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朝堂上幾經商議,經過多方的商討定論,針對整個大明朝堂貨幣改革機制,所有的詳細細節等一眾問題,已然慢慢的敲定了下來。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並未擴充向整個大明天下推行,而是準備先以應天府城為實驗點,臨近試一試朝廷所推出的貨幣改革機制,是否合理,是否還有需要改進改制的地方。
當然也是想要看一看天下百姓的接受程度等等一系列問題,避免倘若發現問題,朝廷可以根據百姓所接受度,百姓們所表露的表現,是否哪裡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亦避免實行大力推廣的情況下,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導致忙中出錯,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怕因為一些瑕漬讓天下的百姓,因為某些事情,對於他們費盡心機推出的改革機制,喪失信心等等一系列連鎖反應。
真要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豈不是代表著朝廷費盡心思的事情,豈不是於真正意義上成了笑話,那就真的是打臉了。
在商定下來的當日,朱高煦和太子兩人擬定章程,然後出台告示以此告知整個應天府城周邊的百姓。
一時之間,針對此事的宣傳問題,猶如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往下催生了下去。
甭管是應天府城周邊的百姓也好,負責護衛京師的將士也罷,皆全部落於所有人的耳中,可謂是讓人了熟於胸,此間朝廷推行此次變革的好處。
此舉也是徹底激起了應天府城周邊所有人的好奇心,皆瘋狂的與身邊的人爭相談論。
「聽說了嗎?」
「朝廷推出,獨屬於朝廷管理的錢莊。」
「於後日在應天府城中開放.」
「可以存取,極為的方便。」
「不僅僅如此,此間還推出活期、死期的存儲方式,朝廷根據咱們所選擇的存取方式,能夠返還我們相應的利息等等一些好處。」
「不僅僅如此」
「此間朝廷推出的錢莊,除了存錢,還可以向朝廷借錢、也可以稱之為貸款。」
「但是想要貸款的話,則需要抵押物」
「還有.」
「朝廷還居然說了,存銀子可取銀子,存寶鈔可取寶鈔,亦可拿銀子兌換寶鈔,等等一系列好處。」
說實話。
此等方式,於現如今的大明朝廷和百姓來說,乃是相當的新穎,幾乎是他們這些個人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場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方式。
也正是如此,激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同時也讓整個應天府城的人,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銀子可以和寶鈔相互流通,都可以以此換成寶鈔或者銀子。
當然相較於這些個事情,也不是說整個大明而言,並非以往沒有私人的錢莊,只不過相較於私人錢莊而言,現如今此乃朝廷推出的錢莊,此間的信任度,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歡喜的自然是百姓,而憂愁的則是那些個開設私人錢莊的賈商,幾乎不少人為此大驚失色,知曉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於他們這些個人的利益,會以此帶來何等的衝擊力度。
頓時嚇得不少的私人錢莊的賈商,幾乎同一時間彼此找到彼此,相互商議這個事情,一起商量對策,想著該如何解決應對眼下的可能帶來的危機。
與此同時
東宮。
太子府邸。
收到消息的皇太孫朱瞻基,急匆匆的從門外一路小跑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份,方才街道上所貼告示的抄錄版本,見著正於後院中運動做減肥運動的太子爺,氣喘吁吁的迎了上去,急切的呼喚道:
「爹」
「老爹」
「不好,不好了,出大事了。」
驚慌失措的舉動,直接把正在悠閒的做著運動的太子爺給直接嚇了一大跳,差點給把腰閃了。
致使原本面色神情還異常不錯的太子爺,此時此刻給瞬間變的面色不善了起來,朝著冒冒失失來到自己近前的朱瞻基直接一巴掌就揮了過去,怒聲呵斥道:
「混帳東西。」
「需要我給你說多少遍,需要我給你說多少次?」
「讓你每次做事情的時候,不要那麼的冒冒失失的,臨危不亂、遇事不慌、處變不驚不露於色,這些個話語,你又全部當成了耳旁風了嗎?」
「真是一個記吃不記打的貨,簡直是跟你三叔的性格,一模一樣.」
「就這冒冒失失的樣子,給咱嚇得差點給把腰都給閃了,怎麼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才好。」
被呵斥臭罵了一頓的朱瞻基,也瞬間反應了過來,亦察覺到了自己方才行為中的不妥,不禁略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頭,當然在過來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因為自己的大呼小叫,自家老爹明顯身子閃了好幾下。
為此,雖被揍了幾下,卻也不敢有絲毫的辯駁,老老實實的低垂著腦袋,趕忙陪笑著道:
「是是是」
「兒臣知道錯了。」
「嘿嘿.」
「您沒事吧?」
聽了這話,太子爺很是不岔的瞪了其一眼,也知曉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索性也懶得跟他計較,因為他心裡清楚縱使計較也沒什麼用。
畢竟是親兒子,總不可能因為這個事情,動手收拾別人也不現實,最多也不過責罵幾句罷了。
倘若要是真的因為這點小事就收拾,怕是太子妃整不好,會前來收拾他。
對此,朱高熾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沖其擺了擺手道:
「行了,就別假惺惺的關心咱了,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能夠讓你如此的冒冒失失」
朱瞻基聞言倒也不以為意,緊跟著舔著臉笑了笑,之後原本的笑容瞬間內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凝重,從懷中掏出之前抄錄的東西,神情肅然的呈遞了過去,道:
「爹」
「此乃,今日兒臣出去閒逛的時候,所聽來的消息,現如今整個應天府城都傳遍了,近乎是鬧得滿城風雨。」
「就此事,不知爹是否知曉?」
聽了這話,朱高熾微微愣了一下,接過朱瞻基呈遞過來的信件查驗起此件的內容來,隨著映入眼帘的內容,朱高熾瞬間就樂了。
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結果沒想到乃是針對大明貨幣制度改革,於應天府城中,以試點的方式推行的告示。
此事,身為始作俑者的太子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畢竟這件事情,可是他與漢王、朝堂中的六部尚書、一眾朝中重臣合計出來的事情。
不過為了避嫌,為了發生什麼不可控的事情,需要一個人出來兜底,所以針對這個事情的時候,他並未明面上參與其中,都是以暗中的形式存在。
也正是如此,這近半個月的時間,他除去必要的時候,很少出門的真正原因所在。
「喔?」
「朝廷推行大明錢莊的事宜嗎?」
「怎麼了,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不成嗎?」
朱瞻基見著自家老父親,看了紙張上面的內容,之後還一臉淡然完全沒當一回事的樣子,不禁愣了愣,出言道:
「爹」
「這哪裡還沒問題?」
「開設錢莊之事,乃是賈商所為,皆奔著牟利而去的。」
「咱大明朝廷如今亦開設錢莊,拉著朝廷於背後背書作保。」
「此件事情.」
「讓天下黎民百姓如何作想,豈不是覺得咱們朝廷與賈商無異嗎?」
「這不妥妥的市儈,妥妥丟人顯眼的事情嗎?」
「都這般火燒眉毛了,您怎麼還能夠如此的淡定淡然。」
「再說了」
「二叔和朝中的大臣勾連在一起,瞞著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難道您就真的一點都不生氣,二叔和朝中大臣走的那麼近,您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了嗎?」
得勒。
就知道自家兒子,絕對不可能僅僅因為這個事情,能夠這般緊張。
感情真正讓其如此作態的原因在這裡啊!
