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弱者挑戰強者所要承受的
「呼~吸~」
隔著數個房間，透過牆壁傳到耳朵裡面的醫生聲音有些模糊。
林兮靠在窗邊，看著遠處重新湛藍的天空，心中突然升起些許對平靜生活的眷戀。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自86年至今，八年多的時間，沒有一刻不是在為了變強拼搏，絲毫不敢放鬆，不斷追逐著更強者，哪怕是他，也有一點點疲憊了。
他從未質疑過自己成為格鬥之王的理想，更不會去中途放棄，只是……
有點累了。
和煦的風吹拂在臉頰，林兮閉上眼，方圓幾公里內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擠進耳朵里，氣味湧入鼻腔，空氣的流動將所有的觸感記憶，一幅幅畫面迅速形成，仿佛他分身數萬，待在每一處隱蔽的角落，安靜的看著繽紛的世界。
這不是精神或者磁力的效果，純粹是因為身體太強了，哪怕是耳朵都被鍛鍊的聽力遠超蝙蝠，五感被超強的肉體帶著已經脫離地球人類的範疇。
曾經只在漫畫、電影裡看到的超人的煩惱，現在便成為他需要去在意的事情。
超人有超級大腦，林兮也有自己捏出來的副腦，兩顆腦子在不斷破損、修復的過程中同樣得到強化，處理五感帶來的超常信息經由大腦處理，會形成準確無誤的畫面，在沒有氣或者強大精神干擾的情況下，周遭發生的所有都很難瞞過他。
「哇~哇~哇~」嬰兒的啼哭聲穿過牆壁刺破腦海中那些瑣碎的畫面。
很快，溫妮莎便臉上帶著笑容快步走過來，道：「是個大胖小子。」她的漢語說得相當流利，幾乎已經成為母語。
林兮跟著女朋友等待了一會進入病房，孩子要接受醫護人員的觀察、照料，完成生產回到病房的布蘭達渾身是汗，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紅虎在旁邊貼心的擦拭著妻子額頭、脖頸的汗水。
來探望的人不少，這夫妻倆人緣一向不錯，加上又都是雙方家庭裡面的獨生子，受到兩個大家庭的寵愛，通過遠近親疏的排序上前去嘮幾句，便很快離開病房，不讓完成生產的新媽媽過於疲憊，也給其他人一個見面寒暄幾句的機會。
大家還沒等輪上一遍，孩子經過體檢、注射疫苗等程序後，就被送回病房，接受母親的餵養。
剛出生的小孩子，看起來皮膚皺巴巴的，長相併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愛，每個人卻還是不會吝嗇溢美之詞。
林兮看著溫妮莎眼巴巴的望著孩子，上手搭在孩子身上，略微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孩子很健康，沒有什麼毛病，便一言不發的退到後面，任由女朋友蹲在床邊，望著孩子、小聲的與布蘭達聊著。
很快，無論是媽媽還是嬰兒都疲憊的睡下，所有人離開病房。
紅虎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飯，他早早在附近的酒樓訂了位置，不過他自己卻留在病房裡，陪著老婆。
以前作為港島最敬業的刑警，現在也開始逐漸淡出一線，最討厭規則、秩序的人，終究還是回到循規蹈矩的日常中。
停車場。
沒有去湊熱鬧一起吃飯的倆人坐在車裡，沒有交流，溫妮莎靠在方向盤上，突然道：「我不羨慕她，林，不要有什麼壓力。」
「我們的人生還很長，不是嗎？」她好像是在對男朋友說，又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林兮伸手摟住女朋友，面對他這種心大的男朋友，還能怎麼辦呢？他心中的疲憊更甚，向來自由慣了的他，些許壓力在心中升起、又消散。
過了幾分鐘，平復心情的溫妮莎驅車帶著他離開醫院，把他送回武館，接著去大樓繼續忙。
商業上的合作、政治上的洽談、研究進度、宇宙飛船的項目推進……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忙，暫時，恐怕連悲傷都擠不出時間來。
她並非是不體貼男朋友，就是單純的太忙、太忙，她同樣有很大的壓力，不願意男朋友去承擔一切，最終便艱難的撐著。
林兮獨自一人站在教場中，他忽然發覺，自己內心已經並非是純粹的出於戰意想要贏下大蛇、贏下兩年後的決戰。
