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鎮南王!
此話一出,公羊傅神情一松,道:「不錯不錯,還年輕嘛,以後的功勞多得是,老夫年紀也大了,未來是年輕人的嘛。
不過……」
公羊傅看了一下向堯善道:「……不過,辛相公若是心生不滿的話,又該如何?」
向堯善一聽,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啊,辛稹可不是什麼純粹的文人,也不是什麼凡人大將軍,這位可是天下第一人啊!
京郊一戰,辛稹一招斷青丘九尾狐兩條尾巴,又一招斷了四海龍王的龍尾,這一戰被人稱為斷尾之戰。
斷尾之戰奠定了辛稹天下第一人的地位,隨後雲台山弘法禪師離開道場雲遊天下,雲台山眾僧為化朝開辦水陸道場,表示對化朝的臣服,徹底夯實了這個天下第一人的地位。
天下第一人要是發怒……有誰能夠抵擋得住?
奉天宮內頓時陷入了靜寂。
一會之後,向堯善說話了,只是聽起來有些苦澀:「屬下想來辛相公曆來克制,亦非權欲薰心之輩,只要我們的說辭能夠說動他,他大約不會發怒的。」
國師點點頭道:「哦,比如呢?」
向堯善頓時有些傻眼了,口中囁嚅道:「比如……比如……對了,比如說文相公突發疾病,已經無法視事,需要辛相公回來主持大局!」
國師哼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請辛相公回來主持政事堂麼?」
向堯善心中一冷,腦中快速運轉,口中道:「那也未必……按照資歷來論,韓相公與王相公都比辛相公更加適合為首相嘛,還是之前的話,辛相公還年輕,可以先為副相嘛。」
公羊傅搖頭道:「笑話,堂堂樞密使去當副相,那豈不是降級使用了?
辛相公攜大功歸朝,咱們不給大封特封,反而將其降級使用,怎麼的,這是要逼著辛相公發飆麼?」
向堯善感覺自己的背後汗出如漿,身體都有些搖搖晃晃起來了,忽而他靈光一閃,道:「不如將他封為江南王!」
公羊傅頓時怒道:「封為江南王,那豈不是將大半國土都封給了他,他豈不是只比跟陛下略低一格,這種想法你也敢有!」
向堯善此時的思路已經變得清晰起來,聞言流暢道:「國師,這江南王實際上也不過是個虛銜啊。
雖然說封賞的時候是實職,封王的所有權利都給,比如說實際上擁有對江南的管轄權,鑄幣權、收稅權,還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
這樣天下臣民看了也不會覺得是朝廷在打壓辛相公,而是覺得朝廷對辛相公的期待很大。
但是國師,現在的江南是什麼情況,妖族盤踞、大族割據、幽冥井怪物肆虐,幽冥井隨時還會有更大的爆發,那裡現在已經是人間地獄了。
別說是辛稹了,就算是咱們化朝統一北方,首先想的是抵禦江南的威脅,而不是收復江南啊。
將一塊不可能收復的人間地獄封給辛相公,還讓別人挑不出來理,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公羊傅看了一下向堯善道:「你覺得辛相公能同意?」
向堯善笑道:「只要朝廷的姿態做得好,辛相公也不會起疑的。」
「比如?」
向堯善道:「比如朝廷支持辛相公開牙建府,辛相公看中那些青年才俊,便都給他。
不僅如此,還要將一些軍隊劃撥給他,然後支援他金錢糧草,當然啦,就這麼一次,以後就要他自負盈虧了。
只要朝廷擺出一副全力以赴支持他收復江南的態度,這事情就算是成了。」
公羊傅頓時露出心疼的神色,道:「這投入可不小,朝廷這些年連年征戰,國庫本就空虛,若還要實質性撥出金錢糧草,唉。」
向堯善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國師,辛稹不能再留在朝內了,以一個王爺身份將他發配去江南,身為王爺,沒有皇詔不得回京,如此可以杜絕他帶來的威脅。
