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著奶片的紀初星懵了。
「果然不記得了。」薄硯琛嘆了一聲。
聽起來,好像還挺遺憾。
紀初星努力搜索原身的記憶,也沒想起原身跟這麼好看的人之間的關係。
薄硯琛只能幫她解惑。
「七年前,那時你才多少歲?」薄硯琛抬手比劃了一下紀初星大概的高度,「紀老替我看過病。」
紀爺爺雖然生在鄉下,但紀初星按照原主的記憶回憶了一下,用她現在的思維看來,紀爺爺應該是個很厲害的老中醫,每年都有不少人來找他看病。
不過到底有多厲害,她只有原身的一些印象,沒有具體的認知,所以也不能確定。
七年前的事情了麼?
那時候原主才十歲。
紀初星打量了薄硯琛一眼,嘴裡的奶片在嘴巴里左右來回滾動,聲音有些含糊:「那你治得怎麼樣?」
薄硯琛沒指望紀初星能想起多少,畢竟那時候小姑娘年紀太小了。
他雖然去了紀家,住了差不多半個月,也就見過小姑娘兩三次。
每次見人,都是怯生生的模樣,躲著不敢出來。
「唔,還不錯。」
那時候他情況還挺嚴重,紀老幫他調理了不少。
紀初星想了想,嚴肅道:「爺爺是你救命恩人。」
薄硯琛揚眉,沒否認。
紀初星點了點頭,對薄硯琛攤開小手:「不多,十萬塊。」
頓了頓,又補充道:「是醫藥費。」才不是她坑人呢!
薄硯琛一愣,而後終於反應過來,小姑娘這是打算從自己這訛錢?
但他看小姑娘眼神乾淨,也不是什麼壞心思。
薄硯琛覺得好笑,偏頭打量:「小孩兒,小財迷?」
紀初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當年老頭兒能給這種人治病,顯然不是一般鄉下醫生,但肯定沒收多少錢。
不然也不會這麼窮。
「唔,救命之恩,湧泉相報。」紀初星認真道。
「行,確實要湧泉相報。」
小姑娘沒錢花,這是紀老的孫女,薄硯琛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從錢包里抽了一張卡給她:「醫藥費現在補上。」
紀初星一點也不客氣地收進了書包里。
真好,她又有錢了。
前面開車的方何,唇角抽得都要抽筋了。
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有毛病,還是爺有毛病。
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問。
車子已經開到了市區,紀初星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薄硯琛。」薄硯琛回答。
紀初星點了點頭,前面開車的方何忍不住提醒:「別人都叫爺一聲二爺。」
紀初星蹙了蹙眉:「我不喜歡叫別人爺。」
只有別人叫她爺的份,能讓她叫爺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方何:「……」
姑娘,這是你喜不喜歡的問題麼,爺的地位就擺在那兒,整個北城,連薄家二叔都沒人敢稱他為二爺,這一聲是專屬薄硯琛的。
整個薄家,也就這位爺能擔得起這一聲。
薄硯琛倒沒在意:「你隨意。」
紀初星想了想道:「不過你幫了我,我可以叫你二哥。」
「咳!咳咳咳!」
開車的方何差點一個方向盤趔趄。
沒人敢這麼叫二爺。
薄硯琛揚了揚眉,在心裡咀嚼了下這個稱號,覺得還挺新奇:「不錯,就這麼叫。」
既然小姑娘叫他一聲哥,以後他把小姑娘當親妹妹疼,畢竟是紀老的孫女,是個大人請,應該的。
紀初星晃了晃小腦袋,頭頂一溜小呆毛翹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薄硯琛瞧著,忍不住抬手壓下那一縷翹起的呆毛,聲音有不自覺的寵溺:「好乖。」
紀初星蹙眉躲開:「不許碰我的頭。」
「碰了會怎樣?」薄硯琛揚眉問。
紀初星認真道:「我會揍你!」
薄硯琛終於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
小姑娘脾氣不小,揍他?
就這個小身板?
紀初星奇怪地看了他一下,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笑的。
恰是這時,車子即將拐彎,對面一輛車子唰地朝著薄硯琛的車子沖了過來。
方何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薄硯琛難得的笑聲上,反應慢了一秒。
眼看就要跟對面的車子撞上,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間,他只覺得肩膀一疼,背後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氣拉扯著往後,方向盤被迫帶動急轉,完美避開了那輛車。
他們的車子穩穩噹噹,那輛衝過來的車子卻差點撞上路邊的牆面,最終急劇轉彎,快速地開走了。
有驚無險。
方何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後背都被浸濕了,聲音艱澀:「爺……」
薄硯琛薄唇緊抿,一時車裡都安靜了下來。
「多虧爺。」方何羞愧,若是爺出了什麼事,他萬死難辭。
薄硯琛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是我。」