他無法欺騙自己。
沉默良久，正如曾經在鷹爪門武館那一個多月里，背負著的壓力、無處宣洩的憤怒，最終化作一招一式，在重力場下，他揮汗如雨，暫時忘卻所有。
【這便是我為什麼鍾愛格鬥的原因啊……】
【便，只要戰就可以了吧】
他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信任自己的力量，付諸汗水。
【等著我呀，大蛇，等著我將你轟殺成渣】
——
三天後，告別親朋好友，與林氏集團出差的員工一同，林兮踏上去往美國的飛機。
林語並沒有來，小丫頭、不，已經是大姑娘的小語逐漸有了自己的生活，更是在去年便搬離武館，成長與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帶來了故意的疏遠。
許多事情就像亂麻，解不開也斬不斷。
一切留待未來。
林兮如果能幹掉大蛇，那麼任何瑣碎都是幸福的，如果沒能回來……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飛在空中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他便落地到南鎮，故地重遊。
霍珀如同兩年多以前一樣，開著豪車等候在機場中，一路載著他前往東島、吉斯塔。
沒錯，吉斯塔並沒有改名，克勞薩不知道哪根筋抽錯，直到現在還用著霍華德聯合體的名號、住在吉斯塔裡面，手下管理南鎮的人大部分都是曾經吉斯的手下。
不得不說，有點過於抽象了。
「林，好久不見。」克勞薩坐在吉斯曾經坐著的王座上，明明還是壯年，卻散發著一股暮氣，他在看到林兮後，身上爆發出濃厚的戰意來，「你果然又變強了。」
「在我看來，你好像變弱了。」林兮沒有給什麼好話，感受著身體和氣都更加強大，意志偏偏更為軟弱的克勞薩，平靜的敘述著。
曾經的暗之帝王站起身，深呼吸之後，肌肉擴張，將休閒的金紅色外套撐起，他漫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繁華的南鎮，道：「我敗了，敗給特瑞·博加德那小鬼。」
「但我失敗時，很平靜。」
他的呼吸粗重了幾分，憤怒逐漸爬上他的臉龐，青筋凸起，金色的帝王氣向外泄露，長發飛揚。
「我見到過坂崎良的極限一拳，見到過伱碾壓式的強大，敗給過那被控制的馬斯達斯繼承人……」
「我竟然如此輕易的接受自己的弱小，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他憤怒於自己的心怯了，無法接受自己承認自己的弱小，敗給特瑞後，他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沉浸在吉斯號上，從來沒有走出來過。
沃爾夫岡·克勞薩·施特羅海姆猛然回頭，表情狂熱，臉上迸發著濃烈的戰意，「即便有了你的施捨，我仍舊沒能突破自我。」
「我很高興你會參加這一屆的拳皇大賽。」
「來廝殺吧，林。」
他宣告著，「我將一切都捨棄、都賭上，戰勝我，施特羅海姆家族的一切都是你的。」
「就連我的性命，你也可以取走。」
他只要一戰，找回自己尊嚴的一戰。
林兮冷眼旁觀，望著戰意勃發的克勞薩，緩緩張開雙臂，低聲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嘿嘿嘿嘿、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廢物。」
他身形一閃，碩大的拳已然轟出，空氣被磁力撕裂，聲音還未傳遞開來，這無匹的一拳便穿透層層防禦，轟在克勞薩的腹部。
「恰~」克勞薩噴出一口鮮血。
好重的一拳、好勁的一拳！他身體滑落，那恐怖的、堅硬的、強大的肉體，超乎了他的全部想像。
【怎麼會……】他失神的睜大雙眼，明明他們之間不可能有如此之大的差距，氣孔和秘術以他天賦也早就練到極度純熟，可偏偏這一拳……
「弱者。」林兮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語氣十分冷漠，腳掌踩著克勞薩的腦袋，不屑道：「就不該抱有如此不知所謂的想法。」
他嘴角揚起，眯起眼睛，勾勒出一個略帶狂意的笑容，轉過去，朝著門口走去。
