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出奇的沒有反對,而是頗為贊同的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
「老李,你覺得他在紅河州推行的那些政令,能不能在咱們北涼也推行試試。」
「比如說吸納流民,減輕賦稅,獎勵耕戰。」
「難。」
文士:「這些政令都有利於休養生息,但有一個前提,便是北涼要有一個安穩的處境。
紅河州有四座雄關,可保其固若金湯,且能約束其麾下將士,這才能大刀闊斧的推行。
咱們北涼乃是四戰之地,且王爺麾下那些驕兵悍將一個個囂張跋扈慣了。」
接下來的話文士沒有繼續說。
可徐曉卻已經明白。
其一。
北涼四戰之地,必須要保證三十萬鐵騎的戰鬥力,因此麾下那些驕兵悍將便不能動,甚至要對其稍作縱容。
倘若大肆整頓,軍中譁變不說,北涼鐵騎的戰鬥力肯定要大減,到時候北蟒趁機南下,得不償失。
其二則是北涼苦寒,多山少地,沒有多少平原。
其三則是北涼多戰,十室九空,古往今來只有北涼百姓為活命逃亡中原,還沒有其他州的人逃荒逃到北涼來。
其四,北涼遭受朝廷打壓,而現在紅河州卻受到朝廷扶持。
諾大的北涼,三州之地,轄三十萬鐵騎,凶威震天下,可實則看似雄壯的體魄,卻藏著許多暗傷。
龐大的軍功勳貴是維持北涼徐字王旗的重要支柱,誰都可以動,但就是北涼軍不能動。
整個北涼,遠不止有一個褚大山,論戰鬥力,這些悍將的確兇悍。
可論軍紀,也就陳之報麾下的士卒以及當初劉燁帶的陷陣營要好一些。
屠城劫掠以振奮士氣是最常用的手段,當然,不止北涼,北蟒和中原朝廷也經常用。
面對這群驕兵悍將,哪怕徐曉是北涼王也頗為頭疼,只能以懷柔之策。
而劉燁不同,他的班底都是入紅河之後拉起來的,從根本上就杜絕了這一點。
眼下的北涼就是一個正在衝鋒的重騎兵,看似兇猛,可實則只能向前,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隨意的動彈一下都有可能從馬背上掉落。
只能等所有的力氣都耗盡,然後變得越來越虛弱。
「真的沒有辦法嗎?」
徐曉打了個哈欠,搓了搓手,風雪迎面,吹的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賦稅減不得,流民吸不到,功勳動也動不得,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死死的束縛住了這位北涼王的手腳。
「日後再說吧。」
文士也只能如此安慰。
風越來越大。
雪越來越急。
他有些站不住,便從高樓離去。
聽潮亭內。
劉燁漫無目地的轉著,這裡的武功他大多都看過,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反而是水仙和南宮仆耶,如饑似渴的閱覽著其中的藏書和武學。
他沒有去最後兩層,那裡是北涼的核心,徐曉不會允許自己踏進去的。
劉燁也不想自討沒趣。
傍晚時分。
天色昏昏。
風雪潑潑灑灑,將整個王府淹沒,白茫茫一片,他走出聽潮亭,站在門口,看著那漫天的大雪。
「你們兩個今晚真不回去?」
他回頭喊道。
「不回去了。」
水仙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我今晚也不回去。」
南宮仆耶附和。
「行吧。」
他點頭:「那我先走了,我會讓人給你們送飯。」
且不說水仙一個天象境,加上南宮仆耶一個金剛境,就說在北涼王府內,誰敢對她們動手?
背著手,慢悠悠的踏入風雪中,轉眼便沒了蹤跡。
七義子每人都有一個專屬的院子,劉燁也不例外,只是他以前常年在外征戰,少有回來罷了。
庭院寂靜,堆滿了積雪,推開房間,不染纖塵,一應用度都有。
應該時常有奴婢過來打掃。
「大將軍。」
兩個妙齡少女盈盈走來,欠身行禮。
「晚飯已經備好,大將軍現在是否用飯?」
其中一個侍女開口。
「等會吧。」
他搖頭:「你們派個人,送兩份晚飯到聽潮閣去,若遇阻攔,便報我的名字。」
「諾。」
侍女自去。
堂內升著爐火,倒也不冷,解了披風,在軟椅上坐下。
「大將軍,請用茶。」
有侍女奉上茶水。
等天色徹底暗下來,送飯的侍女才回小院,而劉燁也用過晚飯。
沐浴更衣之後,從書房內取了本古籍看起來。
夜以深。
風雪茫茫。
燭火搖曳,散發著明亮的光芒,細微的腳步聲入耳,劉燁不曾抬頭,也不曾說話。
數息之後,腳步聲停下,庭院門口,房檐下,一個怯生生的少女,安靜的站在門口,穿著厚實的白色襖子,面容清秀,身材有些消瘦。
寒風從背後吹過來,吹的襖子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初具規模的身材曲線。
青絲披於腦後,以玉簪固定。
正是世子苑內的奴婢姜尼
姜尼的眼睛看著屋內正在埋頭看書的男人,想要開口,卻又不敢。
眼神躲閃,左顧右盼,兩隻手緊張的搓著衣角,腳尖也極為不安分的摩擦著地面,似乎想要以此為動靜,引起屋內男人的注意。...
可惜。
那個男人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好似並沒有聽見一般。
氣氛凝重冷風呼嘯,姜尼的身體打著寒顫,俏臉煞白,牙齒不停的打架。
可她還是不敢開口就在兩個時辰前。
姜尼得到了一個很壞很壞的消息。
那位鎮北大將軍指名道姓索要自己,面直此涼王除曉還磨應了。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侍衛只是來通知她晚上來劉燁的院子服侍之後,便離去了。
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姜尼如五雷轟頂,緊接著整個人魂不守舍。
她自然是知道鎮北大將軍劉燁是何等人物,以前的北涼屠夫,現在的紅河州太守。
最重要的是劉燁和北涼世子不合。
而今自己一個世子院內的奴婢,倘若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裡,下場只怕不會太好。
懷揣著彷徨,不安和恐懼,她想過拒絕,卻根本沒人在在意她這個奴婢的想法。
至於那位世子,現在還在千里之外風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