方何愣住。
紀初星「咔嘭」咬碎最後一口奶片,又開了罐子往嘴裡扔了兩片,攤手:「十萬塊。」
方何:「……」
最後紀初星不但又得了一張卡,還被薄硯琛帶去南城最好的酒樓吃飯。
她去洗手間了。
方何想起方才的事情,神色嚴肅:「爺,查到了,果然又是他們。」
薄家內部紛爭嚴重,薄硯琛此番來南城休養,那些人也見不得他好,甚至想讓他永遠留在南城的人不少。
剛才的事情,就不是個意外。
薄硯琛毫不意外,嗯了一聲:「丟回薄家。」
方何應下來。
他欲言又止。
薄硯琛喝著茶,眼皮子淡淡一撩:「說。」
方何有點糾結:「紀小姐……」
剛才那一拉一扯,就能看出,這位從鄉下回來的紀小姐,跟外界傳言的不懂禮數,膽小怯懦半點不符合。
方何現在胳膊還是麻的,好傢夥,要是他是個弱雞,胳膊早就被卸下了。
他現在相信,小姑娘真的可能把爺給揍了。
薄硯琛淡聲道:「紀老的孫女,溫家這是將珍珠作魚目。」
「不過嘛,小姑娘,有點意思。」
薄硯琛口中有點意思的小姑娘,從洗手間拐出來之後,稍稍頓了一頓。
紀初星眨了眨眼。
南城頂級酒店對面,十七樓大廈。
戴著鴨舌帽,一身黑衣的狙擊手的瞄準鏡,已經對準對面酒店大樓的餐廳。
他正要扣下扳扣,突然,感覺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這是狙擊手任務生涯中從未遇見過的事情。
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慢吞吞地轉回頭,看到了站在身後的人。
*
五分鐘後,紀初星回到餐廳。
薄硯琛揚眉:「去了那麼久?」
「唔,迷路了。」
薄硯琛失笑:「小路痴?」
紀初星給了薄硯琛一個無語的小眼神,不吭聲。
薄硯琛低笑,把菜單推給她:「點菜。」
於是,十分鐘後,餐桌上擺滿了十二瓶果汁,菜都是糖醋排骨、糖醋魚、糖醋裡脊……甚至還有一碗桂花冰糖和一盒冰淇淋。
薄硯琛無從下手。
小姑娘滋遛滋遛地喝著橙汁,倒是吃得不亦樂乎。
晚上,薄硯琛將小姑娘帶回了南城的公寓,方何的手裡,還提著一大袋果凍,一大罐奶片,是十分鐘前,在超市買的。
方何臉上有點幽怨,但是方何不說。
紀初星手上拿著一盒果凍,一邊用小勺子挖著吃,一邊往回走,原本想住酒店,但是酒店一晚上要六百塊錢!
她果斷跟薄硯琛回來了。
果凍進了冰箱,紀初星果斷又抓了好幾袋出來,一共四袋,剛好四個口味。
薄硯琛劃著名輪椅過去,抬手按了按眉心:「今晚不能再吃了,對牙齒不好。」
紀初星不放手。
她就定定地看著薄硯琛,嘴巴撅得能掛兩桶油。
薄硯琛沒辦法了,見不得小姑娘這麼可憐的樣子,妥協:「那只能吃一個。」
「三個!」紀初星討價還價。
「兩個。」
紀初星果斷留下兩袋,剩下的扔回冰箱,像個葛優癱一樣癱在沙發上呲溜呲溜吸果凍。
儘管好像已經習慣了,但是方何還是愣住了,像是見了鬼一樣。
薄硯琛嘆了一聲,竟然著了小姑娘的道。
*
深夜,書房。
薄硯琛在接電話,蹙眉道:「現場沒發現任何痕跡?」
電話那頭的人咋咋呼呼的:「臥槽二爺,你是不知道,連我自己都懵了,等我趕到的時候,狙擊手已經倒在地上沒氣了,現場卻連個腳印都沒有,要不是在他脖子的穴位上發現了一個針孔,我都懷疑他是日夜盯著你猝死的!」
薄硯琛薄唇微抿,沒吭聲。
「不過……」尉行舟有點一言難盡。
「說。」
電話那頭,尉行舟撓了撓後腦勺,「我感覺這王八像是被打劫了,槍沒了,身上一個值錢的也沒了,連手上的戒指都被人強行扯下來。」
尉行舟想起剛來的時候,狙擊手的慘狀,就忍不住牙疼。
到底是誰,打人的還是打劫的?
薄硯琛的腦海里,瞬間划過小姑娘財迷的樣子,卻無奈搖了搖頭。
電話那頭的人,也覺得事情很奇怪:「你說這怎麼回事?」
薄硯琛道:「繼續查。」
「哦。」尉行舟應了一聲,有點吊兒郎當:「不過,聽說你今天出門,撿了個小丫頭,咱們薄二爺終於也要鐵樹開花了?」
薄硯琛語氣淡淡:「她是紀老的孫女。」
「什麼紀老……」才剛說著,尉行舟便反應過來了:「你說溫家帶回來那個小女孩兒,臥槽,薄爺好像人家未成年,你也太禽獸了吧!」
薄硯琛皺眉,冷笑了一聲:「收起你那些畜生的心思,小姑娘沒人護著,紀老的孫女,能看著不管?」
尉行舟:……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信了個邪了,這位爺什麼時候這麼好心過。
此時,薄二爺口中沒人管著的小姑娘,洗完澡之後正懶洋洋趴在床上。
紀初星拉過書包,將今晚的戰利品拿了出來。
是一隻小型的消音槍。
她撇了撇嘴,有點嫌棄,這玩意,比不上她實驗室里的廢品。
不過,她輕嘆了一聲:「總好過什麼也沒有好。」
她滿意地放回了書包,又拿了今天坑到的兩張銀行卡,還有一個小布袋子裡的各種值錢小玩意,這也是她今天的戰利品。
明天找個時間,拿去賣了!
她笑得眉眼彎彎,心滿意足。
不過,想起落在溫家的五百塊錢,她心疼得想立刻去拿回來。
夜深了,少女打了個呵欠,眼睛水蒙蒙的。
真煩,這具身體太弱了,她還得早點睡覺,不然可能真的會猝死。
不過……想起了什麼,少女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偷偷拉開了臥室門,走廊燈光昏暗,房子裡靜悄悄一片,她踮著腳尖小心翼翼朝著廚房走去。
半分鐘之後,少女懷裡抱著好幾袋果凍,啾啾啾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