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讓保鑣把直升機開進來吧，等會兒用繩子把我們拽上去，直接飛走。」
「哈哈哈，哪來的直升機呀，你又沒正形了。」黎紫白了張揚一眼，接著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的問道：「跟我透露一下唄，你打算怎麼戳穿他？」
「其實挺簡單的……」
張揚簡單的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等會兒輪到大爺付款的時候，主持人會想像婚禮司儀一樣，採訪一下那位倒霉的大哥，問他和大爺是什麼關係。
然後張揚會在底下起鬨，給大哥提個醒。
剩下的就看大哥的運氣怎麼樣了。
要是他這都反應不過來，那只能說他命中注定要被騙，神仙來都救不了他。
「那你準備怎麼提醒他呢？」黎紫好奇的問道。
「就是瞎起鬨呀，這你不會嗎？」
「不會。」黎紫困惑的搖搖頭，她從小嬌生慣養的，這輩子都沒有起鬨的時候。
「好吧，那你等會兒當個吃瓜群眾就好了。」
張揚淡定的站在旁邊，等著這場戲的主角團們登場。
很快，那個當託兒的大爺，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大哥上台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大爺和大哥的關係，是騙子和受害者，張揚光看兩個人的樣子，還以為是倔強的父親和鬱悶的兒子。
主持人先是恭喜了一下兩個人，拍到了本次拍賣會最硬核的寶貝。
其他所有拍品都沒有這件嘎巴拉的法衣來得嚇人。
然後，主持人和張揚對了一下眼神，會意的把話筒遞給穿西裝的大哥：
「採訪一下這位大哥，你是和父親一起來倫敦旅遊的嗎？這件拍品是你想買，還是爸爸想買呢？」
「嗯？」大哥扭頭震驚的看了一眼主持人，心說這問題問的，什麼意思啊？
咋了，自己好心借錢，還借出一個爹來了呢？
現場的寶友們不知道這是張揚和主持人的設計，還以為是主辦方準備的特殊環節，甚至有人自發的鼓掌，好像歡迎大哥發表感言一樣。
張揚趁機捂著嘴在底下說：「好孝順的年輕人啊，帶著爸爸出來旅遊，還給他買古董。」
「噗——」黎紫差點笑得噴出來，要不是張揚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面前泡麵頭的大媽估計髮型白做了。
張揚這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很有效果的，馬上有人附和道：
「這小伙子不錯啊，我兒子就沒這麼孝順。」
「唉，我家那小子，只知道啃老，讓他出來陪我旅遊都不願意。再看看人家的，人比人氣死人啊！」
「我兒子倒是想出來，我不讓他，讓他老老實實在家裡上班比什麼都強，我的退休金只能我自己花，他別想沾光……」
大爺大媽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台上的大哥十分尷尬，幾乎是搶過了主持人的話筒說：
「大家別弄錯了，他不是我爸，我只是來幫他付錢的。」
「幫忙付錢，合著是男秘書啊！現在有錢人真會玩兒呀！」說話的依然是張揚，只不過這次他是捏著嗓子說的。
「是呀是呀，出國旅遊還帶男秘書，這是什麼大老闆呀！」黎紫也在旁邊學夾子說話。
台上大哥又不得不解釋：
「我也不是秘書，我只是幫這位大叔出一下錢而已，他身上帶的外匯不夠，我臨時幫個忙。」
「大家不要誤會。」
這話說完，輪到在場的其他人覺得不對勁了。
別看大家剛才在拍賣會上競價的時候，都不太聰明的樣子，但事實上，這些人沒有一個傻子，尤其是在相互耍心眼上。
很多買家都是離退休的幹部，一輩子和人打交道，尤其是一些大媽，出門買菜和人講價能耍八百個心眼。
他們從旁觀者的角度仔細一想，立刻發現眼前這一老一少的情況有問題。
人群里有個像老幹部一樣的大爺直接就問了：
「小伙子，你為什麼要在拍賣會上給人借錢呢？你們之前就認識嗎？還是今天剛認識的？」
這是關心大哥和託兒之間關係的，還有個大叔更直接，問的是：
「你借了多少錢給他？你確定他還得起嗎？要是出門以後他拿著東西直接跑了，你知道怎麼報警嗎？」
不過最聰明的還是那個之前和黎紫嗆起來的大媽，她選擇從側面出擊，問旁邊一言不發的老爺子：
「這位大哥沒見過啊，有誰和你是一起來的嗎？還是報的哪個旅行團啊？老家是哪兒的人啊，我們說不定還是老鄉呢！」
