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後知後覺
「聽他的。」列威也不再多說，帶著他的隊伍朝著圖書館跑去。
整個小鎮就數這兩塊坡地勢最高，但這裡都沒有人居住，太陽升起的東邊是圖書館，日落的西邊是一座石廟。
石廟供奉的是一位沼澤神，克蘇魯風，也不知道哪個民間藝術家心血來潮打造出來的一尊雕像，又莫名戳中了小鎮居民們的怪誕點，於是就被供奉了起來，還為其修建了這廟宇，事實上這東西一點神力都沒有，甚至連詭力都沒有。
圖書館也是小鎮頗為神聖寧靜的地方，但這裡的書籍都布滿了灰塵，在過去連一個來這裡打掃的人都沒有，好在圖書館比石廟多一樣東西，那就是厚厚的書本。
這些書本在這個時候也起到了關鍵作用，它們被搬下來，用來堵住所有可能滲入沼澤泥漿水的入口。
「那邊跑過去更多人啊，他們覺得石廟能夠庇佑他們。」胡鷺指著石廟那邊說道。
吳痕看了一眼，發現石廟那邊已經人滿為患了，反倒是圖書館這邊還顯得有些空曠。
這裡可是大軒統治的科技文明啊，信迷信不信科學？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會選擇這個圖書館也是因為死兆浮現，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為什麼選這邊啊，感覺對面地勢更高一些，而且石廟那邊還是尖頂，理論上比我們高出了一個小三角屋檐。」有隊員不解的詢問了起來。
「少廢話，趕緊堵住所有可能滲泥漿的口子，包括那些會反涌的下水道，把那些書頁都撕下來。」列威罵了起來。
「不太好吧，這些可都是神聖的書本，上面寫滿了我們人族寶貴的知識，被我們這樣使用的話，會被聖人怪罪的。」
「如果你這個時候不知道紙張的原料是木漿，遇水後密度大於沼澤水，能夠起到絕佳的封閉效果，聖人甚至都不願意承認你這種蠢驢種是他的後代子孫！」列威毫不客氣的罵道。
聽到這句話，大家才意識到不管這圖書館中記載了多麼寶貴的知識，甚至影響全人類走向更高維狀態，它現在唯一的作用就是恢復成木漿紙，為大家築起生存堡壘。
隨著石廟那邊的人越來越多，漸漸也有一些逃到高處的人朝著圖書館這裡來避難。
不知不覺，外面的沼澤水已經漫到了這兩座高坡，從這裡望去整個小鎮竟然只剩下一些屋檐了，而且那些屋檐也在緩慢的向下沉去，以至於一開始躲在屋頂上的人都無法倖免。
隨著小鎮房屋全部沉入到沼澤中，最高處的石廟和圖書館也被浸泡了，沒多久便浸泡到了一人多高，還逗留在外面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存活。
饒是如此整個小鎮還在下沉，下沉的速度雖然更慢了一些，但依舊帶給人一種全身浸泡在沼澤泥漿中的室息感。
「我們要不要爬到屋檐上？」有人提議道。
爬到屋檐上的話，他們至少能夠站得再高出兩米左右，假如鎮子的下陷正好就淹沒了圖書館的屋檐，那他們身體至少是在沼澤泥漿上面的。
「馬上入夜了，入夜就有邪靈，在外面的話就會被活活啃死。」吳痕搖頭否決了。
雖然很多事情都不太確定。
可是兩種死法，一種是被沼澤活活嗆死，一種是被邪靈分食，但凡經常死的人都知道選擇前者。
眼看天色漸晚，大家也不敢再提爬到屋子頂上去了。
入夜之後，沼澤之中開始滲出一種黑紅色的液體，像是淤水。
小鎮終於不再下沉了，可這種淤水卻在讓所有人的室息線漲得更高。
「這好像是暗能量地脈液！」列威看到這些冒出來的黑紅液體，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還真是一座暗脈啊，這黑紅色澤雖不是液體黃金卻勝過液體黃金百倍千倍！
地脈液，說白了就是靈氣濃郁到了一定程度，呈地下泉水一樣噴涌了出來，味覺達到四階的吳痕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些液態靈性因子在向外溢出，要知道靈韻氣息是相當穩定的暗物質，它們不會像火山岩漿與蒸汽那樣劇烈運動，甚至有很強的地貌吸附性，若不能學會聚氣，根本無法採集它們。
可現在它們卻像是滾燙的熔漿液一樣噴出地面，形成了一座規模不小的靈液田，可見在更深處還蘊藏著更龐大的靈脈。
「可我們遲早要被這地脈暗液給溺死啊。」胡鷺說道。
這句話讓大家一下子又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現在圖書館外面已經被泥水浸泡了大半高度了，有少量的一些黑水滲到了裡面，已經把圖書館裡面的地板給吞沒了。
