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轟」的一聲巨響,車子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穿過濃濃白霧,一口氣穿過了無人的小廣場,最終穩穩行駛在幾乎沒什麼車的公路上。
房東緩緩睜開眼,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熄火,而她面前正好是紅燈。
副駕駛座上的房東妹妹看著熟悉的世界,差點喜極而泣。
眼看她研究生就要畢業了,這時候死了實在太虧,幸好她命大啊!
過了眼前的紅燈,他們沒有再回到那個橋洞,這次一口氣到了家。
「快!」
在居民樓底停下,三人不敢耽誤,當即帶著茹茹的屍體往家裡跑。
凌晨一點,寧枝看著自己房間地板上濕漉漉的屍體,吩咐等在一邊的房東,「我需要黑色符紙和紅色硃砂,硃砂用來引魂,還要用到你們夫婦二人的血。」
「好,符紙和硃砂家裡沒有,我去準備!」
經過之前的詭異,看到女兒還有救活的希望,房東丈夫二話不說出去買符紙和硃砂。
走了兩步,他又拐回來,「硃砂藥店裡有,但是黑色符紙去哪兒能買到啊?」
「去殯葬店裡,」寧枝強調,「記住,一定要黑色的符紙。」
——
凌晨三點,白天太陽帶來的陽氣已經消耗殆盡,蟄伏了半夜的陰氣蠢蠢欲動,這個時間點正是世間陰氣最重的時刻。
在殯葬店裡守夜的小店員看著島國愛情動作片,依舊不住打哈欠。
他低垂著眉眼,心裡忍不住抱怨。
這個點兒活人都睡覺了,還有什麼顧客上門,怎麼還需要守著店鋪?!還是守著這家賣死人東西的鋪子!
可惜他人微言輕,入職的時候就說好是24小時營業,這會兒就是再困也得守著。
就在他手撐著臉快要睡著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轟鳴聲,最後直接停到了他們店前。
小店員還以為是老闆半夜睡不著視察,嚇得差點跳起來,咂咂嘴眼睛還沒睜開,就見從車上下來的竟然是個陌生男人。
「你好,你們這裡有硃砂和黑色的符紙嗎?」
聽到前半部分,小店員已經知道他要什麼,聽到「黑符紙」三個字時,他拿著黃色符紙的手一下子僵住。
黑色符紙?那不是……
他手指指尖一下子涼下來。
房東丈夫見小店員站在原地不動,心裡擔心女兒,忍不住著急,「請問,你們這裡有黑色的符紙嗎?」
「……有,有……」
房東丈夫沒注意到小店員僵硬的笑臉,陡然鬆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黑色符紙,之前一直擔心買不到這東西,沒想到這間店還真的有!
「我要……」房東丈夫一邊掏出手機,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問寧枝買多少張符紙,乾脆往多里說,「我要十張!」
小店員額頭上滑下幾滴冷汗,哆哆嗦嗦去看男人的影子。
幸好幸好,老天保佑,有影子,這不是鬼!
可要黑色符紙的,除了黑玄師還能有什麼人!想想那些殺人不眨眼,還喜歡養各種鬼的黑玄師,小哥的腿一下子軟了。
這特麼還不如是鬼呢!鬼來買黑符紙,總比黑玄師親自來好啊!!!
他手使勁撐著櫃檯,好不讓自己露出什麼異樣,但哆哆嗦嗦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可是小店就剩下三張了……」
「……」房東丈夫皺了下眉,「三張就三張吧,一共多少錢?」
「黑色符咒稀有,一張兩百,硃砂中等,一盒五百……」
家裡收租,房東丈夫不差錢,把那盒中等硃砂推過去,「我要上等的。」
「上等硃砂一盒五萬……」
「來兩盒。」
房東丈夫帶著東西前腳出後門,後腳小店員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就已經全被汗水浸濕了。
他連忙爬起來,一通電話把熟睡中的老闆叫了起來。
「老闆,出大事了!咱們店裡那三張黑色符紙真的有人來買了!」
——
吸滿鮮血的硃砂沾滿毛筆尖端,蒼白的手控制著筆在黑色的符紙上不斷遊走,紙上筆跡如龍似蛇,在符咒畫好的瞬間,閃過一陣紅光。
「好了,」寧枝放下筆,「把這張符咒貼在她額頭上,一刻鐘後揭下來,然後燒成符水餵她喝下。」
房東丈夫接過符咒。
黑色的符紙上,一道道紅色未乾的痕跡在紙上慢慢暈染開,像在黑色大河裡不斷遊走的紅蛇,莫名有些詭異。
他手指僵硬一瞬,但想想把死人復活這種事情原本就已經很詭異了,心一橫把符紙貼在了女兒額頭上。
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茹茹全身的黑氣被額頭上黑色的符咒吸取,經過符咒的周轉,一點點傳送到寧枝的腿上。
黑氣中,一張扭曲的鬼臉越來越清晰,嘶吼一聲,直奔寧枝面門而來,整個屋子裡頓時狂風呼嘯。
房東夫婦望著頭頂上不斷忽閃的燈,下意識抱住躺在地上的女兒,看向坐在床上的寧枝。
房東大姐的聲音都在哆嗦:「寧枝,這……」
寧枝沒說話,只是沉著臉掐住那隻撲向她的鬼。「一個選中的目標,你能一等就是十年,還真的好強的毅力啊。」
房東夫婦看著她手虛虛抓著什麼,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抗辯的戾氣,原本是一副挺中二的畫面,可等兩人看到寧枝蒼白的手上繃起的青筋時,又覺得一陣後怕,緊緊抱住懷裡的女兒,順便幫她把額頭上的黑色符咒粘緊了一些。
黑色的怨靈在寧枝手中掙扎,直到卡在它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把它的脖子掐斷時,黑色怨靈終於反應過來——這個玄師和它以前遇見的那些不一樣,這人一點都沒想超度它,她讓它死!
「大師!大師饒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驚恐之下,黑色怨靈在寧枝手上現出身形來。
它一身白衣,是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大概二十多歲,一雙三角眼顯得極為刻薄,一看就是生前就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
這會兒它被寧枝掐著脖子,腳不沾地,但仍能憑著被掐住的脖子在空中保持著一個跪姿,乍一看上去還挺誠懇。
寧枝冷哼兩聲,「你是被逼的?誰逼的?」
女鬼想都沒想,「就是那個玄……唔唔唔!」
它話剛起頭,突然像是被什麼捂住了嘴一樣,在寧枝手上死命掙扎。
緊接著她一雙眼睛像是要爆炸一樣凸起,明明是一縷魂體,但身上卻發出了骨骼斷裂一樣的聲響,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也隨即因痛苦扭曲,整個頭像脹大的氣球一樣膨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