一群上了年紀、閱歷和好奇心共存的大爺大媽們，幫忙從各個角度分析問題。
很快就把台上的大哥說的不自信了。
抱著皮包的姿勢也從付款形態切換到了防禦形態，好像怕人把他的錢搶走似的，哪怕他包里其實沒現金。
至於那個當託兒的大爺，反應也很快，看到大哥的變化，直接從人群里鑽出去，偷偷從工作人員通道溜了。
張揚用眼神稍微追了一下，但是對方繞了兩個彎以後就徹底沒影了。
不過託兒都跑了，大哥的事情也解決了，張揚也算達到了目的。
他遠遠的沖主持人豎起一根大拇指，用以表彰他剛才在這件事情上傑出的貢獻。
主持人會意，也對著張揚善意的笑了笑，他有一種終於保住了國籍的感覺。
不過下一秒他就傻眼了。
這件嘎巴拉的法衣怎麼辦啊？
買家跑了，本來準備付錢的大哥，現在正挨個給大家道謝呢，誰來收下這件東西呢？
他只能硬著頭皮問：
「大家還有誰想要這件法衣的嗎？由於之前的賣家放棄，現在順延到剛才出價第二高的買家，剛才是誰倒數第二出價的？」
沒有人理他，再三重複之後才有人告訴他，倒數第二出價的那個人，沒拍到東西，根本就沒來這裡，這會兒估計都快到酒店了。
「那倒數第三在嗎？」
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哥站了出來：
「我是倒數第三，但是我這個人很講究，這件東西競價的時候，我輸給了倒數第二那哥們兒，那就應該優先給他買。」
「可是倒數第二不在現場呀！」主持人有些無奈的說道。
「倒數第二不要了。」人群里有人舉著電話說，他剛才打電話和那人溝通過了，對方覺得主辦方在遛狗，不想買了。
主持人趕緊把目光投向剛才那位滿臉橫肉的大哥。
但是倒數第三出價的大哥搖搖頭：「他不要，那我也不要了，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
主持人還想找倒數第四出價的買家，但是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面前。
「好了，不用找了。」張揚無奈的站出來，畢竟主持人是幫自己救助倒霉大哥，現在才這麼窘迫的，讓張揚就這麼在底下干看著，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沒辦法，只能充當一回麻煩終結者了。
之前在拍賣會上和李師傅的正面交鋒，在場的大爺大媽們還記憶猶新，所以看到張揚站出來，大家都很給面子的住嘴，想聽他能說些什麼。
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張揚上來，先給在場的所有人說了句不好意思：
「抱歉啊，各位，剛才拍賣的時候，忙著和我女朋友你儂我儂了，沒有時間仔細看這件東西。」
這話說的，黎紫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害羞的捂了一下嘴。
在場的其他人聽了五味雜陳，尤其是之前喊張揚讓他幫忙鑑定的人。
這滿口的狗糧怎麼是苦的啊？
張揚倒是沒有秀恩愛的意思，他只是找個切入的角度罷了，真正重要的是接下來這句話：
「現在有空了，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件拍品，它應該是有問題。」
「這件所謂的法衣，不是用得道高僧的骨頭做的，而是用獸骨做的，具體是什麼動物的骨頭我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些部位用的是牛骨。」
在華夏古代的諸多藏品門類中，牛骨雕也是其中一種，雖然冷門但是並不少。
張揚當初解鎖仿製能力的時候，順便也解鎖了相關的雕刻技藝，所以這法衣上的骨頭紋理一看就明白了。
據他猜測，除了牛骨，估計羊骨、豬骨也有可能，但是大概率沒有同類的骨頭。
原因是這件東西需要耗費的材料太多，那些天葬的骨頭，都被人收起來做更掙錢的假嘎巴拉了，不會拿來做這麼一件可能賣不出去的法衣。
「這件東西的年代呢，我也基本能確定是現代仿製的，只不過它用的都是些有年份的骨頭，所以這件東西甚至能騙過部分檢測的機器。」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沒別的要說的了。」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點，主持人，既然這件東西有問題，那就直接撤拍吧，別耽誤大傢伙兒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到飯點了。」
