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拼音現在還沒有,或者說有但還沒有開始在全國普及,所以周先生教授楊東旭認字的方法就是一個漢字,一個漢字的硬塞。
即便作為一個曾經的初中生,楊東旭也會被每天打手板。沒辦法這些都是繁體字,根本不是它習慣使用的那些簡體字,每天30個漢字,大部分連蒙帶猜的楊東旭能認識一大半,剩下的就像學生字一樣記住,一天十幾個生字總有一兩個不會的,不會就被打手板,每一下手心都火辣辣的。
再個就是寫字,上一世楊東旭的字就不怎麼好看,後來有了手機和電腦一年到頭不寫一個字也是時常發生的事情,更別說沾水用毛筆在木板上寫字了。
所以一開始楊東旭的每個字都『龍飛鳳舞』的,要多大有多大。繁體字筆畫多,不寫大一點根本寫不下,因此楊東旭的手心開始再次遭殃。
周先生可沒有後世那種孩子還小,可以慢慢來的人性化教育思想。現在人普遍認為小孩就要從小嚴加教育,就好像一棵小樹小時候稍微斜一點,長大肯定歪了。
嚴師出高徒,棍棒之下出孝子在這個年代十分有市場。所以一開始周先生就要求很嚴格,每一筆一划都必須做到,做不到左手手心直接遭殃,至於右手那是拿來繼續練字不能打。
不知道是真的打出來的效果,還是楊東旭的小手沒有後世那像螃蟹爬的一樣連筆字的肌肉記憶,在經過半個多月左手被打的差點腫成饅頭之後,楊東旭的毛筆字多少開始像點樣子。
毛筆字過關,硬筆字也提上了日程,鋼筆是不用想了,那可是這個年代知識分子的標配,英雄牌,或者派克鋼筆什麼的現在都是奢侈品。
當老師或者當官的弄一個別在胸前,那就是知識分子的標緻,別兩個那絕對是大知識分子。至於別三個......不好意思你是個修鋼筆的。
沒錯修鋼筆在這個年代也是一個職業,而且還是專業技能很高的技術工,一般人無法勝任的。
既然鋼筆沒有,就算有墨水也是奢侈的東西,因此硬筆字練習就用鉛筆替代,一分錢一根鉛筆能用好幾天,姐姐書包中那些快要捏不住的鉛筆頭是楊東旭的最好選擇。
三字經開頭,千字文壓後,每天一篇古詩,一個月沒到就開始上一些文言文。一些簡單化學什麼的只教一些元素名稱和字符,反應公式什麼的自己拿書背。
英語現在在中國可不吃香,首先選擇是俄語,哪怕已經和北邊那個老大哥鬧翻了,現在在中國會俄語的,也要比會英語的多得多。
背書沒有問題,小孩子本來記憶就好,加上楊東旭這個四十多歲的成熟思想,三字經,千字文什麼的都是小菜,至於每天一篇古詩,要是遇到他本來就會的,那就更節省時間了。
化學什麼的他又不想當什麼科學家,周先生也不是這方面的老師,所以勉強背下公式就行,至於各種元素反應分子原子移動神馬的,或者化學實驗都先靠邊。
俄語成了楊東旭的克星,那種卷著舌頭,或者各種顫音,第一天差點沒有讓楊東旭舌頭打結。而且周先生這裡還沒有什麼俄語的小學課本,上來就是厚厚的馬列主義直接要了楊東旭的老命。
「把這一段念一遍。」周義仁指著好像鬼畫符一樣的俄文書籍,點了點其中的一個段落。
楊東旭深吸一口氣舌頭晃動幾下,好像體育課做體操之前預熱身體一樣。然後一道道猶如二愣子無法控制自己大舌頭的發音在屋子裡炸響。
「錯了四個字。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周義仁揚起手中的竹板對著楊東旭的腦袋來了四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餵牛為主周義仁太閒,或者八九年都沒有教學生了,教育熱情好似火山一樣的噴發,自從第一次答應教授楊東旭之後,楊東旭就開始後悔用當學生這一招來拉關係。
現在如何拉關係已經沒時間去想了,每天完成課業不挨揍已經消耗掉了他全部的精力。尤其是看到他的進步,父母竟然送來一條魚,一隻雞,饊子和果子在農村屬於極高待遇的四色禮之後,他就處在了老師和父母混合雙打的模式中。
「你很聰明,就是不用心,每天腦子中竟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怎麼考大學?」每個錯誤的地方念十遍,發現沒有出錯。讓楊東旭把這個段落在用鉛筆頭抄十遍,周義仁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楊東旭很聰明可以考上大學,這是周義仁對他父母說的。也是他父母送給周義仁四色禮的原因。