「無禮的狂徒！」一聲暴喝，勞倫斯·布拉德旋轉著衝來，試圖要為被擊垮的主人挽回顏面。
「咚！」下一秒，他便被無匹的力量掀飛，鑲嵌進牆壁之中。
林兮步伐的節奏沒有被打斷，「克勞薩，既然認識到自己的弱小，那便放下弱者無畏的尊嚴與驕傲——」
什麼施特羅海姆家族的一切，什麼為了一戰？！
弱者談何而戰？！
對強者的侮辱嗎？
他為了獲取挑戰大蛇的資格早已將所有押上，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不，是恥辱，弱者為了面對強者而不得不去品嘗的恥辱呀！
而他，正背負著前所未有的恥辱，不斷的成長……直到死亡或者殺死大蛇的那一天。
「你這廢物！」他的聲音猛然拔高。
「便來挑戰我吧！」
「向我挑戰，付出一切，忍受屈辱，吞屎吞尿，向我挑戰。」
「倘若還是懷抱著如此不知所謂的想法來到拳皇大賽的舞台上。」
「我便要讓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然後——」
「將你毫不留情的殺死！」
「彭！」大門破碎，林兮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走廊之中。
克勞薩跪倒在地上，整張臉好似惡鬼一般，肌肉凸起結塊，青筋一跳、一跳的，渾濁的淚水滑落，明明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可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暮氣卻在這一刻消散了。
灰頭土臉在牆壁中爬出來的勞倫斯·布拉德怔住，他看著那越來越鮮活、越來越龐大的帝王氣，心中知道，曾經縱橫睥睨，敗盡諸多高手、讓他甘願跪地臣服的暗之帝王——
回來了。
——
南鎮，東島，音巢大樓，頂樓。
高達三十二樓、位於百米高空的頂樓，便沒有任何房間可言，一整個便是音巢組織真正掌權人的臨時住所。
金髮披肩、金色的瞳孔映照著遠處那沖天而起的帝王氣，俊美的面孔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語氣輕蔑道：「施特羅海姆家族的廢物受到刺激了嗎？」
他的右手撐著腦袋，翹著二郎腿，垂在王座下的黑色長袍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坐在他懷裡、穿著白色絲綢連衣裙的女人白髮、紅瞳，嫵媚的笑著趴在男人的胸膛上，語氣輕柔道：「聽說林兮今天抵達了南鎮呢。」
「林兮。」金髮男人笑容明顯了幾分，愉悅道：「那真是個有趣的凡人呀，掌握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卻被人類卑劣的爭鬥性控制……」
「明天便帶他過來見一面吧。」
「我要見一見這個有資格成為最強的格鬥家。」
話雖然是在夸，語氣卻好像在挖苦，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白髮女人手指不斷在男人胸膛輕撫，指間戴著的戒指在窗戶的鏡面上反射出『美斯迪』的單詞。
「沙~」不遠處的巨大投影屏幕中傳來通話正在連接的聲音，隨著金髮男人手指一揮舞，沉穩的男聲響起：「伊格尼茲大人，關於這次拳皇大賽，我們是否要派出一隊人參賽？」
「我記得——」金髮男人、伊格尼茲笑吟吟的說道，「上帝計劃的那個失敗品不是已經拼命努力成為幹部了嗎？就讓福克西找人和他一起組隊參賽吧。」
「是。」
「還有，零，你的複製人最近好像有點不老實呀。」伊格尼茲若有所思的說道。
「請大人放心，屬下會處理好這件事。」零的聲音仍舊沉穩。
說罷，通訊掛斷。
伊格尼茲張開手掌，看著透過指縫落在臉上的陽光，道：「還有兩年、還有兩年……」他痴痴的笑起來，明明有點詭異，卻因為過於俊美，顯得另類的正常。
「大蛇……地球意志，嘻嘻。」
美斯迪安靜的窩在懷裡，看著男人在日常發瘋，一聲不吭，她能夠混到秘書的位置，不止是因為長相、身手和辦事能力，在音巢裡面，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曉如何不去觸怒這個男人。
這個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