本來大家還在思考，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眼前的小伙子。
結果聽到最後一句話，都反應過來了：對啊，該吃晚飯了。
在場的買家們幾乎異口同聲的開始催促主持人搞快點，不要耽誤時間。
英國這邊的華人餐館關門的很早，要是太晚的話，估計晚上只能吃泡麵了。
……
從拍賣的場館裡出來，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護著張揚幫忙把青銅雙羊尊抬上了車。
這玩意兒怎麼回國還是個問題，不過張揚不打算多思考，他準備交給李教授。
本來還擔心換成康侯簋，要跟李教授費一番口舌解釋，現在好了，雙羊尊就在這裡。
直接問李教授能出什麼價就行，如果給的條件夠好的話，讓張揚把東西捐了都行，畢竟還有件康侯簋等著呢。
土坑段有一件代表作就行。
第二天上午，張揚醒來後，在陽台上撥通了李教授的電話。
英國的上午十點，國內都已經晚上六點了，張揚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李教授：
「晚上好啊，教授，吃了嗎您嘞？」
「怎麼，倫敦那邊也這麼打招呼嗎？」李教授笑著問道。
「剛吃了晚飯，說吧，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什麼喜事要告訴我？」
「教授你就這麼確定是喜事？」
「你小子除了喜事，還能有別的事嗎？有壞事你會給我打電話？」
「嘿嘿，好像也是。」張揚感覺自己被李教授讀到牌了，不過無所謂，接下來他要說的事，對方肯定猜不到。
「那李教授你猜猜，我今天找你，要告訴你什麼好消息？」
「你這語氣，是雙羊尊有進展了嗎？」
「差不多，不過我遇到了一點麻煩的事，需要教授你幫忙。」
聽到張揚的話，李教授的態度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沉聲道：
「沒事，有困難你就說，這不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嗎，我在英國那邊有點朋友，說不定能幫你。」
「好。」張揚簡單的應了一聲，李教授的態度讓他很舒服，得是這樣的人才會讓人有繼續溝通的欲望。
「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擺在我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雙羊尊，一個是康侯簋。」
「我有點拿不定主意，到底帶哪個回來。」
「……」
電話里短暫的沉默了十秒鐘，張揚和李教授都沒說話。
最後是李教授打破了這份沉寂：「然後呢？你遇到的困難呢？」
「每件東西對應什麼困難？」
「沒有了啊，就是這兩個裡面選一件。」
「我勒個去，選擇困難啊？」李教授本來都做好心裡準備，準備找關係幫張揚的忙了，這下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白醞釀半天的情緒了。
「張揚，你小子跟我裝逼來了是吧？真就兩個隨便選嗎？」
「嗯，真的隨便選，所以我現在決定不了，兩個到手的難度差不多，都很簡單。」
「額……」李教授沉吟一聲，很快，他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雙羊尊固然好，但是康侯簋也不差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現在明白張揚說的選擇困難，到底有多難了。
還好李教授吃過的鹽比張揚吃過的米還多，他很快想到了解決的辦法——那就是不解決。
「選哪件暫時不急，張揚你再考慮考慮，選完以後，還有沒有什麼地方是我能幫忙的？」
「從東西到手，一直到把東西交給我研究，這整個過程下來，中間還有沒有哪個環節有問題？」
「這個……我想想啊……」
「沒事，你慢慢想。」李教授和顏悅色的說道：「等你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現在馬上找文物局的人開會，研究一下到底選哪件青銅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