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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視眾生草芥須以神還

2024-08-11 07:04:23 作者: 錢三搖
  「王子夜,其實……」

  席幕龍欲言又止,實際上在這層關係里,他是最沒有資格告訴王子夜真相的人。

  「什麼?」王子夜沒聽清。

  「你龍哥問你……」奚雨曦太了解席幕龍的想法了,於是刻意迴避王子夜的眼神開口說道:「問你是不是不知道……」

  吱!

  席幕龍在拐過一個彎路後,猛然剎車打斷了奚雨曦的話。

  王子夜因為聽得過於認真,整張臉結結實實地嵌進了前排座椅中。

  「我去!」王子夜睜開眼睛好像看見了滿天星星,「龍哥你這腳剎車……撞得我都看見星星了!」

  「可能……」席幕龍摘下墨鏡,盯著前方說道:「我們都看見星星了!」

  前一秒還是蔚藍的天空,就在車駛過山路的一個急彎來到另一側之後,面前出現了漫天的「 火燒雲 」。

  其實「 火燒雲 」和「 漫天 」都不準確,更像是染血的煙霧阻隔了前方山路的視野,連天空都被遮蔽了。

  如同陰雨天的低壓,那股窒息感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直穿封閉的車窗,讓車內呼吸都變得不再通暢。

  席幕龍在後視鏡中眼看著身後的路像是冰溶於水一樣溶解至消失,但他卻意外地沒有絲毫驚慌或聲張。

  很奇怪,明明不可能出現在現實里的事情,卻出現在了眼前,自己與現實之間的割裂感讓他感到不適。

  那種感覺如同夢境,又像是踩在雲上,但這種感覺又很真實,所以一時間誰也無法分清這是否是現實。

  「龍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王子夜那張臉緊緊貼著后座的車窗努力地向上望去。

  「龍哥,我好像聽到打雷的聲音了……」

  席幕龍示意二人不要動,他獨自下車並走到霧氣前,伸出手觸碰那血紅色的「 結界 」,手感極其黏稠。

  就在他接觸到霧氣的那一刻,仿佛上半身都進入了其中,因為那個「 黏稠感 」同時也附著在了他臉上。

  明明能夠正常呼吸,但上半身那「 深陷泥沼 」的體感,還是讓席幕龍錯覺自己好像馬上就會窒息一樣。

  「龍哥,需不需要我下車啊……」

  席幕龍下意識收回手,轉過頭才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四周都已經被這種詭異的霧氣籠罩。

  但奇怪的是霧氣只遮住了前路和天空,無論是靜止的樹還是奔流的河仍清晰在目,甚至還能看到星空。

  頭頂的星星一直閃爍,且越來越急促,像背景中的警示燈,隨著加速閃爍還能聽到「 滴滴滴 」的聲音。

  就好像是他們周圍的場景被人扣掉並更換了一張背景圖一樣,同時還將所有景色都做了一遍清晰處理。

  「龍哥!快回來!快……」

  席幕龍終於聽到了王子夜口中的雷聲,他聞聲抬頭,此時一道巨浪從山頂正向他們所處的半山腰打來。

  那雷聲就來自這如錢塘江潮信般奔涌的巨浪,從山頂卷攜著大量泥沙化成黃色巨龍一路橫衝直撞而下。

  聲音滾滾,仿佛開閘泄洪。席幕龍懷疑自己眼花,因為他看到激起的浪花在空中竟具化成了一匹野馬。


  「龍哥!快上車!是泥石流……」

  還未做出任何反應,「黃色巨龍」已經到了眼前,席幕龍清楚地看到了巨龍身上那群瘋了一樣的野馬。

  最離譜的是馬身上還具象出了一群凶神惡煞的騎兵,此刻正揮舞著手中奇形怪狀的武器向著他們殺來。

  「我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耳邊傳來王子夜那不合時宜的哼唱聲。

  席幕龍煩得要死,因為面對這種情況他無能為力,再加上王子夜在旁邊一直「嗡嗡嗡」像只蒼蠅一樣。

  「王子夜你知不知道我和奚雨曦要結婚了!」

  「王子夜你眼看著都要三十歲了,出去找個班上不好嗎?」

  「王子夜你也該找個女朋友好好過日子了!」

  「王子夜,泥石流來了,我救不了你了……我誰也救不了……」

  「王子夜,我們就要死了……」

  「王子夜你把那塑膠袋從頭上拿下來,我都跟你說了老董的婚禮上不會有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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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尚婚禮莊園,婚禮如期進行,流程順利。