可以說，整座圖書館已經沉到了泥漿之下，大家還能夠好好活著，僅僅是因為之前的封閉性做的不錯，這種在沉船的唯一密室中苟活的感覺，其實一樣很折磨，精神容易崩潰。
「石廟那邊已經滲入沼澤水了。」高窗位置，承亮聲音低沉道。
隊伍里依舊有人覺得石廟更安全，興許廟宇里的那位怪神會驅散邪靈，甚至隔絕沼澤泥漿。
可石廟窗戶太多，又沒有書本紙漿來封堵，隨著地勢的下沉，整個石廟已經充斥著泥水，那些躲在石廟裡的人已經全部浸泡在了黑紅之水裡。
黑紅之水的水位還在一點點上漲，將整座石廟的生存空間繼續壓縮。
儘管黑紅之水還有一絲絲浮力，不至於讓他們一開始就陷入到泥漿下面——
但很快，在窗邊的承亮就看到了令自己靈魂發的一幕：
所有躲入石廟的人，他們基本上只剩下一顆腦袋，漂浮在了黑紅之水上。
石廟的天花頂是三角尖結構，隨著黑紅泥漿水不斷的上漲，整個石廟都完全被吞沒，只剩下三角檐下的那狹窄至極的區域，像極了完全封閉的一道溝渠。
而這溝渠中，塞滿了人頭！
躲入石廟的流浪者們，他們別無選擇。
要麼身體直接沉在下面，被淤泥包裹，命隕沼澤。
要麼划動著四肢，借著黑紅之水的浮力，讓自己儘可能的在屋檐下的這「溝渠」空間裡呼吸。
可有那麼多顆腦袋都需要呼吸，這狹窄的空間裡又能有多少氧氣？
最殘忍的是，小鎮不再下沉了，黑紅之水也不再向上漫了。
石廟的神像發揮了作用，因為它特殊的造型使得石廟的屋頂沒有修成平頂，而是長長的贊尖J頂..
這贊尖頂，就是這石廟留給小鎮居民的一線生機。
可這一線生機若僅僅只有十人不到，他們或許可以靠著稀薄的氧氣活過這一夜。
而這一線生機中卻塞滿了大大小小近百顆腦袋，他們咽喉之下全部泡在了冰冷的泥沼水中，一個個打開鼻吼搶奪著這封閉狹窄空間裡的空氣。
「他們都活不成了。」吳痕目光穿過窗戶，透過詭異的夜色看著對面那令人無比室息的一幕。
哪怕這圖書館中還有充足的氧氣，吳痕也感覺呼吸困難了起來。
他終於明白小鎮上的人最後是怎麼死的了。
也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只剩下一顆一顆頭顱。
「假如小鎮原來的居民選擇圖書館，是不是大部分可以活下來？」此時，承亮也意識到了這點，輕聲詢問道。
吳痕沉默了。
能救活小鎮居民的，是這布滿灰塵的圖書館，以及那些堆滿倉庫和書架的書本。
但小鎮居民們都已經忘記了，紙張是木頭做的，雖然不能像木板那樣釘在牆上，遇水之後卻可以很好的封堵住所有入侵口，即便整個圖書館都沉到了泥漿之水下，裡面的空間還是相對安全的，
可以讓更多人活了下來。
「等天亮吧。」吳痕嘆息了一口氣。
「白羅波，你是怎麼判斷出圖書館能活下來？」此時，其他人疑惑的詢問了起來。
之前那幾個打算躲入石廟的獄警也是背脊發涼。
如果不是吳痕及時喊住大家，讓大家都躲入圖書館，他們的下場就和那些流浪者、迷失者一樣，全部死絕。
他們不明白，吳痕是從哪個角度分析出，小鎮的活出口是在圖書館的？
「你們小時候買過氣球沒有？」吳痕說道，
「有啊，每到節日大人都會給我買不同顏色的。」胡鷺說道。
「那你們也一定遇到過，買到的氣球不小心脫手了，飄到屋子蓋上的情況吧？」吳痕接著說道。
「對啊，平頂還好，跳起來抓住氣球繩就好了，就怕有攢尖頂，氣球每次都會卡在最那個尖縫裡，小時候矮就只能夠叫大人跳起來才能夠拿到。」胡鷺點了點頭。
在描述這一段的時候，後知後覺的胡鷺沒意識到什麼，但其他人臉色卻都變了，目光不由的望向了石廟的那個攢尖頂他們終於明白吳痕為什麼不選擇石廟了！
「不是吧，在看到這裡的邪靈都是只有頭顱，你就聯想到這一層了？」列威跟看怪物一樣看著吳痕。
其他人目光也變得怪異了起來，盯著思維有點變態的吳痕。
「沒辦法，我十四歲的時候想當一個靈異小說作家，想像力就是豐富了點，後來因為膽子小不敢看恐怖片而天折了。」吳痕聳了聳肩。
吳痕也沒有事後諸葛亮。
在遇到石廟和圖書館抉擇時，他直覺就選圖書館了，當時情形太緊張，他來不及去細細剖析緣由。
而死兆的浮現，其實是救了列威他們的性命，沒有死兆景象的佐證，吳痕也不敢那麼斬釘截鐵的讓列威他們跟著自己進圖書館。
人的大腦其實會替自己做一些關鍵性決定，哪怕當時沒有去細想。
當然，能讓大腦做到這種程度，往往需要日常多學習、多看書，就管真記住了多少，大腦神經元在遇到一些特殊狀況時會突的亮起來的，否則它在危機時刻只會比你更接近一團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