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蓮教的事在桑水縣落下了帷幕,那些被掏空內臟的百姓屍體並沒有歸還家人,而是被一把火燒掉了。
衙門在有意隱瞞這件事,因為它可能會引起恐慌。
因為絕大部分桑水縣百姓和之前的季缺一樣,並不太相信這種神詭之事。
季缺能承受住這世界觀的變化,繼續輕鬆愜意的生活,那是因為他本就是一個很倒霉的人。
而普通百姓不同,他們沒有季缺這麼耐艹,對他們來說,唯有無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隨著時間流逝,除了親人一去不返的人家偶爾會傷感,抹掉眼淚繼續堅強生活外,整個桑水縣逐漸恢復了正常。
中途,季缺的大表哥倒是來過一次,聽聞自家母親信教走了後,竟學著母親的樣,想繼續訛季缺的房子,結果恰好遇到了正來送賞金的薛捕頭。
於是很自然的,大表哥被一臉正氣的薛捕頭帶走了,可謂幫了季缺大忙。
據說大表哥在衙門裡被嚇尿了,再也不敢來找季缺的麻煩。
這座閉塞的小城,依舊破敗,卻漸漸恢復了生機。
張老闆每日依舊打著哈欠煮著豆腐腦兒,巷子裡的妹妹偶爾會問起哥哥爹爹的狀況,娘親卻已不再抹眼淚,人們為了一日三餐辛苦奔波著,漸漸忘記了那些或傷心或可怖的過去。
季缺變得越來越倒霉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有錢。
降魔樓那邊的賞金,靈玉老和尚派人送了過來,竟然有兩百三十兩之多。
與之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封信。
老和尚的信很簡略,只是最真誠的致謝和祝福,並提醒他小心一點。
紫袍女的審問有了結果,風蓮教果然不止於此。
衙門那邊的兩次追賞也下來了,竟有一百兩之多,大大超過了季缺的預期。
這都是意外之喜,於是季缺離千兩銀子積蓄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當然,除了銀子變多的快樂外,他還和唐衣越來越要好了。
特別是隨著時間推移,他變得越來越「愚笨」,和對方再次組成了「臥龍鳳雛」,經常被老先生痛批,唐衣明顯高興壞了。
看著他重回臥龍鳳雛之列,書院熟悉的氛圍總算又回來了。
大伙兒習慣看季缺挨批,可不習慣他受表揚。
只是苦了書院熱心腸的老先生,心情跟跳樓一樣,氣得白髮都多了幾根。
怎麼一下子又笨了呢?
季缺很珍惜和唐衣的情誼,不僅因為他是自己書院唯一的朋友,還因為和對方在一起時,他很愜意。
可能是因為懶人唐衣的腦迴路不同,兩人相處方式並沒有因為他暴露了實力有多少變化。
這天,季缺再次被老先生罵得狗血淋頭,懶貨唐衣在他的襯托下反而躲過了一劫,這不禁讓努力學習的季缺頗為鬱悶。
唐衣心情大好,見他悶悶不樂,揚言要親自下廚請他吃飯,安慰安慰他。
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
季缺雖然經常去唐衣那裡蹭飯,可最後基本都是唐衣提供食材、場地,他變成廚師。
這一次,唐衣竟主動要求下廚。
季缺率先打好招呼,他這次肯定不會幫忙。
當然,他也做好了迎接黑暗料理的準備。
可是即便是黑暗料理,一想到那可是懶貨唐衣做的,他就忍不住好奇。
他實在想不出來,懶中極品的唐衣能做出什麼菜來。
廚房裡,長得很漂亮的唐衣忙碌著,而季缺則躺坐在那張躺椅上,眼睛微眯,舒服得如一隻慵懶的貓。
以前,這角色可是反著來的。
季缺盡力尋找著唐衣那種「人椅合一」的狀態。
不知這張躺椅是唐衣加持過,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季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有一種躺在鬆軟雲層上的錯覺。
這種舒服程度,簡直不科學。
他自認為自家那張躺椅做工什麼的都比唐衣這張要好,沒想到真實體驗能差這麼多。
季缺忍不住問道:「唐衣,你這椅子哪買的?」
唐衣一邊顛著勺,一邊說道:「老家帶來的。」
「好了,吃飯了,真是累死人了。」
唐衣說著,來到了季缺身前,示意其起開,自己躺了下來。
他一躺下來,轉瞬就像變成了一件躺著的衣服,進入了人椅合一的狀態。
季缺見狀,疑惑道:「你的菜呢?」
唐衣反問道:「飯菜都弄好了,剩下的小事難道還要我親自來做?你沒看我累成什麼樣了嗎?」
說著,他就躺得更舒坦了。
季缺去到了廚房裡,第一眼就看見了倒在桌上的醋瓶子。
醋都要灑幹了,這都不扶一下?