如今陝西也將要拿下,有了陝西、山西、河南、河北四省作為稅源地,給辛稹撥多少,都將會十倍百倍的收回來的。」
向堯善這話讓公羊傅下定了決心,向堯善說得對,不能再讓辛稹留在朝廷了,但是也不能讓辛稹覺得被針對,正該用一個巨大的誘餌,將他送去江南。
這麼一來,不僅化朝還在自己的掌控之內,而辛稹去江南,若是能夠穩住,也可以替化朝擋住來自江南的威脅。
想及至此,公羊傅道:「江南王這個王爵不妥,不如採用鎮南王。」
向堯善拊掌笑道:「善!國師就是國師,一字之差,但卻是千差地別,江南王是圈地為王,鎮南王則是受朝廷重託,這意義全然不同矣!妙啊,妙啊。」
公羊傅亦是露出自得之意。
兩人商議完畢,便招來三相公。
公羊傅道:「今日有一件事情請三位相公議一議,便是辛相公在外征戰已經是一年,接連收復河北山西,現在陝西也在望了,如此功高,諸位也該議一議怎麼獎賞辛相公了。」
三位相公倒是認真的在討論,公羊傅卻是越聽越皺眉,都是他不想見到的局面,於是悄悄比了個手勢,向堯善立即站出來道:「諸位相公,請聽我一言。」
三位相公不滿地看了向堯善一眼,責怪向堯善胡亂插話,向堯善雖然是國師面前的紅人,但只是個武人罷了,幫著國師管理道錄司也就罷了,怎麼還敢在文官的任職上提意見。
不過畢竟向堯善是國師跟前的紅人,雖然是他在說話,但大多數時候是在提國師提一些不太好說的話,也只能按捺心中的怒火,看看向堯善怎麼說。
向堯善道:「辛相公接連收回失土,功同開疆拓土,三位相公的討論卻是只局限於文功,下官認為,三位相公所議論的封賞根本配不上辛相公的功勞。」
此話一出,三位相公頓時面面相覷。
向堯善道:「下官認為,以辛相公的功勞,已經可以封王了。」
此話一出,三位相公頓時炸毛了。
文相公道:「國朝千年來,異姓王屈指可數,就算是開國之時,也不過是封了十八位異姓王。
在那之後,千年下來,也就只有區區三位,那三位無不是在國朝差點滅國的時候力挽狂瀾,重新振興國朝,功德圓滿,最後才封的王爵。
辛相公雖然功勞很大,但與那三位王爺比起來,還是要差得多,怎麼可以封王!」
向堯善點點頭道:「文相公說的是,不過此事卻是另有緣由。
國師一直心憂天下,雖然現在國朝征戰三秦,但國師依然放眼天下,如今北方已經將被國朝盡數光復,所余不過山東、東北、西北。
但這些都是疥蘚之患而已,而國朝腹地江浙鄂贛卻是如同人間地獄一般,咱們不能只顧著北方,而忽視江南腹地啊!」
韓相公詫異道:「向大人的意思是?」
向堯善道:「如今國朝雖然接近光復北方,但就算是全部光復北方,短時間依然無力光復南方,畢竟現在的南方各大傳承林立、妖族盤踞,幽冥井又隨時爆發,黑毛怪物肆虐,已經是成為北方一個巨大的威脅,因此不得不先行考慮。
我聽國師之憂慮,因此也多想了想,想出來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是封辛相公為鎮南王,替國朝鎮守南方。
當然,這是一個苦差事,實際上也難以稱為酬功,但國朝雖然人才輩出,但如今有能力為國朝鎮守南方,乃至於能夠在南方有所寸進的人,非我們的辛相公不可。
因此,我建議給辛相公加王爵,允許辛相公開府建牙,獨領一支強軍南下,為國朝開拓一個在南方的落足點,並且以此為據點,成為抵抗南方的最重要支柱!」
三位相公面面相覷。
這個想法太過於驚人,以至於他們一下子難以反應過來。
此時國師緩緩道:「三位相公,你們覺得如何?」
文相公苦笑道:「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驚人,文某著實一下子難以抉擇。」
韓相公則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道:「聽著似乎有些異想天開,但仔細想想,卻是有深謀遠慮之處。」
文相公看了一下韓相公,韓相公卻是視而不見。