說實在的,有時候搞得太子爺真的也挺無奈的。
真不知道該怎麼給這傢伙解釋,你說啥都告訴他吧!
又怕這傢伙裝不住話,畢竟年歲還不大,心智雖比之同齡人強上不少,但終歸還是孩子心性,容易被人給套話。
說不告知與他吧!
瞧瞧就這麼點事,又跳的比任何人都歡快,表現的比任何人都緊張。
雖話看似都在針對別人。但不知為何。
朱高熾總聽著沒那麼對味,仿佛這小混蛋是在罵他無能一般。
「唉……」
想著,想著,朱高熾不禁一聲長嘆,沉吟了好一會的時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半眯著的雙眸猛然睜開,饒有興趣的看了其一眼,隨手揮了揮握在手中的宣紙,道:
「這些個問題,咱們父子兩先不論。」
「摒棄別的想法和思維,不攙雜任何的個人情緒在裡面,就單憑這抄錄的內容來說,你說說朝廷推行這等事情,乃是好還是壞。」
「於朝廷來說,究竟是有利還是有弊?」
「說一說你的看法,咱想聽一聽你的見解。」
朱瞻基:「??????」
不是怎麼感覺有些不對頭呢?
亦有些鬧不懂,自家老爹究竟是什麼意思。
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先想著,如何解決漢王和朝臣直接勾連在一起的問題嗎?
怎麼這會,居然還有心思,拷問起他此間事情的好與壞來了麼?
就這件事情,好與壞真的重要嗎?
難道比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被威脅到了,還要重要嗎?
不過就是論事的話,此件事情還真不能夠用好壞兩個字來作為評價點。
因為這裡面,壓根就不存在好與壞。
說白了都是利益使然。
私人都會開設錢莊,那麼又為何會開設錢莊嗎?
說白了。
不就是為了賺錢,知道裡面有錢賺嗎?
所以從利益的角度出發,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朝廷能夠有收入,能夠有收益。
但是從朝廷的性質出發,則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此間就有些涉嫌與民爭利的些許東西在裡面。
當然做生意,也是賈商的專屬?
朝廷位置超然,如今下場做生意,此行為與賈商無異,或多或少有些自降身份了。
想著,想著,本來是不想回答的,不過在對上朱高熾那雙略顯有些森然的目光,朱瞻基不得不把自己所想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待聽完朱瞻基娓娓道來之後,原本對視面色不岔不善的太子爺,神情也是緩和了不少。
其心裡也不得不承認,朱瞻基雖然遇事毛毛躁躁的,但腦瓜子還是相當的夠用。
對於事情的利弊,對於此間問題看的還是異常清楚明白,讓他還算是相對欣慰的。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熾笑了笑,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其腦袋,誇讚道:
「不會是咱老朱家的種,這小腦袋瓜還是非常不錯的。」
「但是……」
說到這裡,朱高熾臉上的笑容驟然內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鄭重,搭在其肩膀上的手,重重的拍了拍,極為鄭重的出言,道:
「瞻基!」
「不知,爾可曾聽聞過,咱們大明國庫的情況?」
此言出。
朱瞻基微微怔了怔,眉頭也是不自覺的緊鎖了起來,沉聲道:
「略微知曉一些,咱們朝廷國庫,從來不曾充盈過。」
「一直都是拆東牆補西牆!」
「但是…」
「咱們縱使如此,也不能夠如此吧!」
「這將朝廷位置,至於何地啊!」
至於何地?
朝廷的臉面在哪裡?
其實不可否認,在朱高煦首次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是不在意這個問題。
不過最後,在朱高煦幾番靈魂的拷問下,不得不敗下陣來。
同時也不得不從新,思量自己所想的問題,究竟是對還是錯。
最後……
索性他走出了以往的誤區,跨過了那道坎,同時也明白了某些事情的真諦。
想著,想著,朱高熾臉上表情變了變,低頭看向與之近在咫尺的兒子,沉聲問道:
「瞻基!」
「那麼咱也問你一個事。」
「究竟是朝廷國庫空虛好,還是朝廷國庫充盈的時候好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