季缺趕緊將醋瓶子扶起,把鹽勺放回罐里,又把亂扔的菜刀放好,這才有空將視線轉到鍋那邊。
廚房裡有兩口鍋,其中一口正冒著熱氣。
季缺走了過去,生怕看見什麼烏漆墨黑奇形怪狀的食物。
結果出乎預料的是,鍋里的炒菜竟然很正經。
這應該是爆炒的肉柳,聞起來還挺香。
季缺食慾大增,然後揭開了旁邊的鍋蓋。
這口鍋一般是用來燜飯的。
結果鍋蓋揭開的一瞬間,季缺竟有一種金光一閃而過的錯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這竟然是半鍋蛋炒飯。
火爆肉柳配蛋炒飯,堪稱絕配。
唐衣,伱果真是天才。
季缺趕緊把飯菜盛了出來,感慨道:「阿衣,你這傢伙廚藝不賴啊,平時怎麼不多做做呢?」
唐衣躺在那裡,慵懶說道:「不賴不代表我喜歡,這次真便宜你了,你把桌子抬過來,我現在完全不想動了。」
季缺:「.」
「對了,我還有一壇藏了好幾年的青梅酒,就在那棵桃樹下,你挖出來,我今天忽然想喝點。」
季缺在那桃樹下一陣亂刨,沒想到真刨到了一壇酒。
這時,他忍不住問道:「今天這到底什麼日子,這又是親自下廚,又是酒的。」
「夏至啊。」唐衣回答道。
「夏至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我生辰啊。」
「今天是你生辰?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也準備準備。」
「陪我喝幾杯,我就很開心了。」
一時間,季缺在唐衣那裡看到了落寞、孤獨,以及開心。
唐衣之前從未說過他的生辰,就像他也沒有說過自己的一樣。
晚餐很快開始了。
季缺夾了一筷子肉柳,放入了嘴裡,然後他就站了起來,驚訝道:「牛肉?」
「對啊,牛肉。」
「這麼入味的炒牛肉!」季缺激動道。
他這樣絕對不是演戲。
在這地界吃上牛肉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唐衣竟然能把這牛肉炒得香辣入味,又嫩又彈。
季缺甚至覺得,即便是上一世,他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炒牛柳。
緊接著,他又吃了一口蛋炒飯。
炒飯的口感香滑,鬆軟的雞蛋仿佛包裹住了每一粒飽滿的米粒,咬在口中,竟有一種暢快無比又回味無窮的感覺。
季缺趕緊夾了一筷子牛柳送入嘴中,當牛柳的爆香和炒飯混在一起,他竟生出了在夕陽籠罩的沙灘上奔跑的錯覺。
吃著吃著,他甚至有點想哭,眼眶微微泛紅,不由得問道:「為什麼,我有點想哭呢?」
唐衣看著他,說道:「不過洋蔥放多了點,你用得著這麼浮誇?」
隨即,他勸說道:「你能不能別老吃菜,喝酒啊!」
季缺平時不愛喝酒的,可是這青梅酒一旦喝起來,味道不賴不說,很容易上頭。
喝得興起了,唐衣開口道:「阿季,你說我倆有沒有可能高中?」
季缺舉起酒杯,說道:「什麼叫有沒有可能高中?我們那是有很大概率高中。」
「哈哈哈哈.」
「我沒開玩笑。」季缺一本正經道。
「哈哈哈哈.」唐衣捂著肚皮,笑得更大聲了。
夏至,夜風習習的院子裡,一下子充滿了歡樂的氛圍。
到了後面,兩人皆有了醉意。
「季缺,你,騙子。」
「我哪有。」
「你那麼能打,之前卻說不會武功。」
「我那是天生神力。不過阿衣啊,我有件事確實瞞了你。」
「嗯?」
「我在地上游泳,比跑得都快。」
「你騙鬼呢。」
季缺沒有反駁,徑直躺在地上,在院子裡仰泳起來。
唐衣見狀,哈哈大笑道:「地上游泳游這麼快,你這人什麼毛病。」
季缺這陸地游泳新奇又滑稽,院子裡一時喧囂得厲害。
足足在院子裡加速遊了十多圈,季缺才慢了下來,停在了唐衣身旁。
夜風吹過,月華灑落,如牛乳一樣。
季缺看著眼前眼睛笑得彎彎的唐衣,一時竟覺得挺好看。
可惜了,是個男孩子。
季缺忍不住說道:「阿衣啊,你有沒有妹妹什麼的,沒嫁人的,最好長得好看點。」
唐衣一臉震驚道:「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想當我妹夫?」
「姐姐也行。」季缺帶著醉意,忍不住補充道。
「什麼,你還想當姐夫?」唐衣一臉錯愕,吐槽道。
(本章完)