國師看向王相公,王相公卻是打了個哈哈道:「就怕辛相公不願意啊。」
此話一出,文相公頓時臉色也是輕鬆了下來:是啊,辛稹若是不願,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勉強他。
向堯善笑道:「辛相公是姑蘇吳江縣人。」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愣。
向堯善笑道:「若是幾位相公的家鄉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你們有機會有能力去拯救家鄉,諸位相公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此言一出,三位相公盡皆面面相覷,也不好多說了,若是說自己不願意,這話若是傳出去,嗯一定會傳出去的,那麼到時候自己的鄉黨會如何看待自己,所以這時候最好便是不說話了。
向堯善一句話堵住了三位相公的嘴巴,心中頗為得意,道:「若是這般,三位相公覺得下官這個想法還可以麼?」
文相公沉默不語。
韓相公道:「可以一試。」
王相公左顧右盼,然後道:「不如請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御史中臣等一起商量一下?」
這既是拖延之策,又是轉移責任之法。
所謂拖延,人多了,拖延的時間便多了,夜長夢多,到時候自然會諸多的方法來解決。
至於轉移責任,此事若是辛稹同意也就罷了,若是不同意,還以道德來綁架,辛稹難免要懷恨於心,被天下第一人惦記上,誰能夠落得了好?
所以,參與進來的人越多,大家身上的責任便越小。
此事一看便是國師忌憚辛稹功勞太大,怕辛稹壓過他,因此想出來這條毒計,將辛稹趕出朝堂罷了。
國師既然要幹這種事情,那這責任也不用替他擔著,人再多,最終還得落實在國師的身上。
若是辛稹終於意識到他與國師已經是勢如水火的時候,到時候文官的機會便來了!
此時公羊傅道:「不用了,既然三位相公都覺得沒有問題,那便召回辛相公吧。」
文相公終於還是忍不住道:「現在正是攻打陝西的時候,這個時候臨陣換將,乃是大忌啊!不如等打下陝西之後,再將辛相公召回,這才是穩妥之計。」
向堯善一聽頓時大急,若是等辛稹拿下陝西,到時候一人光復三省,這樣的功勞,國師再想壓就壓不住了!
這如何可以!
向堯善道:「陝西余氏勢弱,隨便派一將領便可以收回,現在江南已經是生靈塗炭了,百姓苦不堪言,卻是最需要辛相公的地方,再等下去,到時候江南哪裡還有活物在!」
公羊傅道:「好了,就這麼決定吧,召回辛相公,準備封王,另外,三位相公,朝廷要全力支持辛相公征南,無論人才、軍隊、物資等等,全都要予以支持!
這件事情,便交由政事堂、樞密院、三司全力協調,勿要心疼,勿要吝嗇,征南乃是國朝頭等大事,若是不能夠抵擋住江南災禍,北方難免要再次陷入戰火之中,大意不得!」
這話一出,三位相公忍不住相互交流了一下眼色,看到彼此眼裡的疑惑。
若是辛稹開府建牙之事全都交給文官負責,那豈不是真心實意的支持?
難道國師當真並非害怕辛稹奪權,而是認為下一步國朝最重要的策略就是防備南方?
公羊傅看到三位相公的神色,頓時滿意點頭,果然向堯善還是聰明啊,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亦是千古真理,這把孩子都捨出去了,你辛稹與天下人,誰能夠說我公羊傅妒賢嫉能?
我這完全是為了國朝著想啊!
此時向堯善加了一把火,他急道:「國師不可,南方雖然重要,北方征戰也急,我們自然要支持辛相公開府建牙,但也要顧及一下北方啊,若是將財力物力都給了辛相公,那北方怎麼辦?」
這話一出,三位相公齊齊與國師拱手,道:「遵國師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