  賓客們一邊讚美著郎才女貌,一邊感慨著天公作美,好像只有這種既陽光明媚,同時又溫度怡人的天氣才最適合結婚。

  「老天爺真給面子,今天一點雨也沒下,這小夫妻之後的日子一定過得甜美!」新郎的父親拍著肚子跟親戚朋友敬酒時說道。

  仿佛這天氣就是老天爺給這對兒新婚夫婦下的保證書一樣,保證二人未來一切歲月靜好。

  所有賓客皆紛紛舉杯祝賀,同時奉上紅包,好不熱鬧。

  從頭到尾沒有人發覺這場婚禮從一開始就沒有了司儀,以及其他服務人員。

  如果事後眾人回看婚禮錄像的話就會發現,台上至始至終就只有新郎和新娘兩個人在台上自嗨。

  當然了,他們也沒辦法看到錄像了,因為攝影師團隊也早就離開了,同樣沒有任何人察覺,更反常的是全程也沒有一名賓客想要舉起手機拍攝。

  所有人就好像拿著自己的劇本在一個沒有導演的電影片場自由演繹,如同遊戲中設定好程序的NPC一樣。

  與此同時,在距離莊園幾里外的山路上,由於山頂滑坡導致部分路面被掩蓋。

  當救援隊到達的時候發現已經有另一群救援隊在營救中了,而且似乎還不止一隊。

  「這種程度要是還能活下來的,那的確挺神的了!」一個穿著救援服的女孩蹲在碎石上說道。

  旁邊賣力挖掘的男生,由於運動過度出了一身汗,拉開救援服的拉鏈露出裡面還未來得及換下來的西服,用餘光看了一眼後面其他救援人員:「那些人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可是正規軍!就算神挖出來了也得跟我們走,他們憑什麼跟我們爭!」女孩毫不在意道:「他們頂多就相當於是免費的勞動力!」

  「這有人!」男生突然聽到碎石下傳來微弱的聲音。

  女孩連忙起身跳到男生身邊搶過其手中的工具,一把推開他:「你輕點,你這挖的可是神!」

  「他好像在說什麼?」男生趴下仔細聽著下面的聲音。


  「說什麼呢?」女孩放下鐵鍬也趴了下來。

  兩人側著耳朵緊貼著碎石的縫隙,隱約聽清下面傳來一個虛弱的男聲,嘴裡不停嘟囔著。

  「肘子……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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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內關著燈,只有一台電腦的屏幕還亮著。

  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不慌不忙地將藍牙耳機戴好,將手機擺放到面前。

  深呼吸,在強光中緊閉雙眼等待接下來的「不適感」。

  每個人面對不同的「不適感」都有著自己的方式,就好像打開一本新的小說剛看到開頭,有的人選擇迴避,覺得「不適」就會立刻把書合上並打上差評,有的人選擇嘗試,即使「不適」也會盡力讓自己先讀下去,因為各種原因他們必須要看到正文。

  而他們正是第二種人,就算感到「不適」,依舊會繼續「閱讀」下去,因為他們不僅需要以「不適感」來判斷自己此時是否還身處現實中之外,還要在「正文」中尋找不同的「答案」。

  睜開眼,場景沒有變化,身邊仍是漆黑,只有電腦屏幕亮著,但「 不適感 」證明了這裡已經脫離現實。

  意念微動,面前電腦屏幕滅掉,隨後手機亮起,一道光從手機屏幕射出,不符合物理規律地憑空投影。

  「 不適感」 源於這個既真實又虛幻的環境,通常情況為了確認成功,他們都會使用一些非現實的方式。

  「 其實不是第一次在這裡見面吧。」 辦公桌前那人對著黑暗中說道,仿佛是雙方約定好了一起到這裡。

  黑暗中沒有任何人回答,就像誤把門口的衣架看成了對方然後跟它對話,但事實上連人影都沒有一樣。

  「 跟以前一樣拘謹……」 手機屏幕滅掉,空中投影如煙霧般散去,隨著光源消失,周圍徹底陷入黑暗。

  接著那人打了個響指,本不該出現在辦公室中的聚光燈此刻在上方「 砰砰砰 」亮起,強光將房間照亮。

  但光卻不可思議地避開了房間一個角落,那裡依舊一片漆黑,隨著「 啪 」的一聲,所有燈又一同熄滅。

  屋內陷入死寂,良久,辦公桌前那人再次開口:「 有沒有感覺,這幕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發生過。」

  「 有沒有想過可能我們所經歷的這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我們的命運就像是鬼打牆一樣。」

  「 真想當面問問你,那個時候你究竟看到了怎麼樣的未來,在未來,是不是也發生了此時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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