只可惜農村人沒有長遠的目光,雖然希望自己兒子以後能考上大學吃上城裡的商品糧。但又不想耽擱田裡的那些活,所以每天中午四個小時已經是楊東旭父母擠出來的時間。其他時間他需要帶妹妹,不能影響父母下地。
每每想到自己學生大部分時間不是用在學習上,而是帶著一個流鼻涕的小女孩,和一群小屁孩胡鬧周義仁都氣不打一處來,可現在的農村就這樣,楊東旭的母親可不是小孩子,就連大爺爺在這件事情上都不站在他這邊,有氣也只能忍著。
不過楊東旭的確聰明,教了那麼多年的書,尤其是在燕京大學教的那些學生,可以說都是當時中國的尖子,也沒發現有比楊東旭聰明的。
那個小孩第一天識字,教了二十個生字幾分鐘的時間就能記住一半多?而且第二天幾乎能全部記住?雖然寫起來不能看,但這和聰明無關。
於是第二天周義仁教了三十個字,楊東旭又勉強記住,第三天直接上升到了五十個字,一個星期不到楊東旭可以自己勉強讀一些文言文了,如此聰明的學生別說見過,他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於是各種教學開始翻倍,速度也不斷加快,他想看看這個聰明孩子的極限到底在哪裡。如果楊東旭知道自己想要先表現的聰明一點,給周義仁留下好的印象,怕他嫌自己笨不教自己。結果弄巧成拙課業成幾何形式增加會不會欲哭無淚.......
其實周義仁冤枉楊東旭了,他學習不是不認真,而是很認真了,連吃奶得勁都用出來了。可是俄語他上輩子真的沒學過,英語都要比俄語懂一些。
可周義仁顯然想不到這個,他只感覺學漢字的時候楊東旭那麼聰明,俄語卻這麼吃力就是在偷奸耍滑。就算漢語發音因為是生活環境的原因學的的確快點,可學俄語的速度總不能像蝸牛和兔子速度的對比吧?瞬間楊東旭的學習變成了地獄模式......手心一整天都是火辣辣的。
等楊東旭抄完俄文,周義仁拿著竹板指了指旁邊:「把這些讀一讀,然後說下自己的感覺。」
周義仁指的是一疊報紙,自從一個多月前一個叫陳為民的地區專員的官員匆匆來到楊家村,周義仁拒絕離開這裡說什麼事情還不成熟之後。他的生活得到了一定改善,報紙一個星期也有人送來一大堆,那個什麼專員也會時不時過來和周義仁秉燭夜談一下。
專員自然是地區的專員,說是什麼一把手。鎮長,市委書記什麼的楊東旭知道。這個年頭地區專員什麼的他只是一知半解不是很懂。
不過這個專員是周義仁的一個學生,來的目的是因為上面錯誤的高壓開始鬆動,平反一些人,大平反的浪潮已經掀起,這些東西楊東旭還是知道的。
不過周先生出于謹慎考慮,暫時還準備觀望一下,並沒有遞交材料,或者聯繫以前的一些同事朋友準備再等一等讓楊東旭鬆了一口氣。
把所有報紙都看了一遍,楊東旭把報紙疊好放下看向周先生。
「說下自己的感想。」周義仁站起來在屋子裡走動幾下,伸了伸有些發酸的身體。
「那個......好像要設特區了。」楊東旭撓了撓頭說道。
「哦。」周義仁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幾步來到報紙旁邊,打開一張報紙看了幾眼,眼睛開始放光的看著楊東旭開口問道:「你的感覺依據是什麼?」
楊東旭一瞬間有點傻眼,他哪裡有什麼依據?設立特區還是他苦思冥想從腦海深處挖出來的記憶,因為前世他就在深圳國企上班。
有一次國企有上面的人來做檢查,於是領導就把所有工人集中起來做了一個狗屁不通的知識培訓,那個時候的培訓基本上都是鬍子眉毛一把抓,其中就有深圳設立特區的發展史。
「報紙上不是說要改革發展經濟嘛,發展經濟就是做生意,做生意肯定就要選個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嗎?」楊東旭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周義仁給他看的報紙可不只是最近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年初。所以一些大致的事情楊東旭有個印象,只能東拼西湊組織一下。
說真的除了繁重的課業,以及體罰之外。周義仁是一個合格的老師,而且是個有長遠目光的老師。他的教學從來不拘泥課本,有的時候會延伸到一些當時的社會環境,比如說看報紙作總結就是讓楊東旭在學習的同時結合一下現在中國的實際情況。
「還有呢?」楊東旭的話讓周義仁目光更加明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