情報,從驅逐倭國人員開始,他就做好了準備,策反了很多商人,也派了許多諜子打探倭國情報。。
之後倭國從其他渠道獲得的情報他也有插手,他們知道的,都是大明想讓他們知道的,除了火炮技術之外。
本來對倭國的封鎖還要持續一段時間的,但近期倭國頻頻的動作顯示他們已經按耐不住,要動手了。
徐達等人耐心地將倭國現任幕府的情況了解了一下,特別是這足利尊氏,先叛鎌倉幕府,再叛後醍醐天皇,為了扳倒自己的弟弟足利直義假裝投降南朝,借南朝力量打到弟弟後又三叛南朝.堪稱倭國呂布。
而現任足利家族掌舵者,已接任足利幕府五年,如今十五歲?
「敵方力量.嗯?不到兩萬的軍隊,還不是水師.船隻不到50艘.?」徐達沉默了
「.」不僅是徐達,就連一向自詡為儒生的劉基也氣笑了.
「如果強征的話,他們估計湊5-10萬人左右,常規力量下他們沒那麼多軍隊的.不過他們只是佯攻,騷擾東南沿海,北邊才是主攻方向,雲南元梁王和土酋段氏也不得不防。」
「北邊朕已經讓他們重兵防守了,天德,我要你領兵滅了倭國!」
此話一出如平地炸響驚雷,胡惟庸、劉基等人臉色變換,心中急轉,無論怎麼看,這還是太冒險了。
「陛下.這似乎太冒險了!」劉基忍不住說道,如今四面狼顧虎視,傾水師之力滅一國太過冒險了。
「不,此時正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朱元璋耐心解釋其歷史和國力,其國南北朝剛統一,武士、百姓離心,他們所能驅使的力量極為有限。
隨後又將倭國惡行解釋了一遍,「如果任由他們休養生息後,又破解了柴油機的秘密,那將是一場海上惡戰!」
「如今趁他們水師力量孱弱,大軍走海路直插京都,給他們來個斬首行動才是最划算的。如果被他們牽扯在東南沿岸,局勢將不可預料!」
「況且,除夕夜,他們大軍會出動,直撲浙江、福建一帶,製造混亂好為北方的大軍製造時機。此時正是其國內空虛之際,水師一舉進入京都,滅掉其皇室及足利家族,然後返航截擊亂軍.」朱元璋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老實說,如果不是他們突然發癲挑釁大明,還從中獲取到了柴油機,朱元璋一定不會想要立刻滅掉倭國的。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他們的京都可能埋伏有火炮!」
看著眼前的倭國輿圖、京都皇室及足利家族的信息,徐達不由得感慨陛下暗中已經將一切準備好,待其水師力量傾巢而出,那麼京都將是最空虛的時候。
「臣領旨!」
「好,到時德慶侯、中山侯皆聽你調遣!」
劉基暗中數著手指,如今已臘月二十四日,距離除夕,不過六天而已。
窗外,已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